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的重點好像總在奇怪的地方，她呆呆的看嚮慕子染，納罕道：
“小姑娘？那人竟不是個男子？”
慕子染無奈的瞟了沈夙一眼，嘆了聲氣，搖搖頭也不在多言，胸腔一上一下的劇烈起伏，雖不知因何惱怒，那瞪著蕭衡的眼神，卻總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陰冷。
尤其是在調轉馬頭的一瞬間，她清晰的看到蕭衡的唇邊，是微乎其微的一抹笑意。
她當即不遠再看，而是毅然決然的拂袖而去。
“小主，你要去哪裡？”沈夙面上的疑惑之色更濃。見到慕子染的反常後，她跟了過去，即目便是一張鐵青的臉，慕子染頗具怨氣的快步走著，冷聲道：
“蕭將軍樂不思蜀，可我卻覺得乏了，還是回營帳待著為好。”
說罷又要離開，卻被沈夙伸臂攔住，為難的凝眉道：
“小主走不得。”
“為何？”慕子染挑眼問道。
“我們方才騎著的棗紅馬，如今正是將軍騎著的那匹。”
慕子染圓睜著眼，怔怔的回過頭，看到手拎山羊輕鬆的丟進方框中的蕭衡，身下所騎的卻是沈夙帶自己來時的那匹。
再轉回去，蕭衡自己的汗血寶馬烏騅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定然是故意的。
心中濃濃的無力感襲來，慕子染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沒有馬我們要走到何時，蕭衡倒是聰明，連我們的去路也一併阻斷了。”
“不能去接那些牧民的馬嗎？”她問道。
沈夙搖了搖頭：“用於賽事的馬性子都是極野的，而且都十分認主，我一人倒無妨，若帶著小主，只怕會出什麼危險。”
慕子染順著沈夙的目光看去，只見那些馬匹果真連鞍和蹬都沒有，若不是自小從馬背上長大，定然是堅持不住的。
“我們還是看將軍賽完再一併回去吧？”沈夙試探的問道，憑心而論，沈夙對蕭衡的崇敬之心，讓她很想看完這場明知實力懸殊的比賽。
看完？
慕子染嗤笑一聲，抱著雙臂徐徐轉身，斜挑雙眉：
“一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只怕這場比賽除了眉來眼去，什麼都看不出吧。”
“小主今天好大的無名火氣。”
沈夙的眉頭今日一直未舒展開來，到底心性單純的她問只當是因水土不服不適應而造成的情緒波動，解下腰上的水壺，提給慕子染彆扭的關懷道：“喝著水總能舒服些。”
慕子染眼眶一跳原本尷尬的心情在一壺水的出現下歸於平靜，她乾笑兩聲接過水輕抿了幾口後，以袖沾了沾唇角。
“你說的不錯，卻是因為水土不服。好了，作為在場唯一的楚國人，縱使不願，也該做出個團結一心的樣子來，明白嗎？”
她佯裝做語重心長的樣子，拍了拍沈夙的肩，而後努力板起臉仰著下巴轉身走回人群方向。
回過身子的一剎那，她偏著腦袋蹙了蹙眉。
今日自己，確實太莫名其妙了些。
徒留下身後的沈夙一人在風中凌亂，她究竟不明白什麼，又該明白些什麼呢？
而那邊圍起的場地上戰況已是異常激烈，當然，這激烈只是對那紅衣少年一人來說。
原本來洋洋自得的神色在看到蕭衡騎著那尋常的未經訓練的馬匹，卻依舊不疾不徐從容的搶過山羊時，漸漸變為鐵青。
他失望又惱怒的咬著牙，一個勁跺腳，忍不住跑到賽場邊上揮舞著手臂，用契丹語在高聲指揮著場上之人。
可無論他們再咬牙切齒，奮起直追，那山羊就好像被吸在了蕭衡手上一般，不管傳了幾個人的手，最後再終點前的一刻，總會再度回到他的手中。
不需要其他隊員的合作配合，只他一人，便已遊刃有餘。
慕子染眼看著全然優勢的戰況，也終於松了口氣，開始以一種微妙的眼神打量著馬上馳騁的蕭衡。
雖然他看起來像快要睡著一般隨意，那種攝人的壓迫感卻還是籠罩於周身，如影隨形。
“大哥！”
忽而聽到場邊傳來一聲呼喊，緊隨其後便看到那紅衣少年橫著眉毛忿然跑向賽場將最近的一人拽下馬去，迅速的蹬上腳蹬，一甩長鞭，高聲呵道：“駕！”便飛馳一般急急的向蕭衡衝去。
原本還輕鬆隨意的他再看到突然闖入的紅衣少年時，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毛，慕子染感覺到，他並非害怕擔憂，而是純粹的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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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這一局還是以蕭衡得分為結果。
眼看著比分再也追不平了，那紅衣少年顯然也不願這樣放棄，竟為了縮短距離乍然跳起後直立在馬背之上，與蕭衡並駕齊驅，揚起長鞭便要去拉過山羊，然而馬匹劇烈的顛簸一下後，在長鞭還未觸及山羊之時，便只聽得一聲尖叫，那紅衣少年身形一晃，便要跌落馬下，被身後的群馬所踏過。
這一情形另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身旁的小公子慌忙以契丹語高呼命令眾人停住，看身後眾人急忙拉韁繩的動作，便能猜到一二。
可事態發生的太過突然，紅衣少年看著就要踩上的馬蹄，絕望的閉上了眼，卻在這時感受到腰間一股力量在拖著自己。
又一個顛簸，他頭上帶的雪白氈帽被抖落下來，極長的髮絲頃刻間披散飛揚而下，劃過那白皙的臉龐，小巧尖細的下巴，還有那嫣紅的小口，留下了精緻好看的弧度。
她迷茫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蕭衡騎在馬上的身影，還有那驚為天人的側顏。
微微偏過頭，發現自己正在以一種半傾著的姿勢，全然靠蕭衡一雙手的力量支撐著全身，那環在腰間的手臂是那樣的有力而溫暖。
不由自主，方才那任性跋扈的草原王爺兩頰浮上了紅雲，眉目間不勝嬌羞，望著蕭衡的眼眸，似能掐出春水一般，除了他，再也看不到一切。
只是蕭衡全程都沒有看她一眼，在停穩馬後再扶著她完全坐在了馬匹之上，自己翻身跳下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