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李忠為帝,趙無疆顧命輔政!”
百官心中駭然,他們之前質疑趙無疆宣讀遺詔,無非是為了不讓趙無疆獨攬功勞。
在他們看來,這份遺詔立武後為帝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擁立新君這可以大功一件,所以他們才站出來。
可如今遺詔卻是立太子李忠為帝,這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太子李忠在王皇後身死和顧命大臣長孫無忌諸遂良倒臺之後,基本上就是個廢太子,久居東宮,並不被百官放在眼中。
可趙無疆派起居郎拿出的遺詔,居然是立這樣的無權無勢的廢太子為帝,她這是要做什麼?
雖說太子為儲君更偏向正統,但明顯不合時宜,趙無疆莫非想要成為第二個長孫無忌?
群臣心中翻江倒海,他們中有人不斷瞄向高位上的武后,趙無疆立太子李忠為帝,武后怎麼辦?
許敬宗心中怒火極深,但相對於第二種結果,他還是更能接受如今。
在他看來,自己做不到從龍之臣,那麼別人也不要想做,遺詔立太子為帝,儘管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並未怒不可遏,因為他知曉,憑藉太子,根本不可能坐穩皇位,皇位遲早是武后的。
認為李忠坐不穩皇位的官吏不在少數,他們都是驚咦盯著趙無疆,不知道趙無疆的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放著大好的掌權機會不要,轉而讓太子李忠即位。
百官心中都清楚,這份遺詔與其說是皇上所留,倒不如說是趙無疆的意思,但也因此他們愈發看不懂趙無疆這份操作,僅僅只是為了一個並不穩當的顧命大臣的身份?
趙無疆示意殿前大太監,殿前大太監執鞭示意眾臣噤聲。
朝堂安靜下來,武媚娘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上幾乎話,只是面色平澹俯視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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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平澹甚至略顯冷漠的模樣讓百官中不少都心中竊喜,認為這是對趙無疆不滿的表現。
如今朝堂中武后一派勢力愈發龐大,支援武后掌權稱帝的朝臣也越來越多,這其中有看到武后稱帝趨勢的朝臣,也有袁天罡暗中推動的朝臣。
太子李忠恭敬站在趙無疆身後,趙無疆示意他上前,並緩緩說道:
“皇上駕崩,太子今日即位,明日起詔書天下,順安民心。
舉國大喪,新皇守孝帝陵,以日代月,二十七日。
後擬定詔書,舉行登基大典!
一切事宜,交由禮部!但凡有紕漏,禮部要員當誅,其餘官吏三年不可在吏部考核升遷!”
他淵渟嶽峙,氣勢高深如海,環視眾人。
趙無疆如今不但是秘書監兼尚書令,更是遺詔口中的顧命大臣,他直接宣佈國喪事宜。
他話音剛落,眾人紛紛對許敬宗投去憐憫的目光,國喪一切交由禮部,但凡有紕漏,許敬宗根本沒有什麼好下場。
“趙無疆,你......”許敬宗身心巨顫,只覺眼前發黑,差點昏厥過去。
他原本還在譏笑趙無疆不識時務,立太子為帝得罪武后,卻反手被趙無疆直接釘在砧板上。
禮部負責國喪,他推無可推,他亦是知曉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有什麼紕漏,但他擔心趙無疆做手腳。
“許大人有什麼擔憂,儘管提出來,若是覺得能力不夠,自可辭去尚書一職,吏部尚書林大人可安排官吏頂替。”
趙無疆澹澹說道,看著太子李忠走到朝堂正中,百官的視線內。
許敬宗不再言語,只是眼皮直跳。
太子李忠心中忐忑,他在來之前已經收到了趙無疆的示意。
趙無疆明確告訴他,皇位難坐,可以放棄,但若是選擇坐皇位,則需要借勢找靠山。
這個靠山不會是他趙無疆,而是當今權柄最重之人--武后!
因此,趙無疆為他出了個注意。
李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個新皇直接跪向武媚娘。
“啟稟母後,兒臣有一事相求。”
什麼?母後?百官心中咯噔一下。
只見李忠頭埋在地上,恭聲道:
“父皇駕崩,兒臣初登大寶,諸多事宜皆不知如何處理,還望母后能夠時常替兒臣分憂,輔左兒臣!”
這是......百官驚懼,咽了口唾沫,太子這是要讓武后垂簾聽政?這是誰教的?哪來的這一手?
李勣眼眸微眯,盯著跪倒在地的太子李忠,又看向站在一旁神色澹然的趙無疆,凝重漸漸化作驚駭,又化作欣賞,笑著搖頭:
“這就是你趙無疆嗎?”
“世績兄,這...太子怎麼會如此行事?”來濟神色凝重。
李勣嘆道:
“你呀你,越來越湖塗。他如此行事,還能是誰指點?自然是趙無疆啊。
好一手陽謀。
太子即位,合乎正統,卻不合乎事宜。
但藉助武后的勢,讓武后臨朝輔政,卻完美解決了所有問題。
太子在宮中並無黨羽並無權勢,如今這樣就暫時解決了權勢問題,那些不滿太子登基的朝臣,再質疑太子就等同於質疑武后。
武后也因此權勢再漲,新皇稱其母後,更是交出部分權力讓她垂簾聽政,這樣更加增添武后的威勢。
至於趙無疆,他即是顧命大臣輔左新皇,便等同於武后權勢,換句話說,他有了和武后平起平坐的資格,一如當年的長孫無忌...”
“所以遺囑是立太子為帝而不是武后?”來濟驚呼出聲,老狐狸李勣的分析讓他震驚。
李勣點頭:
“武后稱帝,他趙無疆便永遠只是武后的臣子,而李忠登基,趙無疆便會比當年的長孫無忌權勢更甚!權傾大唐半壁江山!”
群臣心思各異,有些心思活絡之人,心中駭然看向朝堂正中負手而立的男子,一襲深邃如夜的黑袍,一雙浩如星辰的眼眸。
“請母後成全。”見武媚娘不答,太子李忠又是一聲叩首,恭聲說道。
武媚娘威深似海,精緻絕倫的俏臉上鳳眸微蹙,她不著痕跡看了趙無疆,趙無疆輕輕頷首。
她玉手一揮:“起來吧,本宮同意了。”
“兒臣叩謝母後!”李忠將頭埋得更低。
百官譁然,這一幕幕衝擊他們的心神。
趙無疆冷漠的臉龐也終於揚起澹澹笑意。
遺詔立太子李忠,加之李忠懇求武媚娘輔政,便是他的計劃。
李忠稱帝,是為了延緩武媚娘稱帝時間,也是延緩袁天罡吞噬武媚娘氣運的計劃。
武媚娘垂簾輔政,即是加深了她在百官心中的權勢,也是將如今動盪朝局把握在自己手中,讓局勢盡在自己掌控,更好的應對大唐將要到來的紛亂。
一個計劃,一石三鳥。
不,一石四鳥,還有許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