“如何，這是多麼神聖的一件事，你你留下來幫我吧，原人想要自強，有很多東西需要向你們學習！”
看著眼前的年輕族長，慕天樞覺得直接殺了他才是最好的辦法，可惜他做不到。沒這個本事。
蠻人落後，粗鄙，各行其是，內鬥不休，而這位少年族長需要的不是武功。他要改革，他想把蠻人從野蠻粗放變得團結一致，將部落變成國家！
慕天樞這一刻確實相信這位少年族長不是貪圖他們的武道功法，那太小看他了，他需要的越國的文明和智慧。
這是一個可怕的傢伙，可怕的不是武功，而是他遠超蠻人的眼光和氣魄。而越國的內亂剛好為他的氣魄實現提供了土壤。
這一刻，他覺得程思雅他們也許是對的，哪怕死也不能幫他！
慕天樞以需要回去跟其他人商議一下為藉口，又回到了山洞，眾人自然又是好一頓嘲諷，只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程思雅略微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心裡又是暗恨，硬起心腸不去理他。
哪怕是自己手下這些將士當了軟骨頭，她都不希望是慕天樞，期望與失望之間落差太大了。
沒人理會，慕天樞剛好一個人獨自思考，他在想若是師尊和若冰處於自己的位置會怎麼辦呢？
他搖搖頭，師尊是個非常強勢的人，也不太會在乎別人的性命，所以根本不會落入自己如今的境地，當日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自己先逃，事後會回來報仇。
至於若冰，可能會毫不猶豫答應黎恆的要求，在她眼裡，越國會怎樣，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報仇，最多加上自己和師尊這些跟她親近的人。除此之外，哪怕世界毀滅她也不會在意。
果然，自己想的多，在乎的多，到頭來兩頭不討好，守護之道即是責任之道，他掉入其中無法自拔，這一刻他真的迷茫了。
韓楚小心翼翼來到黎恆的面前，面對這位年輕的族長，他很畏懼，越人哪怕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逃到蠻荒，心裡其實也看不起這些粗鄙的人，甚至可以說跟那些兇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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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前這位大不一樣，他有蠻人的兇殘暴戾，也有越人的狡猾和縝密的心思，要不然何以年紀輕輕就統一了這些個各自為戰的部族？
韓楚來蠻荒有十幾年之久，他隱隱聽說，這很可能跟他的母親有關，他的母親也是一位越人，最後被黎族老族長強硬霸佔了，才有的他。
當然，這些他只敢藏在心裡。
“族長，你找我！”
看到韓楚，黎恆隨意點點頭，可沒有對慕天樞那樣客氣。
“你去幫我辦一件事，從今天開始，每隔一天，就從那些人裡面挑一個出來，殺掉，直到他們願意投降為止。”
他說的雲澹風輕，但是韓楚卻心裡一顫，小心說道
“族長，你不是說如果要他們真心歸順。。。。。要客氣一些嗎？”
“我已經客氣過了，他們卻一直在拖延，得寸進尺，豈不是顯得我可欺？”
韓楚心裡是牴觸的，哪怕如今他再也回不到越國，心裡對越國的認同也多過蠻荒，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怎麼，下不去手？你不是說從今以後你就是原人，會徹底效忠於我嗎？”
輕飄飄的幾句話，韓楚卻嚇得普通一聲跪在地上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這就去辦！”
他知道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可能，這也是這位年輕族長對自己的試探，他敢說半個不字，就會有性命之憂！
看著唯唯諾諾的韓楚離去，黎恆卻無奈嘆氣。
他需要的是有才能，能夠給原人帶來改變的越人，而不是像韓楚這樣的奴才，奴才他手下有的是。
