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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一 平衡的藝術

面對香氣撲鼻的美食卻食之無味的素巴一下子就警惕起來,諾爾布也是如此,在這次對陣土謝圖部和清國的戰爭中,扎薩克圖部並未立下多少功勳,除了為大軍提供物資和後勤之外,幾次軍功都是與阿海有關,諾爾布更是丟掉了至關重要的堤壩。

事後,諾爾布很是慶幸孫伯綸只派給他一千人守衛堤壩,這樣輸給鰲拜率領的兩千多白甲兵也算不得什麼大過錯,若是按照他自己的建議,領四千人保衛堤壩,丟失之後便是殺頭的罪過了。

“素巴第汗,你認為回到扎薩克圖傳統領地後,部落的未來會如何呢?”孫伯綸微笑著問道。

素巴第擠出一絲笑容,說:“有大汗和您的照拂,部落應該會過的很好。”

這並非素巴第敷衍或者吹牛,雖說因為在初春時節,部落東征,導致牲畜繁衍不足,在戰爭中也損失了一些丁口,但豐厚的勝利回報早已補齊了這些損失,最重要的是與大汗的聯姻、加入聯盟。

身為蒙古-衛拉特聯盟的一員,東面是汗庭西面是準格爾部,扎薩克圖部再無強大的敵人需要抵禦,安全形勢完全改觀,而阿布鼐大汗已經成為自己的孫女婿,僅憑這個名頭,就能在部落周圍取得更高的位置,得到小部落和零散牧民的投靠,未來幾年,扎薩克圖部肯定會壯大,這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無論是素巴第還是諾爾布,幾乎所有扎薩克圖人都認為,未來一片光明。

扎薩克圖部的那些小算盤,孫伯綸哪裡會不明白,孫伯綸笑了笑,對素巴第說:“素巴第汗,您已經忘卻了嗎,您已經五十有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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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巴第的臉一下就冷了下來,五十七對於一個蒙古人來說已經是遲暮之年,即便他是一個貴人,塞外的苦寒氣候、單一的食物攝入和蒙古人惡劣的衛生習慣,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無法讓人長壽,而年輕時受傷頗多的素巴第更沒有安享晚年的命運。

“必闍赤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諾爾布咬牙問道,臉上已經滿是警惕。

素巴第瞪了他一眼,讓諾爾布不要說話,雖然孫伯綸的話不客氣,但素巴第明白,要想真的對扎薩克圖部不利,孫伯綸完全不需要動這麼多心思。

孫伯綸笑了笑:“素巴第汗,你我已經是姻親關係了,說實話,我對您不再執掌扎薩克圖部後的局面很不放心。”說著,孫伯綸指了指一旁不說話的阿海,道:“特別是阿海。”

聽了這話,素巴第陷入了沉思,對於蒙古部落來說,掌權的長子和繼承汗位的幼子,總會產生各種問題,總有一個人會鬱郁不得志。

諾爾布的女兒內定為阿布鼐的福晉,原本就得扎薩克圖部貴族支援的他,已經具備了繼承汗位的一切條件,唯一不穩定的因素就是執掌兵權,且極富戰爭才華的兄長阿海。

素巴第心裡很清楚,一旦自己去世,自己那個為部落付出一切的長子,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無論他如何擅長掌軍,也無法在蒙古-衛拉特聯盟的支援下奪得扎薩克圖汗的寶座,而失去權柄的他,結局和造反被殺沒有什麼區別,要知道,阿海的前半生可是伴隨著衛拉特人的鮮血成長的,一旦失去權力,準格爾人自然不會放過他,站在諾爾布的立場上,這也是樂得看到的局面。

這種橋段在蒙古人崛起的數百年歷史中不斷上演,悲劇的輪迴也永遠不會結束。

素巴第父子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無人再敢言語,孫伯綸等了許久,對素巴第說道:“素巴第汗,看在長生天的面子上,把阿海交給我吧。”

帳篷裡因為這一句話,安靜的可怕,只有火塘裡的木柴噼啪作響,阿海更是站起身,屏住呼吸,怔怔的看著素巴第,激動的胸膛上下起伏。

許久之後,素巴第長長的嘆息一聲,眼含熱淚的說:“阿海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麼能看著他下場悲慘呢,如今土已經沒到了我的脖子,自然也不希望在餘生之中,看到兄弟相爭,血脈恨殺。”

“父汗.......。”阿海嗓音已經沙啞,坐在了地上。

素巴第道:“必闍赤大人,阿海已經三十五了,按照我們蒙古人的傳統,他早就該自立門戶了,今日便讓必闍赤大人和大汗做個見證,從扎薩克圖部抽出一萬帳和五千人馬給他。”

阿海已經激動的難以自制,在扎薩克圖部落中,繼承汗位的人會得到一切,其他的子嗣能得到千把帳就是繼任者大度了,便是最講情面的漠南汗庭,大汗的兄長頂多也就執掌一個萬戶。

素巴第擺擺手,示意阿海不要說話,他用刀在地上劃拉幾下,畫出了扎薩克圖部控制的區域,然後對孫伯綸誠懇的說道:“事已至此,勞煩大人和淑濟夫人,為阿海的部眾挑選一塊牧地吧。”

