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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來者去兮

從昆州出來後,林池三人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林池考慮到馬匹跑乏了,打算先在前方的小鎮上歇息一宿。剛剛拜了個不知底細的便宜師傅,林池還是沒有絲毫怠慢,對老乞丐請示道:“師傅,前面有一個小鎮子,咱們休息一晚再走如何?”

老乞丐眯著眼睛,沉默了半天後,才慢慢說道:“最近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是我大限將近了,腦子也不清晰了。”

林池沒有答話,靜靜看著老乞丐。

老乞丐瞥了一眼趙琦,對林池傳音道:“你把這小女娃送到鎮上安頓好,然後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我有話對你說。”

林池點了點頭,三人徑直朝小鎮行去。

……

午夜,小鎮外的一間破廟中,緩緩邁入了兩個人影。兩人都不怎麼講究,一盤腿便坐在了地上。正是林池和老乞丐。

老乞丐慢慢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道:“伸出右手來。”

林池沒有猶豫,伸出了右手。

老乞丐隨即將自己的手掌覆蓋了上去。片刻過後,林池只覺掌心一陣火熱,指縫中閃爍出赤,黃,紫三種光芒,瞬息又消失於了無形。

老乞丐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指著林池掌心三道不足寸許的紅印,慢慢道:“這是在瑞豐郡你扶我的時候被我打入你體內的三道符籙。第一道是觀察你的根骨和身體狀況,第二道是確定你所處的位置,第三道則是吸取一部分你的生命力供我使用,當然這些都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

雖然對老乞丐的話將信將疑,但是聽到前兩道符籙的功能時,林池還是微微有些吃驚。而第三道符籙吸收生命力供他人使用的功能則讓林池背心都涼了大半,冷汗直流。

老乞丐眯著眼睛繼續道:“緣於你左掌掌心中的一滴妖獸之血,成就了你的半妖之身,若我沒有猜錯你的左臂得到了一種超乎想象的強化。此外,你的身體還經歷過一種特殊的練體方法得以大幅鍛鍊,防禦力和恢復能力比起常人強了數倍不止,也是得益於這種練體方法,你的血液有了很強的抗毒性,甚至你的血本身就帶有很強的毒性。最後,就是你的丹田,沒有任何後天損傷的跡象,也不存在先天殘疾,怎麼會不能積蓄靈氣?這一點我到今天也沒有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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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池眼中陰晴不定,許多往事彷彿就在昨天一般,歷歷在目。

老乞丐見林池不答,又問道:“我說的可對?”

林池定了定神,認真道:“一字不差!”

“你既然是我唯一的弟子,咱們師徒兩也不需要有什麼秘密。”老乞丐頓了頓,才道:“把你身上的儲物法寶都交給為師。”

林池猶豫了一瞬間,但還是照做了。

林池共有三件儲物法寶,第一件是老黑送的戒指,第二件是六門島潭底石穴中發現的孤葉,第三件則是天劍門的密寶玲瓏玄玉塔。

老乞丐眯著眼睛細細觀察了一陣,將最不起眼的戒指丟回給了林池,然後慢慢道:“這兩樣我帶走,十天以後還給你。”

“為什麼是十天後?”林池一聽老乞丐要拿著孤葉和玲瓏玄玉塔離開十天,心中頓時一驚。

且不說玲瓏玄玉塔中一百二十九個金丹高手的性命,單是孤葉中放著的一柄先天至寶疚瘋就足以讓任何人眼紅到六親不認的地步。

“我去取些需要你幫為師傳承下

去的東西。順便找些材料看看能不能幫你重塑一個丹田。拿走你全部的東西無非是看看有沒有我能用到的材料。時間太緊迫,我可不想器玄宗的傳人不通道術,死於壽元終竭。”老乞丐看了看一臉錯愕的林池,面無表情道:“法寶丹藥只不過是身外之物,只有自身的強大那才是真正的強大,用這些東西換一個能夠正常積蓄靈氣的丹田難道不值得嗎?大道一成可享無窮壽元,到時候什麼天才地寶得不到?”

林池本來絕不會答應讓老乞丐帶走孤葉和玲瓏玄玉塔。可是聽到這裡,林池開始猶豫了。無窮的壽元不僅意味著得到法寶權利之類的身外之物,更加意味著他有更長的時間來和一元宗這個仙道巨擘耗下去,甚是玩垮它。當然,這對於林池來說絕對是一場豪賭,一旦輸了便會一無所有從零開始的豪賭。

“放心吧,你是我玉逍遙的徒弟,器玄宗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不會這麼快就隕落的!”

