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姝原本假寐的眼眸倏地睜開，最近幾日沈青辭一直宿在御書房，她倒是沒有聽聞杜晨出使的事情。
“告訴葛嘉胥，這皇嗣的事情就不要攙和了，該有的時候自然會有。”
“嗯。”
“那些大臣們近來都想著將女眷送入宮廷，伴君左右，你也小心一些才是。”
蕭珞雖然不知道顧錦姝和沈青辭之間存著什麼隔閡，可她能感覺到眼前的人對其不甚上心。
若這人還是沈家棄子便也罷了，奈何如今的他早已經不是在顧家討生活的小可憐，而是大秦開疆拓土的帝王。
“我知道，你和魏姨也別擔心了。”
沈青辭若是真能多納幾個人，她這時刻緊繃的心也能放鬆一些，可這樣的話她不能和蕭珞說。
——免得她擔心。
顧錦姝送走蕭珞後便去了沈青辭的御書房，對於她的前來沈青辭也頗為詫異。
“今天怎麼得空過來？”
“蕭珞進宮了。”
“嗯。”
沈青辭一手打下來的江山，自然也會時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檢視，蕭珞進宮的事情他一早便已經知曉。
“葛嘉胥讓她去當說客。”
“所以呢？”
“他是你身邊第一謀士，你覺得呢？”
葛嘉胥對於沈青辭來說就像杜晨對於冉一辰一般，所以葛嘉胥這般行事眼前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喝醉了絮叨了兩句。”
沈青辭的嘴特別的嚴實，否則顧錦姝這完璧之身怕是壓根守不住，這來往的親友便足以讓她耳根子發麻。
“你和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牽扯到別人。”
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的是上一世，有些隔閡別人不清楚作為當事人的他們焉能不知？
“我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去轉彎，可我不希望這時間沒有盡頭？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
上一世的時候那個孩子快要來了，自己若是再不採取措施，她怕是會繼續醉生夢死下去。
別的他可以不急，可這孩子的到來必須在可控的範圍內。
“元恆那孩子天生聰穎，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念嗎？”
上一世那孩子隨了謝十三的姓氏，這件事情他耿耿於懷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更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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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生下他，自此過後我們再無干係如何？”
她一直在尋找談判的機會，可惜沈青辭這人毫無破綻可言，而她也沒有十足十的籌碼。
元恆或許是她唯一的機會，唯一逃離沈青辭的機會。
“他也是你的兒子。”
沈青辭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原以為這麼些年過來她已經放棄了逃離的想法，卻不想她將主意打到這上面去了。
“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可我不願意待在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骨肉分離之痛顧錦姝不願意再一次承受，可她但凡有些許的心軟那麼這一輩子註定成為這九闕城的佈景。
“杜晨想要見你。”
這是自打她走進御書房後，沈青辭和她說起的第二件事情，而顧錦姝也微微有些驚詫。
顯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或者說，冉一辰想要見你。”
沈青辭沒有想到冉一辰歸還京城的唯一條件居然是見顧錦姝一面，其實他並不願意讓兩個人見面，他沈青辭何時懼怕過戰爭？
他的天下是累累白骨堆砌，層層血汗澆灌。
可冉一辰終歸和別人不一樣，他命杜晨送來的那幅坐談圖終歸是讓他改變了主意。
——不管自己願意與否，終歸是要問一問她的意見。
冉一辰那幅圖真真實實地還原了上一世兩個人唯一一次會晤時的情景。
“他極有可能擁有了上一世的記憶。”
沈青辭這話說得不太確定，因為他自己也不敢肯定那是他夢中之作還是真真切切有了上一世的記憶。
“我不會見他。”
顧錦姝這話可以說是一字一頓說出去的，而沈青辭也明白她這話語裡面隱藏的深意，可正是如此心裡面才會更加的不舒服。
因為介意所以不見，可為何介意呢？那是因為她曾經真情相托。
兩世為人，他不敢肯定顧錦姝心裡面藏著的人是誰，或者說自從她情斷心傷之後便再也沒有愛的能力。
又一年草長鶯飛之際，中宮有喜的訊息席捲了整個陪都，而帝都北遷的事情更是上了日程。
同一時間，冉一辰站在城牆上望著陪都的方向神色晦澀，一旁的杜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終究是按耐不住發聲：“陛下，您真的準備北上？”
“嗯。”
“而今天下大勢紛亂，鹿死誰手尚且不知，這樣不戰而逃並非好事。”
他是北倉國的王，是要載入史冊的人，這樣的行為會給他留下抹不去的汙點。
“紅蓮走了嗎？”
冉一辰好似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費唇舌，而杜晨聽聞他問及紅蓮點了點頭：“姜簡書將她強行帶走了，只是她的秉性您也清楚，未必肯聽話。”
“這些年苦了她。”
“您為何送她離去？”
杜晨隨侍帝王多年，知道紅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原以為會收入宮廷，卻不想最終送她走出藩籬。
“她不適合宮廷，朕唯一能為她做得便是放手。”
冉一辰輕聲道了一句便順著臺階而下，上一世的紅蓮結局並不好，在那詭譎的深宮內院她所有的能耐都得龜縮起來。
——她本該金枝玉葉最終成了江湖兒女，既然如此便放她遠離爭鬥。
冉一辰踩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神色有些渙散，這塊土地終究不屬於他們北倉。
杜晨一直覺得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唯有他自己清楚，當沈青辭奪回陪都的那一刻他的先機早已經失去，那個帶著上一世記憶而來的鐵血君主豈是易於之輩？
“風停了，她也應該有孕了。”
冉一辰走在宮宇樓閣內，後面的杜晨亦步亦趨地跟著，聽著他這話語不由得想到遠在陪都的顧錦姝。
這位和陛下匆匆幾面卻讓他刻骨難忘的女人，他實在瞧不出她有何特別之處。
——難道是因為姿容仙貌？
這天下之大美人何其多？他不認為一個女人能讓自家主子失了心智。
杜晨終究是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為皇太子冉章已經堵住了冉一辰的去路：“父皇，母後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