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的動作很快。
偏房的門被輕輕推開，避免了再次被暴力踹開的命運。
幾人從門外魚貫而入，他們站在陽光下，看不清真實面目。
蕭嶺眼睛微眯，等待著。
“嶺哥，你真的要將蕭家給柳眉？”
人未落座，便有聲音從幾人中發出，似乎有點著急。
已經適應的蕭嶺看清來人，除了柳眉另外還有三人。
年紀都和他差不多，在宗族裡也算是有威望的存在。
至於王碩已經不見蹤影，想必柳眉讓他離開，畢竟這種事他是不能出現的。
問話的人比他小兩歲叫做蕭馭，兩人從小一起玩到大，感情還算可以。
應該是對他做出的決定感到疑惑，所以才出聲詢問。
蕭嶺眼角餘光看到柳眉揚了揚手中的木盒，平靜說道：
“對，我準備死後將蕭家留給柳眉！”
“並且還她自由，以後不管柳眉做什麼事都與我蕭嶺無干。”
見蕭馭面色著急，想要說點什麼，蕭嶺微微抬手：
“這些都是我蕭嶺自願做出的決定，並沒有受到脅迫。”
“今天請你們過來，只是做一個見證，以後柳眉就是蕭家的主人。”
“我有其他事做，自會離開。”
蕭馭略微遲疑，但還是說道：“嶺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你放心，有我在這兒沒有人敢把你怎麼樣。”
蕭馭面帶異色出聲詢問，他怕蕭嶺是受到柳眉威脅才這樣做的。
其他兩人也是面帶疑惑，但都選擇冷眼旁觀。
蕭嶺搖搖頭：“蕭馭，你放心我很清醒。”
“你只需要做一個見證就行。”
“柳眉跟了我十多年，我死後這些東西當然都是她的，沒有什麼不對。”
“這樣做只是怕在我死後，她一個弱女子守不住這份家業，所以請你們來做一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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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以後有什麼爭論。”
“柳眉，給我紙筆。”
此時的柳眉完全沒有先前咄咄逼人的模樣，反而面帶憂傷蓮步輕移到蕭嶺面前放下紙筆。
柳眉輕輕將木盒放在蕭嶺身旁，一隻纖纖玉手按住木盒。
蕭嶺眼神看向木盒，朝柳眉努努嘴。
木盒再次被開啟，小袋子，裝有藥丸的玉瓶以及獸皮都在。
確認不會有假後，蕭嶺才開始書寫遺囑。
他不準備耍點什麼花樣，首先能不能騙過柳眉不說，萬一逼急了兔子也要咬人。
蕭嶺覺得四個風濁殘年的老頭，應該打不過躲在暗處的王碩。
蕭家是蕭嶺的，與我蕭嶺無干！
何必節外生枝？
遺囑很快就書寫完成，大致意思就是在蕭嶺死後將蕭家所有東西留給柳眉。
並且還柳眉自由身，不論嫁娶都可以。
遺囑寫完，籤上自己的名字，就差按上紅印。
但是蕭嶺卻遲遲沒有按下去，反而是看向柳眉。
蕭嶺每寫一個字，柳眉就看一個字，整篇遺囑她反覆看了幾次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只等著蕭嶺按上手印便大功告成，但蕭嶺卻停下看著自己。
柳眉似乎明白了什麼，放在木盒上的手不著痕跡的撤回。
懸在半空的手指順勢落到名字上，鮮紅的手指印如此刺眼。
柳眉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一把抓起遺囑細細打量。
再三確認沒有問題，柳眉看著蕭嶺說道：
“那老爺你安心養身體，奴家先行退下。”
起身走到幾位老人面前行了一禮，柳眉說道：
“勞煩幾位長輩跑這一趟，我在天一閣備有薄酒，還請幾位長輩移步。”
一直沒有說話的兩人自是連連推辭，但腳步卻隨著柳眉一起離開。
只有蕭馭停頓片刻，想要問點什麼。
最終也只是留下一聲嘆息，隨著眾人離開。
待眾人一走，蕭嶺立馬起身穿上衣服布鞋拿上一些銀錢，順便扣了一頂帽子在頭上。
他要離開這裡！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現在遺囑到手，蕭嶺不知道柳眉會不會除去他這個隱患。
還好身體經過藥丸這樣一刺激，他自由活動不成問題。
抱上木盒，蕭嶺輕輕靠著房門，耳中並沒有傳來其他動靜。
想來也是，沒有人會特意守著一個不能行動的將死之人。
輕輕拉開房門，蕭嶺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朝後門走去。
柳眉他們要去天一閣，那麼他只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就行。
先找一家客棧住下，把當下最緊急的情況解決再說。
將帽簷拉低遮住臉龐，蕭嶺從蕭家一道後門離開。
這裡並沒有值得他留戀的東西，最重要的東西在他手裡抱著，所以他走得毅然決然。
……
祥雲客棧。
蕭嶺已經在這住了三天。
《紫氣東來法》，這是蕭嶺從獸皮上抄下的功法。
三天時間，讓蕭嶺將功法從獸皮上抄下，並逐字逐句解讀。
功法應該只是一種普通的修煉功法，上面的內容蕭嶺花了點時間也弄明白。
他凝視過功法，腦海中並沒有傳來刺痛的感覺。
這說明他理解的沒有問題，只要按部就班修煉下去就能解決眼下的危局。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
初升的太陽光芒正好從視窗灑下，蕭嶺盤膝而坐正對太陽。
鄭重的掏出一枚藥丸放進嘴裡，閉目，屏息，放空自身。
努力控制藥丸熱流按照功法運轉，太陽照射在身上，讓他感覺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孕育。
第一天，第二天……
第三天時藥丸已經沒有，蕭嶺只好盤膝而坐，努力吸收著布帛上所說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氣”！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蕭嶺面色陰沉，整整八天時間他似乎沒有任何感覺。
除了精神更加充沛外，並沒有達到布帛上所說的“採氣初現，靈氣自生”。
八天時間他足不出戶，飯食都由小二端上來，此外的時間都在修煉。
但就是跨不過那道門檻！
腦海中第六感傳來的警示越加頻繁，說明他的大限即將到來。
一股鬱氣結於心，讓他頗為煩躁。
第九天，第十天……
第十二天一早，蕭嶺停止修煉！
天色將亮未亮。
修煉了一晚上的蕭嶺精神還是很好，沒有絲毫睡意。
腦海中，第六感傳來的危機感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蕭嶺明白，這不是他成功了，相反他失敗了。
他的壽命已經達到極限，死亡就在今日的某個時刻！
努力掙扎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還是沒有逃過死亡的結局。
胸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執念都化為飛灰，此刻的他異常平靜。
收拾好東西，將小袋子套在腰間蕭嶺轉身下樓。
在小二奇怪的眼神中，蕭嶺推開客棧大門漫步至大街上。
街上已有小攤小販匆忙的身影。
站在長街中央的他，突然感覺自己異常渺小，就像遊離在天地萬物之外。
一輪大紅太陽從天際緩緩升起，蕭嶺心神放空，渾然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