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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琳琅閣主人是林氏 (二合一)

聽得門開,他下意識往外看看去,卻在看到來人時,神情有些瑟縮:“少東家。”

顧九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不同於先前所見的光鮮,現下瞧著倒添了幾分狼狽,心中感嘆的同時,一面走過去道:“周先生。”

“當不得您這句先生,周召愧對顧家。”

那周召滿臉慚愧,臉上的郝然不似作偽,倒是讓顧九有些好奇。

不管是印象裡還是現在,這周召都是十分老實的面相,尤其是現下被抓,他倒是滿臉的羞愧。

顧九疑惑的同時,又蹙眉問道:“他們說,是你洩露了顧家的配方,可是屬實?”

聽得這話,周召行了一禮,道:“回少東家,是我洩露的,請您責罰。”

他說的肯定,顧九卻是蹙眉打量著周召。

倒不是顧九不相信他這話,只是這人看起來面向忠厚,實在是不像那等大奸大惡之徒。

先前知道秘方洩露的事情,顧九便布了一個新局,拿新出的配方來勾引內間上鉤,不想倒是真的釣上來了內奸,可卻跟顧九想象的不一樣。

竟然是這樣一位老先生,且還是顧九覺得人品不錯的老先生。

見顧九只是盯著自己不說話,周召一時也有些心裡慌亂,將目光錯開,不敢跟顧九對視。

氣氛有些冷凝,顧九將目光收回去,回身坐到椅子上,沉聲道:“洩露秘方是何人指使,如何交易,還有,掌櫃的說你有苦衷——什麼苦衷?”

顧九問的詳細,周召低頭,苦笑一聲,道:“回少東家,是琳琅閣的人指使,來人是個丫鬟,年約二十上下。她以我家人威脅,還給了紋銀百兩,交易方式……是在店鋪外面的小飯館,我日日會去那裡吃飯,她藉著吃飯的功夫來拿秘方。”

他交代的十分詳細,顧九挑了挑眉,這跟掌櫃的說的差不多。

應當是沒撒謊。

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這人說話的時候,不大敢看自己。

這種情況可以理解為他愧疚,也可以理解為他心虛。

顧九擰眉,點頭道:“還有麼?”

周召搖頭,道:“少東家,我對不起金玉齋,您要打要罰要送官,我都認了。”

認得倒是坦誠,顧九睨著對方,淡淡的問道:“送官是自然的,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說琳琅閣的人威逼利誘,威脅你的時候,你為何不跟顧家求助?”

作為一個在顧家做了三十多年工的人,他應當知道顧家是十分護短的。況且偷秘方這種事情的危險程度,未必就比對方威脅他的事情要低。

兩害相權,正常人都會選擇求助東家吧?

聽得顧九這話,周召臉色一僵,卻還是咬定了那句話:“是我對不住您。”

他這麼說,顧九便也點了頭,道:“好。”

她轉身出門,去找了掌櫃的,道:“將他先交給父親吧。”

說到底這是家裡的老人,顧九覺得,便是要處置他,也得經了父親的手。

不想她才吩咐完,就見一個年輕點的小夥計快步走來,聲音也帶著幾分焦灼:“少東家,我覺得周叔是被冤枉的!”

這人叫來貴,是金玉齋打雜的小夥計,年紀雖小,幹活兒卻是十分麻利,尋常很得掌櫃的喜歡。

因此見是他過來冒冒失失的,掌櫃的先呵斥了他一句:“沒大沒小的,少東家面前也是你能大呼小叫的麼?”

說完又替他給顧九道歉:“少東家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小子年紀小不懂事兒。”

顧九擺手道了句無妨,看向來貴問道:“你方才說,他是冤枉的,有證據麼?”

這來貴尋常時候沒少受周召的照拂,這會兒聞言,頓時便有些抓耳撓腮,道:“我……我沒什麼證據,但是,我看到他兒子去賭錢了!”

他頭一次跟顧九說話,對方是少東家,又是一個女子,所以說話的時候都十分的磕巴:“少東家,您不知道,周元那小子可不是東西了,吃喝嫖賭無惡不作,平常的時候對周叔非打即罵的,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混混人渣!他周家都被他給掏空了,他哪兒來的錢去賭坊,肯定是收了人黑心錢!”

他極力的想要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反倒是給周召添了鐵證。

顧九看著眼前人,淡淡道:“那只能說明,周召為了給他兒子換賭債,於是鋌而走險的出賣金玉齋,不是麼。”

聞言,來貴頓時擺手道:“不是這樣的,他……少東家,您相信我,周叔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我懷疑他是為了給周元背鍋!”

然而無憑無據的,莫說是顧九,就連掌櫃的也先蹙眉將人推開,打發他道:“行了,前面正忙著呢,來貴你趕緊去幹活兒,別在這兒添亂了!”

來貴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話是對的,可此時見掌櫃的發火,只能點頭應了,卻在走之前又看向顧九道:“少東家,您相信我,我沒有撒謊騙您!”