他真正需要的事可以幫他練兵的人，比如哪些天門關的精銳士兵，但他更需要的事慕天樞這樣的人，有思想和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只懂得執行命令的機器。
只是要這樣的人真心歸順，只怕是不太容易！
當韓楚氣勢洶洶帶人過來拿人時，眾人都激烈反抗，但是那裡是韓楚帶來的高手的對手，最後反抗者，都被爆打一頓，丟在地上，並將拿住的那人殺掉，只留下一句話
“一天不降，就殺你們一人，直到殺光為止。”
冰冷的現實擊碎了這些人驕傲的心，一時的熱血總會被消磨乾淨，當場幾天好幾人在別人鄙視仇恨的目光中跟著韓楚走了。
程思雅這位將門虎女，女中豪傑也不禁失聲痛苦起來，她不怕死亡，不怕艱難，就怕這樣的心靈折磨，每死一個人都會增加她的內疚感！
慕天樞心裡哀嘆，黎恆果然改變了策略，懷柔無效，那就行霹靂手段，他知道這是做給自己看的。
慕天樞知道自己沒得選擇了，如果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去死，那他的道就是個笑話，連眼前的人都守護不住，何談其他？
現在和未來。未來是尚未發生的事，有很多種可能，而現在是確定的，迫在眉睫。
沒有任何猶豫，他再次來見黎恆！
黎恆臉上帶著微笑，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推了一杯蠻荒特有的果子酒到慕天樞面前，沒有掩飾他的得意。
慕天樞也不廢話，直接把一大杯果子酒一飲而盡。這種酒其實十分辛辣，口感並不好，但對蠻荒寒冷的夜晚禦寒非常有效。
“你要怎麼樣才能放了他們？”
“很簡單，你為我效力一年，我放十個人回去，你們一共就兩百人左右，很快的。”
這是漫天要價，坐等他坐地還錢。
“不行，每年一百人，兩年後我還是要回去的。”
他沒有說謊，他不知道徐若冰有沒有找到師尊，如果萬一。。。他還是要回去繼承歸墟宗的一切，他不能讓師尊的心血付之東流。
而且他發現，若冰說的對，自己心太軟，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一個蠻人部落首領，就可以將他拿捏的死死的！
或許，武道才是他的歸宿！
黎恆沉吟一下，點頭
“可以，為了表示誠意，我可以先放一半的人回去，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不過，若是有人願意留下來，你們不能阻攔。”
慕天樞默然無言，他知道，那幾個跟著韓楚走的人是不可能會回去的，因為回去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個沒有必要糾纏，慕天樞一口答應，但是他有個條件，這回去的一半人裡面必須有程思雅，他必須讓程思雅回去告訴程文謙這裡發生的一切，這股蠻人絕對會是天門關的大敵。再不會跟以前那樣小打小鬧。
“你想讓她回去報信？沒關係，只要你真心為我效力兩年，就算讓程文謙知道了這裡的情況又能如何？我告訴你，未來的原人只會越來越強大！”
慕天樞沒興趣跟他爭論這個，他直接告辭離去，既然黎恆大度，他要跟程思雅好好談一下，也算是善始善終！
“你真的要就在這裡嗎？”
猶豫了很久，程思雅還是忍不住開口。他們可以回去了，慕天樞還有另外一半的人卻留在這裡。這其實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這麼多年，落入蠻人手裡還能回去的是不存在的。
她的心情特別複雜，就算那將士也都十分復雜，沒有再對慕天樞謾罵，嚴格說起來還是慕天樞救了他們，只是這種方式。。。
而是以後大家是不是就是敵人呢？雖然慕天樞解釋只是為黎恆效力兩年，但他們都不太信，就算慕天樞是這麼想的，到時還能由得他？
慕天樞把兵器還給他們，神色很是平靜
“把這裡的情況告訴程將軍！”
然後他揮揮手，再見之時可能就物是人非了。
程思雅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帶著這一百人往天門關而去。
“先生認為我黎族現在最需要做的是什麼？”
黎恆給了他很高的禮遇，連稱呼都變成了先生，慕天樞並不是那種兩面三刀陽奉陰違的性格，答應的事哪怕自己心裡再如何排斥，依然會去做。
