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懷裡捧著一堆空白獸皮,原本高漲的情緒跌落到谷底,想不到七天七夜辛苦默寫的道卷,居然瞬間化為烏有!
鬼面頭盔的身影緩緩朝蘇季轉了過來,一動不動地站著。
是他!這個滿身漆黑的臭蟲!
一定是他在獸皮上做了手腳!
蘇季試圖看穿那副木訥的鐵面,彷彿已聽到假面背後充滿惡意的嘲笑。
不行!決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蘇季緩緩握緊凍得麻木的手,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漆黑的身影沒有說話,沒有嘲笑,也沒有任何諷刺挖苦的意味,只是紋絲不動地佇立著。
他這是在做什麼?
蘇季微微一怔,怒衝昏的情緒,逐漸被一絲疑惑取代。其實冷靜想想,到底是不是這只黑臭蟲做的手腳,蘇季並不能完全確定。況且現在根本不知他用了什麼法術,沒有證據證明是他搗的鬼。
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
蘇季掃視周圍一張張表情各異的面孔,感覺每一個人都是值得懷疑的物件。
現在該如何是好?
沉思片刻,蘇季突然眼前一亮!竟然忘了牛竹!他那裡有完整的兩千九百九十九卷。文試並沒有要求道卷的順序,如果從他那裡分一半,至少順利透過不成問題!
正當蘇季再次燃起希望的時候,牛竹表情釋然地迎面走了過來。
蘇季見他兩手空空,心突然涼了一半。
“你全都……交了?”
聽到這個問題,牛竹突然一臉茫然,“是啊,不是你給我的嗎?難道不能交?”
蘇季涼透的心沉了下來,懷裡捧著的空白獸皮卷,噼裡啪啦散落滿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自嘲,他萬萬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七天七夜,竟然只給別人做了嫁衣。
牛竹剛要俯身幫他撿起獸皮,忽聽耳邊傳來一個白袍元老洪亮的聲音:
“雲依,三十二卷。”
雲依聞聲走向白袍元老,從他手裡接過一塊寫有自己默寫道卷數量的木牌。她長長松出一口氣,無論結果優秀與否,自己全力以赴就已經足夠。
白袍元老接著念道:“殷久悠,一百九十八卷。”
殷久悠昂首挺胸,闊步向前,雙手欣然接過木牌。
“師弟,恭喜。”雲依走過來祝賀道:“你剛來就超過我這麼多,真讓我這個做師姐的自愧不如。”
望著雲依仰慕的目光,殷久悠的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師弟這還不都是託師姐你的福嘛……”
雲依臉頰泛紅,緩緩低下了頭。
“下一個,姜凌!”
聽見白袍元老高昂的聲音,姜凌緩緩走了出來,走得很慢,蒼白憔悴的臉龐毫無血色。
面對這位曾經獲得極高評價的紅衣翹楚,人群中一雙雙拭目以待的眼睛,緊緊盯著那步履蹣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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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凌,二百卷。”
白袍元老語氣漠然地公佈出來。
姜凌用一雙煞白的手顫抖著接過木牌,周圍驀然響起一片喧譁:
“才二百卷?只比剛才那個新來的多兩卷?”
“看來是江郎才盡了。”
“言過其實,不過如此。”
“別磨蹭了!快滾下去吧!”
刺耳的議論聲中,姜凌默默走回,落寞的背影與喧鬧的周遭格格不入。
“下一個,虢翰!”
語聲未落,虢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白袍元老面前。
蘇季微微闔目。這七天都沒看見虢翰的人影,他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虢翰,九百八十卷!”
姜凌吃力地抬起頭,秀眉緊緊蹙起。
蘇季呼吸急促,牙根咬得吱吱作響。這七天既沒見他默寫道卷,也沒見他交卷,到底是什麼時候寫了這麼多?
周圍頓時掀起一陣憤憤不平的搔動。
“安靜!”
柴嵩聲音低沉,一股森然的氣勢立刻將周圍的聲音壓了下去。
虢翰一隻手接過木牌,得意地揚長而去。
蘇季嘴角的自嘲似乎變得更加苦澀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本來還想一鳴驚人,現在竟要面對如此殘酷的打擊。這次輸的簡直毫無防備。文試中馬失前蹄,恐怕再也沒有爬起的機會。
“下一個,烏鐮!”
隨著這個陌生名字的響起,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弟子都開始尋找這個名字的主人。
眾人的視線交錯之間,一襲黑色鎧甲的身影,自人群中脫穎而出。
黑螞蟻般油亮的身影,在周遭雪白的衣服中格外顯眼。
一股噁心的氣味,使得人們紛紛捂鼻後退。
“烏鐮,一千九百九十八卷!”
眾弟子驚愕地望向烏鐮,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的嫌棄瞬間變成了敬畏!
“這怪物竟然差點寫了兩千卷!”
“一千卷以後全都是看不懂的古怪甲骨文,他是怎麼背下來的?”
”這次文試的第一,恐怕非他莫屬了!”
