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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隨波逐流

第二天一早,永寧縣的百姓紛紛聚集到了海邊。

王琛命人連夜搭起了一座高臺,臺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祭祀用品。

王琛大搖大擺地走上高臺,大聲道:“今日大家聚集於此。首先,是本縣要舉行一次祭天大典,祈求來年風調雨順,時來運轉。其次,要請大家做一個見證,前些日子妖怪作祟,害死城中八十七人的性命,如今本官已經請無虛真人將它擊殺,昨日後山的異象相信大家都已察覺。如今那妖孽屍首在此!吾欲將之做為祭品投入海中,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王大人英明神武,為百姓除此大害,此恩此德我等永生不忘。”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

緊跟著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在人群中響起。

“大家靜一靜,下面大典正式開始!”王琛大喊一聲。從桌上拿起一紙祭文,口沫橫飛地讀了起來。半響工夫方才讀完。

“來人吶!獻祭品!”王琛一聲令下。

四個身著盛裝的青年扛著一個竹籠慢慢走上臺來。

林小楓正躺在這竹籠之中,雙眼圓瞪,表情扭曲。乍一看去,好像死不瞑目一般。

可是沒有人知道,林小楓其實並沒有死,無虛道人那一劍雷聲大雨點小,只是為了矇騙王琛父子,實際上並沒有擊殺林小楓,只是將他震暈了過去。無虛隨後在林小楓身上佈下了一些簡單的封印。使得林小楓氣息全無,全身每一個部位都保持著封印之前的模樣,好像死了一般。但這個封印並沒有封住林小楓的五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此刻他正在盯著周圍的每一個人,將他們的相貌牢牢地刻在了腦子裡。

只見那四名青年,將竹籠幫到臺邊樹立了起來,正欲推下。

忽然一個彪悍的婦人衝上臺來,將王琛推倒在地,衝到臺邊,一把抱住了竹籠。

“小楓,別怕!娘陪著你!”婦人對著林小楓溫柔道,然後輕輕閉上了眼睛,縱身跳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當中。

林小楓想大聲地咆哮,告訴母親自己並沒有死,可是他開不了口。

林小楓拼命地“掙扎”可是就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下沉…上浮…隨波逐流。

林小楓的淚一滴一滴的流了出來,可是流在了海水裡沒人能夠察覺。

林小楓的心一滴一滴的在淌著血,可是躺在了胸膛中又有誰會知道?

林小楓在腦海中瘋狂的嘶喊著母親。可眼前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那個彪悍的母親,那個喜歡拿著戒尺滿屋子追打自己的母親,如今靜靜的睡在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一日?或許是十日。或者更久。

竹籠徹底被海水泡得散開了。

母親抱著竹籠被海流帶著越飄越遠,漸漸消失在了林小楓的視線中,可是林小楓依舊無能為力。

“我為什麼還不死?為什麼還不?讓我死啊!!!”林小楓悲痛欲絕,卻只能無聲地吶喊。

林小楓一心等死,可是老天似乎故意在捉弄他。林鋒的本命精血,讓林小楓成了半妖之體。既保有人類的智慧與身體,同時又能發揮部分金龍的天賦能力。

雖然林小楓此時肺中充滿海水,根本無法呼吸。但是新鮮的空氣卻從毛孔中源源不斷的湧入,還帶著一絲絲海中的養分。不僅維持住了林小楓的生命,還將無虛給他留下的內傷都慢慢治癒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小楓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因為他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復仇!

“悔不聽義父臨終遺言,釀今日之大禍!但是,既然天不讓我死,那定然是要讓他們死!”林小楓腦中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求生的意志也慢慢堅定了下來。

但身上的封印還在,自己依舊動彈不得,只能隨波逐流。

上浮…下沉…不知道又過去了多

少日子。

林小楓在腦中設想了無數種殘忍的殺人手段,一一對應到了每一個他曾今認識的人身上。

趙二牛的背叛,讓林小楓徹底對人性喪失了信心,隨之遷怒到了那些與此事毫無關系的人。他甚至為永寧縣的每一個人都設計了一種死法。

十一歲的林小楓性情大變,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他每天都在設想如何折磨王琛父子,一刻不停的計劃著如何復仇。

終於,心力耗盡,昏死了過去。

上浮…下沉…隨波逐流…

……

“啪…啪…啪”

林小楓感覺到一個接一個耳光,響亮的抽在自己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著林小楓模糊的意識。

半響工夫,林小楓的眼睛一睜一閉,悠悠醒轉了過來。自己正躺在一片陌生的沙灘之上。海風很大,陽光也異常刺眼。忽然林小楓感覺胸口一陣噁心,猛的坐起身咳出了幾大口腥鹹的海水。

只見一個老頭蹲在自己面前。那老頭個子不高,微微有一些駝背,一件黑色長袍破破爛爛,不知穿了多少年。銀鬚銀髮雜亂地長著,好像從來沒有梳理過一般。老頭乍一看去邋里邋遢,可是他的目光卻是那般深邃而又明亮,時刻透露著冷靜與睿智。如果只看雙眼,他更像一位能夠輕易洞察世事人情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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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那老頭的聲音異常沙啞,但是很有穿透力。

林小楓輕輕點了點頭,他驚喜地發現自己居然可以活動了。於是急忙看向老頭,問道:“我身上的封印是你解除的?那你一定會法術了?”

“是”老頭點了點頭。

“你能教我法術嗎?”林小楓激動道。

“為何?”

林小楓低下頭想了想,冷冷道:“殺人!”

