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城池，這腳下的土地就越發的泥濘，有時甚至會連成一片灘塗。
只有城門口延伸出來的那條大路好一些，不過質地也頗為鬆軟，像是泥地上又蓋了層新土。
不過，道路兩旁，也慢慢出現了趕路的行人。
揹著柴火的老漢，手提漁網的中年男人，半身泥濘的老婦，手裡還提著一籃子的蝦蟹，步履匆匆，時不時還掃視一眼身邊的行人。
胡柳靠近了陸寅，有些興奮的低聲說道：“哇，這就是人類嗎！身上的衣服好像沒有我們的好看。”
“正常點，我們該進城了。”
陸寅看了眼城門口站立的兩名士兵，皆是一身簡單的鎧甲，手裡拿著長槍，面色憂慮目光發虛的看著來往的行人。
既不開口盤查，也不收取路費。
似乎有什麼在煩心著他們。
微微抬頭，看清這城門樓上的大字。
【北河城】
北河，為什麼不叫河——，哦，懂了，原來如此。
陸寅微微點頭，略過這個問題。
這二人進了城，入眼便是一條長街，長街兩旁，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築，一水的店鋪門樓，都是青灰色著調，兩旁是小販商攤，叫賣聲入耳，卻又絲毫不唐突。
陸寅不能確定西遊記中諸國建築之風格，但是此地，卻莫名有種舒暢感。
唯一可惜的，便是這地面，進了城，腳下便是三層臺階，臺階過後，便是一色的黃黑土地，行走在其中難免有些粘滯感。
難到是地基下陷？
陸寅又看了看周圍，不是，商鋪建築的地基還是正常的，只有行人走動的地方向下深陷，像是被人挖出去一般。
陸寅想起了城門口的那條大路，上面的新土好像就是從此地挖出去的。
胡柳並未察覺有什麼異常，反而鼻子動了動，隨即低聲道：“哥哥，這裡有我同族的氣息。”
“同族？狐狸嗎？”
胡柳點點頭，“帶著些香味，應該是母狐狸，我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打招呼？你能察覺到她是什麼實力嗎？”
胡柳眯著眼睛聞了聞，“應該在我之上，在哥哥之下。”
“放心吧，這氣味清香，和哥哥身上的也是相似，應該沒吃過人，我覺得見見比較好，再者我同為狐妖，也該過去打個招呼。”
“也好，等我們安定下來，就去見見她。”
陸寅對母狐狸還是挺期待的，畢竟，在那麼仙俠誌異的小說中，狐狸精扮演的角色有好有壞，但都深情少妒，極為專一，一度是書生心中的最佳老婆之一。
直到後來龍女出現，狐狸好像就被憑空壓了一頭。
兩人在這長街上逛了起來。
身邊小販種類不少，賣衣服的，賣首飾的，賣符篆的，嗯？
賣符篆的？
陸寅在這【鐵口神算】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一個眉毛長長的老瞎子，雙眼緊閉，一身青藍色的道袍，一手裡拿著塊羅盤，一手拿著純白的拂塵，似乎是察覺到陸寅和胡柳兩人停下腳步，預感生意上門，便笑道：“兩位與我有緣，要不要試試算上一卦啊？”
“算卦？”
胡柳的目光有些拘謹，狐妖一族對算卦的都沒什麼好感，因為一段完美的人狐姻緣，往往都是從算卦不祥開始失敗的。
陸寅拿過這攤位前的黃符，問道，“這上面寫的什麼？”
瞎眼老道呵呵一笑：“不過是些可以逢凶化吉的靈咒罷了，只不過，對沒有法力的凡人很有效果，對於二位，就沒什麼用了。”
胡柳面色一變，右手輕輕握住了腰間的長劍。
陸寅卻皺眉問道，“這裡有妖怪？”
老道點點頭，“不是有，而是很多，幾天後還會更多。”
“你還知道幾天以後的事？”
陸寅有些意外。
老道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身邊的旗杆，陸寅一看，好傢伙，還是鐵口神算。
“有趣，那就算上一卦，我們兩個都算。”
陸寅大大咧咧的坐在老道對面，胡柳臉上也有些意外，“我？我也算嗎？”
“都算都算！”
陸寅頻頻點頭，把手放在了老道面前。
老道把拂塵甩到一邊，面上有些謹慎，但還是伸出手，搭在了陸寅手上。
先是把脈，再是摸骨，又是問了幾個不著調的問題。
折騰了一番，陸寅才出聲問道，“如何？”
“這...”老道糾結一瞬，“公子此行，十死無生啊！”
“胡說八道！”
胡柳本來就不喜這老道士，這會聽見老道如此說自己大哥，眼神一橫，就要揮劍砍他。
“冷靜，讓他說完。”
陸寅倒還是饒有興趣的看向老道，胡柳瞪了眼老道，把手裡的長劍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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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微微頷首，又皺著眉頭說道：“你這命運波折，前路未卜，你本是山上的大王，卻來到這大河邊，這可不是理智之舉。”
“那，可有化解之法？”
陸寅笑問道。
老道支支吾吾的搖了搖頭，最後才道：“或許有，但是我這沒有。”
陸寅樂了，你這是薛定諤的算卦啊！
“行，到胡柳了。”
陸寅起身，按住胡柳的肩膀往下壓，胡柳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想算。”
“沒事的，沒事的。”
胡柳抵抗不過，被陸寅按在了凳子上，胡柳才不情不願的伸出了手。
老道故技重施，這才點頭說道：“你這命格倒是不錯，若是在山中潛心修行，說不定還有仙緣再身，可你選擇入世修行。”
“那就難說了，雖無大禍，但也過得磕磕絆絆。”
“哼！”
胡柳哼了一聲，根本不以為然，起身就要離開。
陸寅沒在阻攔，而是向老道問道：“此地既然妖魔眾多，你為何還不趕緊離開？”
老道卻微微一笑，“修道嘛，自然是濟世為懷，我法力低微，但是能救一個是一個，若是有人信了我的話語，躲過一劫，我也覺得三生有幸。”
陸寅一愣，隨即鄭重的拱了拱手，道：“先生真乃活神仙也！”
那老道哈哈一笑，算是點頭應下。
陸寅兩人結伴離開，老道臉上也帶著淺淺的笑意。
胡柳看了看周圍，低聲道：“哥哥，我剛剛想起來件重要的事。”
陸寅：“什麼事？”
胡柳：“我們晚上住哪？”
陸寅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什麼呢，住客棧啊。”
胡柳面露苦笑，“可我們沒錢啊！”
陸寅身體一僵，甚至剛剛算卦的錢也沒給，思考良久，看著這日漸昏暗的天色，無奈的嘆了口氣。
“走吧，咱們去見見你那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