“玉逍遙?玉…”

林池腦中正在天人交戰之時一聲幽幽的嘆息不知從何響起,卻又似從未響起。但見眼前白光一閃,老乞丐瞬間消失在了空氣當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後悔已經在無可能,唯有期盼著十天後,這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豪賭能夠以喜劇收場。

……

第二日,林池和趙琦繼續趕路。林池告訴她老乞丐去半點事情,十日後再來和他們會合。一路上少了一個奇怪的老乞丐,小丫頭的話也多了起來,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與調皮。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林池心情也越來越沉重,只是他不能告訴趙琦,每日強掩著內心的狂躁與趙琦說笑打鬧。

……

時間就是如此,你希望它快的時候它過得很慢,你希望它慢的時候它又跑得飛快。

眨眼便到了第十日,林池與老乞丐玉逍遙約定會合的日子。這一日林池將趕路的速度放的很慢很慢,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觀察著四周,期盼著老乞丐的到來。

原本打算翻過虎跑山後到下一個城鎮去休息。可是,直到太陽落山,二人連虎跑山的一半都沒有穿過。林池卻一點加快速度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細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對此趙琦倒也並不擔心,這一路上他們也沒少在野外露宿,兇禽猛獸對於二人來說連兒戲都算不上,綠林劫匪就更不用提了。

“噌…”

二人騎在馬上緩緩前行,只聽一身琴音從林池傳來,這個聲音很急卻頗為悠長,應當是撫琴者非常用力的撥動了一根琴絃所發出的聲音。

“咦?哪裡來的琴聲?”荒無人煙的山林中傳來這樣一聲琴音,令趙琦多少有些吃驚。

“我…哇…”林池剛要開口說話,忽然胸口一陣劇痛,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翻身跌落到了馬下。

林池並不是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還能夠一笑置之的豁達之人。他僅僅只是個一心想著積蓄實力手刃仇人的小人物。將所有寶物和儲備交託到了一個剛剛認識沒幾天的便宜師傅手上,林池雖然說不上擔驚受怕,但是心裡的壓力卻是越積越重。雖然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當太陽真正沉入地平線以下的時候,林池的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寂靜的山林中傳來的那聲琴音就好像是一顆火星,雖然渺小,卻足以引爆林池心中積鬱已久情緒。

“林大哥!林大哥!你這是怎麼了!”趙琦見狀

大急,急忙跳下馬扶起林池,二話不說就把一粒聚元丹塞到了林池口中。

聚元丹本是天劍門的聖藥,對於療傷幾乎是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一個甲子才能得到一粒。趙琦手上的這顆是風淨坤留給她保命用的。小丫頭一直被師門的長輩寵著護著,自然也就用不到這枚聚元丹。

可是一枚聚元丹下肚,林池的氣色沒有一點好轉,雙眼迷離,臉色煞白,口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道:“果然…果然還是…信不得…信不得…”

“信不得什麼?”趙琦十分疑惑,但還是擔心道:“你先別說話了,好好調息消化藥力。傷好了再說也不遲。”

“沒用的我這是心病,藥石無靈,修養幾天就沒事了。”林池自己清楚這口心血是為何而吐,卻沒有和趙琦細說。

林池將手伸進胸口的衣服裡,取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金色護心鏡,慢慢道:“這是元陽鏡,你趕快祭練一番。剛剛彈琴的人是個武道高手,似乎是衝著我們來的。我現在拿得出手的法寶只有這一樣了,我已解除了其中的神識印記,你趕快祭練,記住要保護好自己…找…玉逍遙…要回你的師兄師…姐…玉逍遙…”

林池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說到後面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話音剛落便昏死了過去。

趙琦雖然滿腦子都是疑惑,但是形勢容不得她考慮太多。小丫頭抓起元陽鏡草草祭練了一番,一顆晶瑩的淚珠,從那種極美的臉龐上滑落了下來。趙琦一把將淚光抹去,默默守在了林池身邊,如水晶一般的眸子中,透露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堅毅。

……

“踏破鐵鞋無覓處!”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由遠及近從遠處的山林中傳到了趙琦耳中。

從未保護過別人的小丫頭忽然打了一個冷顫,死死的盯著前方緩緩走來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人身穿紅衣紅袍身材極矮卻頗為臃腫,以至於他背上的古琴都不能豎著來背,只能橫吊在腰間,臉色帶著一塊血色的木質面具,無法看到他的模樣。另一個男子身穿一襲綠袍,身材極為修長勻稱,月光下那張潔白的英俊臉龐足以迷倒一大片無知少女。

“你們是誰?”趙琦提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細提防著這兩個奇怪的男人。

“我是芒能,他是芒魂。”又矮又胖的紅袍男人,陰聲陰氣道:“我們是銀月的人,我想你應該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趙琦輕輕推了推林池,見他沒有反應,只有硬著頭皮答道:“我不認識你們,更不知道你們的意思。”

對於為經世事的小丫頭趙琦來說,銀月是一個從未被人提起過的名字,甚至連父親都沒有對她講過。

又矮又胖的芒能陰聲道:“看你長得還有些姿色,老子兄弟二人準備臨幸你一番。作為回報,老子給你一個自殺的機會。你要是落到喬六那個瘋子手上,你的下場只會更慘。”

“喬六?我也不認識啊。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趙琦美目一眨,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神念卻已經悄悄灌入了元陽鏡當中。

“敬酒不吃?”芒能慢慢解下了很跨在腰間的古琴,血色面具之後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兇光。

“九龍離火陣!”

趙琦輕喝一聲,只見九條大樹般粗細的火龍從元陽鏡中噴薄而出,朝著那兩個奇怪的男人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