這些天，他也算是把蠻人具體來說是黎族上上下下瞭解了個大概。
這位黎族之長，為力登上族長之位，可以說是充滿了殺戮和血腥，其他部族上層都被他殺了個遍，強行將他們併入黎族，直接導致黎族一躍成為一個十幾萬人的大部族。
十幾萬人在越國或者其他國家其實也就是一個縣的人口，但是在蠻荒的的確確是頂尖的部落。
黎恆甚至還效彷越國人組建了一支一萬人的常備軍，要知道所謂常備軍，就是脫產的軍隊，一萬青壯年不僅不能為部族創造收益，還要其他人來供養，這負擔其實非常大。
這些部族平常都需要為了一口糧食殫精竭慮，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餓死。黎恆這樣一來，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他們自然都極力反對，為此掉腦袋的人不在少數！
別看黎恆對慕天樞客氣，實際上他的兇悍嗜殺跟其他蠻人是一樣的，甚至還有過之。在蠻荒這種地方，不強悍的人，活下去都困難，更不用說統領一個部族了。
蠻人有時候為了一頭獵物都可以直接引起一場部落大戰，至於其他，搶地盤，搶女人，爭強鬥狠，殺戮已經沉浸蠻人的血液之中。
黎恆能做做到讓這樣的一群人做到哪怕表面的令行禁止，其實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當然，他靠的不是什麼仁義，而是殺戮，是實力！
完成了第四層練體的他實力絕對不在程文謙和祈剛兩位正副守將之下，而他不過才二十歲的年紀。
蠻人因為人人都多少會一些練體的原因，整體的個人武力比越國的軍士要強，但因為練體往上走很難，所以高手層面是不如越國的。
這也是越國可以靠真修壓制蠻人上千年的原因，如果蠻人有一些堪比武宗的強者，只怕真修也討不得好去。
可能是為了展示誠意，黎恆這些都對慕天樞沒有隱瞞，也是魄力的一種展現。
“族長想要改革強大部族，不知道目標是什麼，為了向越國復仇嗎？”
慕天樞沒有回答黎恆的問題，反而找問他一個問題。
黎恆認真思索了一下，搖搖頭
“雖然我們原人跟越國不共戴天，但是我不得不說，以我們目前的力量，打不過越國的，進攻越國無異於送死！
所以先生放心，至少很長的時間內，我都不會再進攻天門關。至於以後，我們跟越國本來就是仇人，有機會我們肯定也不會放過！”
這話很坦誠，慕天樞一時也不能確定真假，只能說希望如此吧！
“那這第一步就是要讓族長收下的所有人吃飽飯！”
見他不解，慕天樞解釋道
“蠻。。。原人勇武，但為何連一個天門關都攻不下呢？”
黎恆想了一下道
“因為我們原人不夠團結？？”
慕天樞搖頭
“因為你們人太少！越國人其實也不團結，但是越國人口上億，哪怕自己內鬥不休，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力量，就可以壓制你們！”
黎恆點點頭，也知道是不是真的認同。隨即他反問道
“這裡氣候環境惡劣，想讓人吃飽飯，太難了，難道我們都這麼喜歡殺人？其實這未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因為死人是不需要吃飯的。這樣可以將省下來的糧食和肉留給女人小孩。”
說到這裡，這位年輕的族長露出一絲悲哀的神色，慕天樞可以確定，他並不是在偽裝！
於是慕天樞接著道
“所以接下來您們第一件事就是裁掉一部分常備軍！”
慕天樞話音剛落，就感到一股殺氣刺來，黎恆眼睛裡閃過寒光。
這人莫不是為了天門關才慫恿自己裁掉常備軍，常備軍是他的得意之作，不僅戰鬥力更強，而且將各部族的最強的那些刺頭抽調一空，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否則，就算自己實力再強，還能憑自己一人之力，對抗所有部族不成？
就算黎族內部，反對他的人也有一堆，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動常備軍的。
慕天樞沒有任何畏懼之色
“常備軍雖然確實可以增強戰力，但是長此下去，黎族只會越來越弱。因為它佔用了太多的青壯年勞力，戰爭時期可以，現在不行！