人群中,虢翰的臉上掠過一抹嫉妒。
白袍元老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笑意,連連讚道:“烏鐮師侄,不愧是土鱉道友的傳人。可惜,只差兩卷就可以打破麒麟贇試二百年的記錄了。”
烏鐮微微點頭,安靜地轉過身,穿過人群走到蘇季面前,緩緩停下腳步。
望著冰冷如鐵的鬼面頭盔,蘇季心想這廝一定是來嘲笑我的吧。
“恭喜。”
鬼面頭盔裡發出一道厚重的聲音,竟是無比的熟悉!
蘇季頓時愣住了,想不到從他嘴裡聽到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兩個字!
恭喜?
這是在挖苦我嗎?
為什麼要恭喜?
烏鐮默默轉身,朝人群中緩緩行去……
烏鐮?
他到底是誰?
這時,白袍元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一個,白丹心!”
蘇季陡然一怔,低頭望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獸皮,頓時陷入疑惑之中。明明沒有交,為什麼會念到我的名字?
白袍元老大聲喊道:“誰是白丹心?”
“……我。”
語聲中,蘇季面如死灰,默默地走了出來。
周圍的人捂著嘴,等著好戲的發生。
白袍元老一指泛光,默默在木牌上寫了很多筆,高聲念了出來:
“白丹心,兩千九百九十九卷!”
語一脫口,周遭頓時鴉雀無聲。
白袍元老停頓了一下,竟然主動將一塊木牌親手遞到蘇季手中。
“想不到今年竟有人寫完全部道卷。你是二百多年來的第一人!”
此時,安靜的人群中沒有發出任何議論,只是默默將目光全部投向蘇季。
寂靜之中,柴嵩走到蘇季面前,微微闔目打量片刻,問道:
“你真的姓白?”
蘇季輕輕點了點頭,徑自轉身離去。
望著蘇季的背影,柴嵩眉弓緊鎖,眉宇間懷疑的情緒油然而生。
“白兄弟!恭喜你!”牛竹拍著蘇季的肩膀,旋即面露疑惑,舉起一塊從地上撿起的獸皮問道:“我看你明明寫了兩份,為什麼這些都變成空白的了?”
蘇季壓低聲音問道:“牛老弟,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給你那些獸皮?”
牛竹撓撓頭說:“你不是嫌那些獸皮太重,讓我幫你拿嗎?對了,剛才忘了告訴你。你給的那些獸皮都忘寫名字了,是我都幫你寫好的。”
蘇季吃驚地望著他,“你在我給你的獸皮上寫的……全都是我的名字?”
“當然是你的名字!不然還寫我名字嗎?那種事可萬萬做不得……”牛竹不解地問:“怎麼了白兄弟?”
那一刻,蘇季終於明白,闡教主武吉為什麼喜歡牛竹。
因為他夠簡單。
望著牛竹純真的眼神,蘇季的心隱隱感到一絲忌妒,曾經自己也有過這樣單純的眼神,只是不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蘇季長出一口氣,嘆道:白丹心這個名字果然應景,真是白白擔心一場。
“那……你的獸皮上都寫了些什麼?”蘇季問。
“我的?”牛竹緩緩低下頭,面露難色。
此時此刻,白袍元老正拿著一張單薄的獸皮,緊皺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旁邊幾位元老見他半天沒有讀出來,紛紛湊了過去。
柴嵩也走過去看了看……
“牛竹!你寫的是什麼!”
柴嵩勃然大怒,一揮手把獸皮甩了出去!
雲依好奇地撿起獸皮,驚愕地讀了出來:
“花捲、菜卷、牛肉卷、羊肉卷、雞蛋卷……”
周圍頓時笑成一片,紛紛捂著肚子,唯恐笑破自己的肚皮。
姜凌慢慢轉向牛竹,虛弱地問:“姓牛的,你這亂七八糟,寫的什麼呀?”
殷久悠拿過雲依手裡的獸皮,嘲笑道:“哈哈!廚子就廚子!寫起食譜來了!”
虢翰朝獸皮上碎了一口唾沫,憤然道:“闡教主竟然提拔這種白痴,真的是老糊塗了!”
聽到有人侮辱自己師父,牛竹突然像瘋牛一般衝了過去,渾圓的怒目瞪向虢翰!
“不許你說我師父!”
“呦!”虢翰一把揪起牛竹的耳朵,輕蔑地說:“你這牛耳朵還挺靈,就憑你也配做闡教主的徒弟?”
“他比你配!”
蘇季上前一步,瞬間握住虢翰的手腕!
纖細的手腕立刻感到加重的力道,虢翰疼得連忙鬆開牛竹的耳朵,含恨地瞪向蘇季。
“我爹就在那裡站著!你竟敢這麼對我!”
“你死性不改,那天真不該救你。”說罷,蘇季甩開他的手!
“多管閒事!本少爺何時輪得到你救?”虢翰揉了揉手腕,嘴角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陰笑,“你別以為會寫幾個破字就有資格囂張!咱們明天擂臺上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