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燕子和崔英子還是第一次坐公交車上市裡，坐到哪裡到哪裡下車完全沒有概念，好在有熱情的售票員姐姐指點，兩人坐到德勝門下了車，又一路問路走到了紅星電影院，見大門是虛開的，就直接往裡闖，結果被門衛攔住了，“白天不放電影，你們吃過晚飯再來吧。”
“同志，我們是來找人的，不看電影，您就讓我們進去吧。”崔英子大著膽子討好的說道。
“找人？找誰呀？”門衛好奇的問道。
“姐……”崔英子朝舒燕子使了個眼色。
“我們找符景略。”舒燕子會意。
“哦，找符科長啊，你們是他什麼人？”門衛的臉色好看了點。
“他是我表……表哥。”舒燕子結結巴巴的撒了個小謊，心想符景略現在已經結婚了，自己要是道明真實身份說不定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而且看這小門衛的架式要是沒點關係這地方可能就進不去了。
“哎呀，原來您是他表妹呀，快快快，裡面請。”門衛立馬站起來恭敬的說道，“你們來到不湊巧，他要吃過中午飯才來上班，要不我現在領你們上他家去？”
“不用不用，我們就在這裡等他。”舒燕子連連擺手，這會兒快到飯點了，上門去碰見了符大哥的媳婦怪難為情的，反正自己和英子都帶乾糧了。
“好吧，那你們跟我上休息室去歇歇吧，那裡暖和一點。”門衛猜想她二人是來找符景略打秋風的，也不想多事。
“誒，謝謝您。”
“不用。”
到地方後門衛又請舒燕子和崔英子坐了，見她們從包袱裡拿出又冷又幹硬的窩窩頭來吃，又給幫忙倒了開水，接著就不管了。
門衛走後兩人也自在了不少，崔英子也不急著吃乾糧，瞅了瞅屋子裡擺設，歡快的說道：“姐，你這老同學真的挺厲害的，這麼年輕就是科長啊，要真是你表哥就好了，我也能跟著沾光啊。”
“我也是沒辦法，要不這麼說他可能不會讓咱們進來。”舒燕子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知道，要是哪天我能在這裡上班掙工資就好了，哪怕掃掃地也行啊，電影院哪，多高階的地方啊，說出去備有面子。”崔英子點了點頭，憧憬之情溢於言表。
舒燕子笑了笑，默默的拿起手中的窩窩頭啃了起來，心裡想著待會兒要和符大哥說些什麼，她要現實的多，可不會做這種白日夢。
崔英子也知道自己想多了，自嘲的一笑，跟著吃起了乾糧。
……
睡過午覺後符景略來電影院值班，被門衛柳志高告知自己鄉下的表妹來找，有點發懵，暗想是哪個熟人在和自己開玩笑呢，難道是蕭佳儒？不好意思上家裡找自己？不能吧，隨後問道：“她人呢？”
“我領她們上休息室去了。”柳志高笑道。
“做的不錯，謝謝你了。”符景略滿意的點了點，帶著好奇走了。
“不用不用，都是我應該做的。”柳志高感覺骨頭都酥了二兩。
符景略走到休息室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姐，你說符大哥什麼時候會過來啊？咱們好像等了很長時間吧，還能趕的上去承天門廣場玩嗎？”
“應該快了吧，再等等吧，要是今天沒空咱們下次吧。”舒燕子柔聲回道。
舒燕子？！她怎麼來了？符景略聽見這聲音有點小驚訝，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符大哥！”舒燕子聽見動靜立馬循聲看去，見是符景略，驚喜的喊道，隨後又低下頭來，有些緊張和不好意思。
“誒，你們吃飯了沒有？”符景略看見舒燕子身側還坐了一個姑娘，微微有些錯愕，心知她放下身段找上門來必有緣故，連忙關切的問道。
“吃過了，我們從家裡帶了些乾糧，我這次來找您……”舒燕子點了點頭，局促不安的解釋道。
“等等，你啥也別說了，先跟我去吃飯吧。”符景略連忙伸手打斷了她，和聲說道。
“我……”舒燕子有心推辭。
“快走吧，待會兒飯店就要關門了，跟我不用不好意思。”符景略爽朗的笑道。
“哦。”舒燕子這才迅速起身。
“你也一起吧。”符景略看了看舒燕子身側的姑娘，笑著邀請道。
“這個……我還是不去了吧，就在這兒等你們。”崔英子感覺符景略是看在好姐們的面上說的客氣話，不會這麼不識相。
符景略笑了笑，給了舒燕子一個眼神。
“符大哥，她叫崔英子，是我一個村子裡的好姐妹。”舒燕子會意，先笑著給介紹了一番，然後來拉崔英子，“走吧，你符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誒，謝謝符大哥。”崔英子半推半就的站了起來。
“本來是想叫你們上我家裡去的，不過現在我媳婦正坐月子，有些不太方便。”符景略擺了擺手，笑道。
“明白明白。”崔英子連連點頭。
符景略領著兩人來到了東來順，看著裡面還有四桌客人，暗自點頭，許是到了年關，東來順也調整了營業時間，找了張靠角落裡的桌子坐好，又挑比較貴的羊肉點了一斤多，付過錢之後就開始耐心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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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子局促不安的坐著，瞅著店裡的景象有些發懵，暗道城裡人的生活就是好啊，吃飯盡吃肉，想著待會兒自己也是這個待遇，口水就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符大哥實在是太大方了。
舒燕子的文化到底高一些，比崔英子的表現好的多，鎮定自若的看著這一切，心裡卻多了一絲憂愁，自己本來是要給符大哥找錢的，沒想到現在一頓飯就要造光，唉，真是頭痛。
符景略對舒燕子的心思也猜到了一些，笑了笑，眼下還不是安慰她的時候。
很快東西就上齊了，符景略拿起快子熱情的招呼道：“都是新鮮上好的羊肉，夾到銅鍋裡燙一會兒就能蘸上調料吃了。”說完還親自做了示範。
“好嘞。”崔英子笑呵呵的學起了樣。
舒燕子也跟著拿起了快子。
沒一會兒，崔英子就弄好了一小片，也顧不上燙，迫不及待的放進了嘴裡，沒嚼兩下就嚥進了肚子裡，大呼：“姐，實在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你趕緊試試。”
“噓，你小點聲。”舒燕子慌忙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旁邊已經有客人不滿的看了過來。
“誒誒誒。”崔英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舒燕子被崔英子的情緒所感染，迅速夾了一小片肉蘸上調料吹了兩下才放進嘴裡，沒嚼兩下，就感覺自己的味蕾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英子說的太對了，許是很久沒吃過肉了，不知不覺的就嚥進了肚子裡，連忙拿起快子重複起了剛才的動作。
符景略就這麼默默的看著她們吃，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反而會讓她們不自在，手上的快子卻沒停，不時的將燙好的肉夾進舒燕子的碗裡，時不時地還給自己來一小塊。
吃著吃著舒燕子突然發現不對勁了，自己碗裡的肉總不見少，還有逐漸增多的趨勢，抬眼看去，原來是符大哥的傑作，瞬間一股濃濃的幸福感湧上心頭，眼角不知不覺的沁出了水霧，鼻子也酸酸的。
舒燕子知道自己想哭了，連忙低下了頭，不想讓符大哥看見自己的窘樣，真想就這樣和他一起白頭到老啊，可是再也不可能了，他已經娶媳婦了，還有了女兒，唉，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這一刻無上美味的羊肉也失去了應有的滋味，舒燕子就這樣默默的吃著，越想越傷心，很快就淚流滿面了。
符景略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大驚，關切的問道：“燕子，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