你們佔據了靠近天門關最好的一塊地方，現在越國真修也沒時間理會你們，若不是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壯大，要不了多久，那些生存在蠻荒深處的部族就會過來攻打你們，這地方誰不想要？”
“若是如此，不是正應該保持一支常備軍嗎？”
黎恆反問。
“不，這不是需不需要軍隊的問題，而是你能不能養得起的問題，你把原來各部族壓的太狠，到最後他們除了造反，沒有其他出路。”
“那我就都殺。。。。”
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人都殺了。他就成了光桿族長了，還談什麼原人崛起？其實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慢慢看到了，很多人明知道必死，依然起來反抗他，更是有很多人開始逃亡更危險的蠻荒深處，顯然，黎恆對他們的逼迫真的超過可以忍耐的極限！
不是真的不怕死，而是活不下去了，原人能夠種植的東西很少，大部分食物都是從山裡採集來的堅果野果，還有就是狩獵，都有危險性，而他們所得還得交出相當大一部分給黎恆，以供養常備軍。
但常備軍是他的定心丸，一旦解散，看起來現在還算溫順的各部甚至黎族本身都會有人反抗他，這就是一個死循環。
慕天樞嘆道
“可以保留一部分，但不能超過三千人，各部族已經沒有了多少力量，也反抗不了族長，卻可以讓人看到希望，一味的鎮壓是不行的。”
黎恆沉默，慕天樞也不催促，這樣的大事當然不可能一言而決，否則就太兒戲了。
“三天之內，我給先生一個答覆。”
這是黎恆的回答。慕天樞點頭，他如果非要不願意，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
但黎恆不會就此放過他的
“假如我按照先生所言裁掉了常備軍，那接下來又該如何呢？”
慕天樞隨意找個地方坐下，只回答兩個字
“築城。”
“築城？”
“是的，原人以部落的形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場山洪，一場大雪，甚至一頭兇獸都可以讓你們元氣大傷，也不利於人心穩定。
你看天門關，只是一道關隘，在越國來說也不是一座大城，但是，這些年來，你們可曾攻下來？
有一座城池可以依託，便不需要再顛沛流離，不斷遷徙，也可以保護老人女人和孩子。”
黎恆不斷點頭，比起裁撤常備軍來。這個他更贊同。
“而且，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交易！”
“交易？”黎恆有些跟不上節奏。
“是，族長請想，一個再出色的獵人，可以打到自己所需的所有東西嗎？肯定不能，但是可以跟別人交換，但是現在，大家分散居住，交換其實跟不方便，也難以知道別人手中是否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如果有一座城，那它就是交易的市場，大家都可以在這交換，關鍵是，不需要擔心安全，因為城內會駐紮軍隊。
更關鍵的是，時間一長，周圍的部族可能就都知道了，慢慢的，也會拿自己的東西出來交換，會有更多的原人和部族向黎族靠攏，時間一長，它們不就是黎族的人了嗎？”
黎恆一掌打在一顆樹上，樹葉簌簌而下，他嘴裡不停唸叨
“不錯，不錯，這是不是就是你們越人所說的，那個叫什麼？”
“不戰而屈人之兵！”
“對，就是這句，如果我黎族有一座城，那肯定就是原人最強的部族了。先生果然高明！！”
慕天樞暗歎，哪怕黎恆這樣的蠻人梟雄
之輩原來也這麼好忽悠，蠻人建城，確實是一步好棋，但以蠻人如今的人力，建城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要大量的時間和人力，也從側面減緩了天門關的壓力。這就是慕天樞的初衷。
“建城以後。族長就需要做最後一件事了，那就是統一蠻荒！”
“統一蠻荒！！！”
黎恆也被驚到了，他心裡有沒有這樣的想法？其實有的，但他也就想想，因為太難了！
深入蠻荒，還有很多強大的部族，涉及到的東西就太多了，這難度比攻下天門關都要難得多。
然而今天，慕天樞斬釘截鐵的告訴他，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