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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故人們

難道他是兮伯吉甫?

這青年就是我父親?

蘇季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感情,用嘶啞聲音問道:

“你是誰?”

“賢兄居然問我是誰?我啊……我是壞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壞人。”青年清逸的臉龐,突然變成一張壞壞的笑臉,朗聲答道:“你連我誰都忘了,勢必要罰酒三杯,看你還能不能想起來!”

說著,青年將蘇季請到床邊的桌子前,接連為他斟了三杯酒!

蘇季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一口氣將三杯酒一飲而盡。

青年臉上流露出一絲驚異的目光,口中連連讚道:

“賢兄以往從不飲酒,沒想到今日居然一口氣喝了三杯。看來你我今日勢必是要不醉不歸了。”

蘇季淡然一笑。論喝酒,他自然是來者不拒。

二人你來我往,觥籌交錯之間,發現彼此都是性情中人,談話的氣氛也逐漸變得輕鬆了許多。

透過與青年把酒暢談,蘇季瞭解到,此時的人間,正逢周宣王繼位後的第六年。青年提到自己反攻太原,並在平遙一帶駐防的事情。

蘇季掐指一算,兮伯吉甫打敗犬戎大概是去年的事。這與青年在人間的動向基本吻合。這讓蘇季更加覺得眼前的青年,就是自己的父親。

然而,蘇季還是有一絲懷疑,總覺得眼前的文弱青年與自己心目中“大周太師”的形象相距甚遠。

兮伯吉甫在宮廷朝野裡多厲害,蘇季沒見過,不過眼前的青年喝起酒來,簡直和酒館裡任何一個酒鬼毫無分別。雖然讓人倍感親切,但蘇季還是覺得自己的父親應該更加偉岸,更加令人有安全感才對。

一罈酒下肚,青年的兩道劍眉泛起柔柔的漣漪,彷彿夜空中的弦月,更添了一絲桀驁不羈。

蘇季把酒漿倒入一盞夜光杯中,開口問道:“賢兄,你今天好像有什麼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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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雖然是一副借酒澆愁的模樣,但眼中卻一直都帶著笑意。

“天子最近不知是怎麼了,心性大變。他命我在成周一帶徵收南淮夷族,實則給我一道密令,讓我幫他徵收夷族的美女。”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仰天嘆道:“女人啊女人,你就像一團火,能點燃男人的熱情,也隨時能把男人燒成灰!天子啊天子,你堂堂一國之君,何必要往火坑裡跳呢?”

話音剛落,蘇季驀然想起淨明大叔曾經說過,周宣王貪圖美色,還一度垂涎姜玄的妻子,會下這樣的旨意,倒是也不足為奇。

蘇季給青年斟了一杯酒,道:

“賢兄,你認為女人是世上最麻煩的東西。那是因為你現在還沒有心上人。若是哪天遇到一位心儀的女子,只怕就不這麼想了。”

青年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喝酒。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片喧譁!

剛剛走出恭骨樓的酒客,紛紛退回樓裡,一個個神色異常慌張。

“推上!推上!”

“把門關緊了!”

“不知是哪裡來的怪物!”

“不好!它們朝樓這邊來了!”

樓下傳來一片尖叫,蜂擁而入的酒客,瞬間亂成一鍋熱螞蟻。

蘇季感到很奇怪,起身走到樓梯邊,發現下方的酒客很多已經嚇得顯出了原形,有的頭上豎立著兩隻狐耳,有的慌亂地搖擺著狐尾,還有的完全變成一隻狐狸,在樓裡慌亂地上躥下跳。

“外面好像出什麼事了……”蘇季回到青年身邊說道。

青年此時已是醉了,腦袋趴在了桌子上,喃喃地說:“鬼知道出了什麼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天塌下來有崑崙山的闡教仙人頂著。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蘇季望著酒醉的青年,心中對他身份的懷疑,不由得更勝了幾分。

說他憂國憂民?

現在他連自己的死活都不管了。

說他博學多才?

現在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這個人真是我的父親?

蘇季心想待會兒等他酒醒,一定要親口問個明白。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四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呸!這麼大個地方,連個賭錢的地兒都沒有,真他娘的掃興!”

“蠢貨!咱來了狐狸窩,還賭什麼錢!趕緊抓幾個漂亮的狐狸精,快活快活再說!”

“兩個蠢貨!這裡的狐狸都是鬼魂,當然是要殺個痛快!老子從沒殺過鬼,待會兒一刀一個,一個也不留!”

“你們三個蠢貨!來這兒可是辦正經事的!抓到金絲玉面狐之前,你們都給本仙安分一點!”

聽他們談起“金絲玉面狐”,蘇季隱然感到外面的四個人是衝狐姒來的。單從四人說話口吻,蘇季已然猜到他們的身份。他輕輕把窗戶推開一個小縫,向外看去,只見樓下站著,四臂賭鬼,三腿花盜,雙頭神將、獨目醫仙。

果然又是這四個怪胎。

四人站在樓下,抬頭向樓上觀望著。他們目前雖然手腳健全,但仍和玲瓏塔獄裡吊兒郎當的神情狀態差不多。

蘇季不禁感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儘管這四人三十六年後,瞎了眼睛,也依舊看不清人間黑白;斷了手足,也依舊學不會手下留情。

“真吵,壞我酒興……”

說罷,青年放下杯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蘇季看他面露一絲怒容,不禁滿懷期待地問:“賢兄,莫不是要出去教訓他們?”

青年移步換到遠處的另一個位置,坐下說道:“不,我是想躲遠點。”

“躲遠點?”蘇季失望地重複了一遍。

“我又不會什麼玄門道法,不躲遠點,難道出去送死不成?”

“送死?”蘇季楞了一下,問道:“莫非你和那四個怪胎有過節?”

青年點點頭,道:“好在他們四個沒見過我本人,而且這次看樣子並不是衝我來的。”

蘇季心中暗想,兮伯吉甫打敗犬戎,這無疑算是與西域五戎有過節。如果青年所說的過節,指的也是這件事,那他一定就是自己的父親。可是,憑他這樣玩世不恭的狀態,究竟是怎麼打贏強大的犬戎的呢?

正在蘇季百思不解的時候,只聽窗戶被風吹得吱吱作響。

外面樓下,忽然憑空裂開一道縫隙,猶如開啟一道風口,驟然颳起一陣大風。

緊接著,一個男子身披暗紅色長袍,手持一根蛇頭柺杖,從縫隙間緩緩走了出來。

“姜玄?”

蘇季默默的在心裡念著這兩個字,眼中泛起凜冽的寒光,臉色瞬間變得如嚴冬般肅殺,一股隱隱殺氣在他周圍氤氳浮動。

一旁爛醉如泥的青年,不禁打了個寒顫,竟在這炎炎夏日感到一絲涼意,酒意瞬間醒了三分,眼神開始慢慢變得認真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