見他走了,顧九去是微微沉思,道:“去把那周元找來。”

雖說來貴的話帶著主觀臆斷,但顧九也覺得,周召不像是出賣金玉齋的人。

得了顧九的話,掌櫃的應聲去了,不多時便去而復返,只是卻沒有帶來周元,反而帶來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穿的半新不舊的衣裙,瞧著模樣跟周召有七八分像,生的一般,一雙眼睛倒是很乾淨。

她進門之後,直接便跪了下來,道:“您就是少東家麼?我爹是冤枉的,都是我哥做的孽!”

小姑娘才說了兩句話,就忍不住先帶了哭腔,眉眼裡瞧著分外的可憐。

顧九微微一愣,道:“你先起來說話。”

小姑娘卻不肯起來,只是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來,遞給顧九道:“這是我哥拿別人的黑心錢,我只找到這些,全都給您,求求您,把我哥抓走,放了我爹吧!”

顧九見狀,微微蹙眉,先將小姑娘給拉了起來,復又問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掌櫃的嘆了口氣,將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

他去周家原本是要找周元的,誰知道沒有看到周元,反而看到周家的小女兒周茉躲躲藏藏的,臉上還帶著被打出的傷痕。

周茉認得他,非但沒躲,反而求著他帶自己來金玉齋,且在路上跟他說了緣由。

“洩露方子的人的確不是周召,那周元收了琳琅閣的黑心錢,偷了方子洩露給了對方。之後被周召發現,他媳婦為了兒子,跟他大吵一架,讓他去替兒子頂罪。”

一旁的周茉臉上帶淚,哭得不能自已:“我娘素來偏疼大哥,如今為了大哥,還要逼迫我爹來給他頂罪,可我爹什麼壞事兒都沒做過!少東家,我求求你們別送我爹去見官好不好,都是我哥造的孽!”

她這接連的話,倒是將顧九心裡的疑惑都給解釋清楚了。

只是……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都是你哥做的,而不是你爹?”

聞言,周茉咬牙道:“我爹這次是故意被你們抓到的,不然的話,他自己就能憑著記憶寫出來那些方子,為什麼還要刻意來店裡去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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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擰眉看了她一眼,道:“我姑且信你,那你哥在哪裡?”

“他在賭坊!”

周茉生怕顧九不信自己,又道:“我可以帶你們去抓他,抓了他,什麼都清楚了!”

待得將周茉先安置到偏房,顧九這才看向掌櫃的問道:“她的話能信麼?”

掌櫃的先前見過幾次周茉,對於周召的品性也是相信的,此時倒是相信了大半,因道:“不如我們詐一詐那周元?”

這倒是個辦法。

顧九應了之後,便讓人去將周元給抓了。

那人才賭了一夜,接連輸了好幾把,萎靡不振的往家走,不想就被人給摁住扭送到了金玉齋。

不過,卻是從後門進的。

周元壓根就沒來過幾次金玉齋,自然不認得這是哪兒,等被人扭送到房中之後,起初還不肯承認,只道:“都是我爹做的,我可什麼都沒做。”

可待得被幾個彪形大漢一嚇唬,登時便將實話都給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好漢們,我真不是故意要偷方子的,求求你們繞我這一次吧。實在是我要是不答應,賭坊那些人就要打斷我的腿啊!”

顧九就坐在隔壁的房中,對他的話聽得真真切切,她冷笑一聲,復又看向身邊的人,問道:“現在還不肯說實話麼,周先生。”

她身邊被綁著的人就是周召。

從先前顧九進來之後,她便什麼都不說,只說請他看一場好戲。

可周召沒想到,自己看的好戲,便是自己兒子被綁過來,什麼實話都說了。

但更讓他寒心的卻是,自己替他去收拾爛攤子,非但沒有得到半分感激,反而還聽到對方罵自己“老不死的”。

到了這會兒,周召也覺得十分寒心,可寒心的同時,又生了幾分頹然來:“少東家,我騙了您,可此事卻並非完全與我無關,犬子的過錯,責任在我沒教好。”

他在金玉齋幹了一輩子,沒成想有一天竟會自毀名聲。

“那個不成器的自幼被我爹孃慣壞了,我又常年不在家,他便越發長歪,才導致如今這樣的後果。”

周召行了禮,懺悔道:“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脫罪,我只是愧對顧家對我的栽培。”

顧家待他不薄,可如今,他卻辜負了東家對自己的信任。

當時他看到那些相似的胭脂,便知道有鬼,可待得意識到這個內鬼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周召便坐不住了。

本來想直接帶著周元去顧家謝罪的,誰知道卻被老妻以死相逼,他萬般無奈之下,又意外得知顧九要將新方子交給他們這些師傅們。

周召在顧家半輩子了,幾乎瞬間便瞭然了他們的目的。

萬念俱灰之下,他自己故意暴露,讓掌櫃的抓了。

原本以為自己替罪也算是了了這樁案子,不想東家他們明察秋毫,到底揪出了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念及此,周召又松了一口氣,那個孽障的確做錯了事情,他願意跟著一起承擔。

將事情理清楚之後,顧九吩咐了掌櫃的,將人交給了父兄。

如今人揪了出來,卻不能立刻移送官府。至少,不能讓琳琅閣的人知道,以免打草驚蛇,也壞了她下一步的計劃。

至少顧九卻每一想到,那琳琅閣的背後東家,竟然是林家。

“你說什麼,林家?”

