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金鐵澆築的兩口大箱靜靜立在龍殿中。
群臣眼眸放光，盯著大箱，方才聽那聲響，就知道裡面是好東西。
箱子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被開啟。
金光閃過，箱子內是滿滿當當的金牌。
眾人呼吸急促，免死金牌？
“趙愛卿主持的籌款，那就由趙愛卿給大家分發吧。”李治澹笑說道。
趙無疆拿起一塊金牌，做工精細有毛邊，分量十足輕飄飄，上面寫的不是免死金牌，而是“永徽善臣”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此金牌，特別嘉獎給永徽六年參與賑災和支援戰事的官員。”趙無疆高舉金牌，讓眾人看到。
眾人火熱的心被澆滅，一個金牌有什麼用，就算它有著特殊的意義，但並無實際的用處啊。
趙無疆將眾臣的表情收入眼底，又笑道：“持有此金牌者，免死！”
此話一出，滿堂譁然。
“天吶，真的是免死金牌！”
“豈不是持有此金牌，就可以......”
“這是真的嗎？大家都有，不會亂套嗎？”
“......”
趙無疆又接著解釋：“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違反律法者，皆可免死！”
群臣宛如被掐住喉嚨的鴨子，一瞬沒了聲響。
只要不作奸犯科違反律法...也就是說，違反了律法，這金牌就是擺設唄。
好一個雞肋之物，平日用不上，有事還是用不上。
趙無疆一個一個分發金牌，他們也不得不腆著笑臉一一感謝趙無疆。
輪到長孫無忌，趙無疆摸出一塊特大的金牌，還綁著授帶。
上面五個大字“永徽大善臣”。
在眾人古怪的目光中，他將這塊特大的金牌掛在長孫無忌的脖子上。
“永徽大善臣，太尉長孫無忌大人！”趙無疆大聲宣佈。
聽在眾人耳中，彷彿就是“永徽大冤種，太尉長孫無忌大人”。
長孫無忌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他壓下心緒，摸索金牌，入手感覺扎手，他緩緩看向掌心，手上是沾染的金粉。
長孫無忌目光呆滯，他原本寬慰自己，好歹也是個這麼大的金牌，值不少銀錢，可轉眼之間，金牌上的金粉都掉落，露出了黃銅色的本體。
人群中有人驚呼：“XXX，這金牌掉色！”
趙無疆和李治乾咳一聲。
趙無疆接著道：“諸位大臣之善心，不是小小的金牌可以衡量的！
本官會吩咐手下之人，為諸位大臣撰史著書，記錄諸位大人的善舉，留名青史！”
群臣聞言，呼吸急促，心中直呼這才是獎勵！
帝王將相，誰人不想青史留名？
而秘書省作為大唐最大的藏書機構，時常修訂古籍孤本，省內還有記錄官吏言行時常的言官，要說誰人能讓官吏留名青史，唯有那秘書監！
只要自己不是作奸犯科之輩，請秘書監美化美化，史書上一頁紙便會有自己的名字，這是何等榮耀之事？
趙無疆意味深長地環視眾人，又盯著長孫無忌，緩緩開口：“從善才能入青史，為惡者即使入史冊，也是遺臭萬年！”
群臣異議聲變小，神色複雜盯著趙無疆。
這個年輕人給眾人分發了金牌，如今金牌已然分發完畢，他卻沒有。
可眾人分明記得，他在籌款時，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拿出了三千兩，還是黃金。
趙無疆，你圖什麼？
趙無疆含笑，又說道：“此次賑災，本官會親自前往河北道！諸位還有要捐贈之物，可在明日之前，送往秘書監！”
群臣不敢置信盯著趙無疆，賑災之事，若是攤到他們頭上，跑都跑不及，趙無疆居然迎頭直上。
大唐亂不亂，邊境說了算！
河北道毗鄰邊境，趙無疆何敢？
李治也是一愣，他想要趙無疆去，因為這是他的心腹。同時他也不想趙無疆去，還是因為趙無疆是他的心腹，他不想讓趙無疆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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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他徵詢趙無疆意見，沒想到今日趙無疆便主動同意了。
“趙愛卿此去，代天子巡視！”李治朗聲道，他寫下手諭，蓋上玉璽印。
群臣譁然，代天子巡視？何其之尊高。
......
早朝散去，群臣並未急著離去，而是結隊步於青石板宮道中。
長孫無忌摩挲著掉色的金牌，看不清神色，他和趙無疆並肩走在一起。
這是趙無疆入朝為官以來，長孫無忌第一次主動和趙無疆一起走向宮外。
“你圖什麼？趙無疆？”長孫無忌問道。
他沒有刻意掩飾聲音，群臣皆可聽聞。
他問出了群臣的心聲，後面眾人亦是緩緩放慢腳步，等待趙無疆的回答。
趙無疆雙手籠袖，灑然一笑：“諸位同僚，還記得本官曾問過你們，你們讀書求學之時，想到今後做官，要做什麼樣的官嗎？”
眾人感慨，理想與現實並不相同，有人入了仕途卻改變了初心。
趙無疆雲澹風輕，接著問道：“那諸位同僚，你們可知，我趙無疆想要做什麼樣的官？”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百官皆是疑惑的神色，等待著他的回答。
宰相李勣收斂了笑意，眼中是莫名的神色。
長孫無忌也掩下了冷意，他想知道他這個年輕的對手，到底是作何想法。
“為天地立心！”
趙無疆緩緩開口，浩渺大氣撲面而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宛如風中的低吟。
“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
他環視眾人，放聲大笑。
“為萬世開太平！”
眾人看著恣意狂狷的趙無疆，他們喘著粗氣，心中都是驚濤。
長孫無忌輕聲喃喃：“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慘然一笑，身子踉蹌向後跌去，伸手扶在牆上，撐住身軀，他望向趙無疆的目光從敵視變得復雜。
在眼前這個俊美無儔的年輕人身上，長孫無忌彷彿看見那個讓他心悅誠服的太宗李世民。
李勣搖頭笑道，不覺眼眶有些溼潤，他輕輕拭去眼角淚漬，呢喃道：“年輕人啊...卻能誦出這等...大儒之言！”
他想起貞觀年間，君明臣賢，官吏為國為民的場景，想起平定邊境霍亂守護黎民百姓的場景。
一顆蒼老的心都戰慄起來。
“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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