“哈哈…哈哈…”老頭仰面大笑,沙啞的笑聲異常詭異。

“你笑什麼?”林小楓疑惑道。

“小子!你可知道老夫是幹什麼的嗎?”老頭冷冷道。

林小楓搖了搖頭。

“你隨我來吧,我慢慢告訴你…”老者站起身,向密林中走去。

林小楓急忙起身追了進去。

這片森林很大,樹木高聳,樹幹粗壯異常,枝葉綿綿密密遮天蔽日。陽光只能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星星點點的射進來。

這樹林彷彿沒有盡頭一般,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

二人來到了一個很大的洞穴前。

只見那老頭從袖子中摸出一個火摺子,吹了幾下,但並沒吹亮。

“破東西!”老頭反手將火摺子扔到了一邊。伸出左手,五指彎曲,作勢一捏,“嘭”的一聲掌心竟出現了一團綠色的火焰。

老頭低聲道:“小子。過來跟緊我。”然後踱步向漆黑的洞穴中走去。

林小楓緊緊跟在他後面,也走了進去。

洞穴中漆黑一片,老頭手中的火焰只能照亮周圍丈許,道路坑坑窪窪,極為難走。路邊偶爾會躺著一些腐爛的動物屍體,腥臭異常。被那幽幽的綠光一照,更加陰森詭異。

林小楓臉色發白,呼吸急促,額頭上冷汗直冒,竟然不自覺的抓住了老頭的袍子,生怕跟丟了。在他看來,眼前的場景,比鬼故事中的閻王殿還要恐怖些。

“害怕了?”老頭沙啞的聲音幽幽傳來。

林小楓聽得毛骨悚然,背上冷汗浸溼了衣服。但還是咬著牙倔強的搖了搖頭。

老頭呵呵一笑,轉身繼續往裡走去。

林小楓拽住老頭的袍子緊緊跟在後面。

又走了盞茶工夫。

“小子我們到了,先在這休息一會兒吧,我等個朋友。”老頭淡淡道。

林小楓松了一口,一屁股坐了下去。好像坐到了一個軟綿綿毛茸茸的墊子上。林小楓藉著老頭手中的綠光低頭

看去。嚇地尖叫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怪…怪物…”林小楓大叫著爬到了老頭身後,緊緊扯住老頭的袍子,渾身抖得厲害。

老頭瞟了一眼地上的龐然大物,不屑道:“這是一隻赤鬃烈虎,放心坐上去吧,它已經死透了。”

林小楓從老者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的打量著那怪物。

只見那怪物身形與老虎有些相似,可是卻比一般老虎大了數倍。皮毛呈火紅色,生有六足三尾。此時雙眼緊閉,看樣子像是趴在地上酣睡。

老頭也不管林小楓,一盤腿做到了地上,對林小楓道:“小子,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如實回答,我就教你一些殺人的手段,如果你的回答我不滿意,那麼你就自求多福吧。”

林小楓坐到老頭身邊,輕輕點了點頭。

“今年多大?家中可有親人?”

“十二歲!只剩我一人了。”林小楓黯然地低下了頭,眼中一陣乾澀,可是他沒有哭。

“十二歲?年齡大了些。不過無牽無掛倒是不錯。”老者想了想,喃喃道:“說說你的經歷吧。”

“我…我…出生在大隋帝國,祁州永寧縣…”

“停!我對你的身世和你的仇人沒有興趣!或者我直接一點問吧。”老者睜大眼睛,鄭重地看著林小楓道:“你與龍族和巫族有何牽連?”

林小楓滿臉驚疑。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不說老夫可就走了!”老頭冷冷的看著林小楓,作勢要走。

林小楓大急。在這荒島之上,自己若要苟且偷生,或許問題不大。可是若要報仇,這老頭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他若真的走了,自己這一輩子都不要妄想再回到永寧縣,更不用說手刃仇人了。

想到這林小楓不敢再有隱瞞,大聲道:“龍血!金龍精血!我無意中得到了一滴金龍的本命精血!您提到我巫族,我萬萬不知啊!”

老者看著林小楓,冷冷道:“若不是看你與巫族有些淵源,老夫豈會救你?”

“我沒有騙您,您不要走,不要走!”林小楓跪倒在地,死死的拽著老頭的袍子。

老頭仔細的看著林小楓,片刻功夫,方才開口道:“罷了,你這般年紀不知道也不奇怪,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那麼說你肯教我本事了?師父!受徒兒一拜!”林小楓大喜,正要磕頭行禮,卻被老頭攔住。

“我不收徒弟!你叫我老黑就可以了。”老頭想了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林…”

“怎麼?不願意說?”老頭淡淡道。

林小楓一陣哽咽。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溫馨的畫面。

“小楓!來嚐嚐爹做的新菜!”

……

“小楓!你個小兔崽子!給老孃個站住!”

……

“小楓!爺爺累了,過來幫我揉揉肩!”

……

“小楓,看咱兩今天誰先抓到野兔!”

……

可這一切已經不復存在。那個小楓已經和他的家人永遠的離開了,現在的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將仇人——千刀萬剮!

“我叫林池!”

“‘凌遲?’很有趣的名字。”

老者爬起身,走到那只赤鬃烈虎身邊,輕輕敲了敲那巨虎的腦門。

片刻功夫,只聽一陣“咔咔”聲傳來,巨虎的腦門,竟然像蛋殼一樣裂開一個小洞。一條拇指粗細的黑蛇從小洞中鑽了出來,“嗖”的一聲鑽進了老黑的袖子中。

“你可吃飽了?”此時老黑沙啞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溫柔。

只見那條黑蛇從老黑的胸前鑽出,對著老黑一個勁的搖頭,竟像是在抗議一般。

老黑呵呵一笑,轉身道:“林池,我等的朋友已經來了,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