聽得顧九詫異的詢問,掌櫃的點了點頭,輕聲嘆了口氣,問道:“少東家,要麼這事兒,咱們就算了吧?”

這林家不是別個,正是她的婆婆,林氏的孃家。

且這琳琅閣,正是林氏出嫁時的嫁妝之一,現下這一處也在她的管轄之內。

掌櫃的覺得心中有些憋屈,若是別人家,這事兒必然就鬧大了,可偏偏這卻是林氏的鋪子,怎麼鬧大?

只要顧家願意,別說讓琳琅閣因此背上官司,甚至於受到制裁,甚至於讓琳琅閣從此之後在上京無法立足都可以做到。

可是之後呢?

顧九是明國公府的媳婦,林氏是她正經的婆婆,這兒媳婦進門不過一個月,就先把婆婆的店鋪給砸了,這之後還能相處好麼?

掌櫃的愁的掉頭發,苦口婆心的勸顧九。

為今之計只有忍了這口氣,然後看緊金玉齋的人,省的以後再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聽得掌櫃的這話,顧九也有些愣怔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琳琅閣竟然是林氏的鋪面。

可是,若這鋪子是她的,她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以林氏的人品,顧九不相信她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而且還是在明知金玉齋是顧家產業的情況下。

倒不是顧九自負,覺得林氏不敢動顧家的鋪面,只是覺得這種手段,實在是不像是林氏的為人。

等等……

顧九蹙眉,沉聲問道:“你確定,這鋪面如今的管轄人,也是她麼?”

要知道,林氏可病了好多年了,連明國公府的事情都不管,難道就會有精力去管轄一個胭脂鋪子麼?

若她沒有精力管轄的話,那麼這鋪面現下歸誰在管,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聽得她這話,掌櫃的卻是一愣,下意識搖頭道:“這,咱們只查的出來背後東家是林家,可卻查不出別的,要麼我再著人打聽打聽?”

聞言,顧九卻是擺手道:“無妨,我有辦法。”

放著現成的人不問,著人去拐彎抹角的打聽,豈不是有點捨近求遠了?

念及此,顧九放下茶盞就要出去,卻又想起一件事兒來,因回身吩咐道:“周家父子,你先暫且關著,別送顧家了,我處理好這事情,再送回去。”

現下這背後的事情還沒有掰扯清楚,她有很大的預感,不會這麼輕易的翻篇。

所以還是先不驚動父兄了,等她這邊理清楚要怎麼做,再去找他們,省的他們先跟著擔心自己。

那掌櫃的也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打算,因點頭道:“您放心,我有分寸。”

得了掌櫃的話,顧九這才點頭,起身離開了。

……

回到明國公府的時候,已然是夕陽西下。

黃昏時分,天邊殘陽如血,薄暮餘暉倒是別樣的美景。

一路穿花拂柳,所見皆是美景,然而這樣的美景,放在先前還行,現下顧九卻是沒心情欣賞這些的。

回來的路上,她已經想好了說辭,等回到府上的時候,換了衣服便去見了林氏。

“給母親請安。”

見顧九前來,林氏放下藥碗,彎唇輕笑道:“快起來吧,怎麼想起來這時候過來了?”

她常年在病中,所以便從不讓人晨昏定省,顧九嫁過來時日短,除卻晚上自己留她吃飯,否則對方都是趁著上午過來的。

聽得林氏詢問,顧九彎唇一笑,道:“閒著無事,來母親這裡坐坐。”

她一面說著,一面道:“上次記得母親這裡的茶好喝,方才想起來了,過來討一杯。”

聽得這話,林氏不由得失笑,道:“我自己都不知她們泡的什麼茶——俏蕊,你去把我那些茶葉拿過來,讓少夫人聞聞是哪一種,給她包一些。”

見她當著吩咐下去,顧九連忙笑道:“不必麻煩了。”

不過俏蕊卻是抿唇笑著,已然應聲去了。

待得她走了之後,顧九笑著道謝道:“我不過是隨便說一句罷了,母親何必如此的麻煩。”

聞言,林氏卻是笑的溫婉:“你既然喜歡,有什麼麻煩的?再者,我這裡的東西,你喜歡哪個,只管拿去便是,不必跟母親客氣。”

她這話是真心實意,顧九這個兒媳婦,林氏覺得哪裡都合自己的心意,她這輩子只一個兒子,且還因著自己的緣故,養成了那樣一個脾氣,如今見到顧九,雖然是兒媳婦,心裡卻是拿她當女兒來對待的。

顧九自然明白林氏的意思,因再次笑著道謝:“如此,那就多謝母親了。”

她說到這兒,一面將帶回來的胭脂拿了出來,笑道:“那會兒在鋪子裡的時候,聞著這款香有些適合您,只是不知母親會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