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代學農說的這兩個破綻，趙立冬早就意識到了。他是故意留下這兩個破綻，給代學農糾正的。
人家軍統當家人親臨一下，怎麼也要給他個露臉的機會。如果什麼事情都讓趙立冬安排的天衣無縫，怎麼能顯示代學農的雄才大略？
“到底是代先生高瞻遠矚，真是令人佩服。我也就這點本事了，一夥兒把德裡克引薦給李兄，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傑克，可不要這樣說哦。我還準備隨時向你請教呢。”
“不敢不敢，明天開始，我就是個閒人。聽說北平的名勝古蹟甚多，正好沒來過北平，我趁著這個機會到處走走，好好瀏覽一番。”
“也好，那你就自便吧。傑克放心，行動成功之後，我不會忘了你的貢獻。”
“代先生這麼說就遠了，咱們現在的共同敵人是日本人和偽政權，我出力是應該的，千萬不要談錢的事情。”
你能給我多少錢？
應耕讀的家產它不香麼？
綢緞行的夥計和掌櫃送來了飯菜，趙立冬、柳德米拉、代學農、李玉林幾個人就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趙立冬向代學農介紹了渝城和天長縣的日諜案。
雖然滕群生已經向代學農彙報了情況，但是詳細情況，代學農瞭解的並不多。
聽了趙立冬的介紹，代學農心中不禁感慨。
唉，還是人家的工作做得細緻啊。一出手，就把自己眼皮底下的間諜挖了出來。這又是一個系列案子，清除了不少隱患。
那個江口敏子，從軍統大牢裡都能逃出去，卻沒有逃出趙立冬的手心。原本還覺得我的人挺能幹，比起人家遠東情報組，唉，算了，比不了啊。
這個應耕讀，弄得我焦頭爛額。但是他一來，就藥到病除。雖然計劃還沒有實行，但是只要按照這個路子幹下去，十有八九會成功。
接下來，幾個人又商討這次行動的細節。
趙立冬假裝無意中提出了汽車的來源和行駛里程，於是代學農又“發現”了破綻。
“北平能改裝汽車的地方不多，日本人很容易清查到改裝廠去。汽車不能在北平改裝，到津門去買車，在那裡改裝。”
“局座高明，津門外國人多，經濟繁榮，有錢人多，汽車多，修理廠也多。到那裡改裝，才不容易被追查到。”
李玉林趁機捧了代學農一下。
“還有，油箱改裝隔層裝人之後，用來裝油的空間就沒有多少，汽車跑不了多遠。這是個問題，還要想辦法解決才行。”
代學農的發現，也是趙立冬故意留下的破綻。既然他們自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就會想辦法解決，也不用趙立冬再提醒。
軍統還是有人才的，有了趙立冬的方案，他相信軍統會解決好細節問題。
趙立冬留下這麼多破綻，一是故意示弱，不想突出自己太精明。免得引起代學農的忌憚，增加他的提防心裡。
二是遠東情報組畢竟是客，業務太精湛，水平太高，幹的事兒太多，就未免顯得主弱客強，壓過了軍統一頭，喧賓奪主。
如果長期這樣下去，即使代學農不說什麼，軍統的其他人，也會對遠東情報組有意見。
人就怕對比，遠東情報組處處搶風頭，就顯得軍統無能。
這是軍統那些人不願意接受的。
中國和英國、美國畢竟不同，柳德米拉他們不瞭解這種心理，但趙立冬是瞭解的。現在是在中國，就要按照這裡的人情世故為人做事，維持好雙方的關係。
明年，美國的戰略情報局還會跟軍統合作，美國人財大氣粗，出手闊綽，到時候代學農一定會把主要力量放在跟美國人的合作上。
如果不從現在就維持好跟軍統的關係，到時候代學農把趙立冬一腳踢開，都是可能的。
吃過飯之後，柳德米拉回前門飯店休息，趙立冬和李玉林前往鼓樓賓館，去見德裡克。
代學農這邊，則帶著人轉移到新的安全屋去，切斷跟北平站的聯絡。
跟德裡克的交涉很順利，雙方商定，首先給德裡克一萬美元。事成之後，再付另外一萬美元。
李玉林留下來跟德裡克商量細節，趙立冬首先告辭，回到了前門飯店。
第二天一早，李玉林就過來了。
“已經跟德裡克談好，一會兒我就帶著瑪格麗特小姐到馬戲團去，參加培訓，熟悉馬戲團的人和情況。”
這一點，昨天晚上已經談好了。
“好，一會兒就叫她跟你走吧，我就留在這裡。”
“昨天晚上，局座已經從永昌綢緞行撤離，到了新的地方，以後就由我負責你跟局座之間的聯絡。現在跟北平站之間的聯絡，已經全部切斷。”
“這樣也好。”
“其實還要感謝你的提醒。昨天晚上，我們接到了本部的電報，滕群生打來的，局座讓我帶來給你看看。”
趙立冬接過電報一看，果然跟自己原來的懷疑一樣，奉天站那裡出了的問題。
原來滕群生透過審訊陳國棟和包宇翔，得到了不少線索。於是又重新審訊吳秋麒，得到了不少新情況。
其中主要的，有兩個方面的內容。
一是包宇翔到炮兵陣地去，確實是蒐集炮兵情報的。包括高射炮陣地的座標、配置數量、高射炮的射高等資料。
另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奉天站的站長郭懷玉已經叛變投敵。奉天站的其他人員，或者已經跟著郭懷玉一起叛變，或者處於極度危險之中，隨時可能被捕。
奉天站的事情，讓代學農對北平站的事情也重視起來，根本就不敢相信北平站。
“局座讓我謝謝你的提醒，如果還懵裡懵懂的相信北平站，說不定就出了大事兒。傑克，你是不是有關於北平站的訊息？如果有的話，一定不要瞞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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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兄，我不瞭解北平站，哪裡會知道他們什麼訊息？我提醒你們，只是遵循一般的慣例罷了。這麼大的行動，這麼多人，把寶押在北平站身上，難道不是冒險麼？”
“如果北平站真的有問題，咱們連同代先生，豈不是被一網打盡？”
“是啊，局座也後悔，說不該聽馬雲山的話，跑去看戲。如果馬雲山或者他的手下有人叛變，後果不堪設想。奉天站一出事兒，局座連北平站都不敢信任了。”
“傑克，你對奉天站的事情怎麼看？”
我怎麼看？奉天站的事情關我什麼事？
趙立冬覺得，李玉林話裡有話。
很可能，代學農又要起什麼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