孫伯綸微微一笑,沒有動作,倒是淑濟走了過去,接過了刀,看著地上那簡易的地圖,似乎在猶豫,而諾爾布更是心提到嗓子眼上了,扎薩克圖部佔了地盤不少,但上好的牧地就那麼幾處,能稱得上肥美草場的,除了齊齊格納山以北的汗庭,就是阿爾泰山腳下的山麓牧場,作為未來大汗,諾爾布自然不希望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但阿爾泰山的牧場因為與準格爾的和平,已經成為下一步開發的主要地域,無論切割哪一塊,都讓他無比肉疼,但其他牧場又無法讓一萬帳放牧。

淑濟也明白,不能光照顧阿海的利益,諾爾布怎也算阿布鼐的岳父,更是自家人。

最終,淑濟猶疑不定,看向孫伯綸,孫伯綸笑了笑,接過刀直接插在了扎薩克圖汗庭的位置。

素巴第父子三人臉色都是變了,孫伯綸卻用腳把那些劃痕踏平,說:“您覺得我腳下這片土地如何?”

“昭莫多?”素巴第的眼睛瞪的很大。

孫伯綸微微點頭:“對,正是昭莫多。”

“這如何使得?”素巴第震驚的說道。

孫伯綸笑了笑,把刀插回了素巴第的刀鞘說道:“阿海已經在戰爭中證明了自己的才華,而我在漠北正需要他這樣的將領,我的執政官雷偉,他擅長治政、錢糧,處理各部關係也不差,甚至可以指揮步營作戰,唯獨對騎兵一竅不通,阿海可以彌補他的缺點,而且我聽聞,阿海對付布裡亞特人很有一套,而那個方向正是日後漠北的主要開拓方向。”

不等素巴第回應,孫伯綸又道:“既然你給了阿海一萬帳,我想把他安置在昭莫多,與此同時,我會再賜予他五千帳,這樣他就有一萬五千帳,算是一方勢力了,汗庭會先封他為臺吉,過幾年積累了功勳,再封為汗,也就順理成章了。”

噗通!

素巴第已經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幾不成語。

孫伯綸此舉可不是幫他解決子嗣爭位這麼簡單,授予阿海單獨的牧地和部眾,簡直是給予他一個獨立的部落,扎薩克圖部便從此分立二宗,卻也是開枝散葉了,這種裂土封王的恩典,已經不下於讓素巴第家族和阿布鼐聯姻了。

孫伯綸托住他的手臂扶起來,道:“素巴第汗,您和諾爾布去準備一下吧,雖說分割部落是迫不得已,總不要造成妻離子散的才好。”

素巴第自然知道孫伯綸與阿海有話要說,帶著諾爾布便離開了,阿海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首在地,泣不成聲。

“阿海,你是鐵打的漢子,卻也需要我寬慰於你嗎?”孫伯綸輕笑問道。

阿海說道:“必闍赤大人,您於阿海有活命之恩啊,阿海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啊。”

孫伯綸嘆息一聲,說:“阿海,最深莫過生死情,你我是一道上過戰陣的,如何能讓你死在內鬥之中呢,你是個有血有肉的好漢子,血不應該撒在無用的地方。”

阿海忽然拔出匕首,斬下左手小指,神色嚴正的說:“阿海在此斬指發誓,日後定為必闍赤大人馬首是瞻,如違反此誓,甘願下拔舌地獄。”

孫伯綸搖搖頭,從懷中掏出手帕扔了過去,讓女奴幫他把手包紮好,孫伯綸道:“你的忠心和能力我已經見識到了,正如我對你父親說的那樣,我的執政官雷偉缺乏能征善戰的左右手,從今天起,你便在漠北全心輔佐他吧,只要你肯用心,你的部落未必弱於扎薩克圖部。”

“阿海明白!”阿海站起身,神色凜然。

孫伯綸又交代了阿海幾句,便讓他離開了,淑濟抱著已經睡著的阿布鼐,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皺眉問:“阿綸為什麼這麼早就切割扎薩克圖部?”

“怎麼?是不是你的夫君是個喜歡用陰謀詭計的小人?”孫伯綸感覺身心俱疲,靠在了椅背上,隨口問道。

淑濟搖搖頭道:“你我所處的這個位置,不以智計取之,便耗生命血肉,誰又有資格評判對錯呢?”

孫伯綸看了淑濟,發現她的思想越發純熟,也更加理解自己,再也不是那個總想著察哈爾的利益的淑濟別吉了。

“漠北苦寒之地,征伐不易,這次北伐,險象環生,我實在不想來第二次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在打倒東虜之前,讓漠北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不要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那氣候惡劣的瀚海造成的地裡阻隔實在是太嚴重了,天高皇帝遠,切勿生亂啊。”孫伯綸淡淡揉著額頭,說道。

淑濟把阿布鼐放在搖籃裡,輕輕捏著他的肩膀,問:“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孫伯綸笑了笑,拍拍淑濟的手背:“當然是回家,我想咱們的女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