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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桑托斯了。”
保羅這樣說著,而這是卡卡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並不是桑托斯不好,事實上雖然在黃金年代結束之後,桑托斯陷入了長期的低迷狀態,但在馬賽羅的復甦計劃下,近來球隊的發展勢頭很好,而且再過兩年它還會吸納像羅比尼奧這樣的出色球員,對保羅來說,這也許比在聖保羅發展還要好。真正令卡卡感到驚訝的是,不管是之前還是最近,保羅都完全沒有表露出想要離開聖保羅的意願,甚至連心情起伏都沒有。按照保羅從前的急躁性格,是完全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鎮定的。
“這麼突然?”
保羅笑了笑,“不算突然,桑托斯早幾個月就和我談過。你知道,我在這裡過得並不快樂,我是說,他們都……”
卡卡在一瞬間覺得自己錯了。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和保羅井水不犯河水就什麼事都沒有,但別人不是那麼看的,別人會覺得他們在較勁,在冷戰,所以他們會選擇站在某一邊,而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讓保羅在球隊裡孤立無援。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卡卡還是第一次表現得那麼無措,在保羅的印象裡,他一直是那個淡淡微笑的優雅少年,彷彿對所有的事物都心懷感恩,又彷彿都不放在心上。
保羅拍拍他的肩,“算了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其實現在想想也挺好的,桑托斯也不壞,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應該連球都不會踢了。”
這個青年變了很多,從一個沉不住氣的浮躁少年慢慢變得沉默,然後看開,然後微笑,最後不再怨恨。卡卡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變化,但他確認從對方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責怨的影子。畢竟是這麼多年的隊友,驟然要分開還是令人覺得唏噓,兩人心平氣和地談了點隊裡的事,在夕陽的餘光下揮手告別。
卡卡這才清晰地明白了重生的意義,第一次看到有一個人的命運軌跡在自己的影響下發生了改變,他的心情不可不謂複雜。看起來,成為足球運動員至少要比超市售貨員好得多,但改變別人的人生總是一件令人誠惶誠恐的事,尤其是卡卡這樣的基督教徒。他真的有權利去影響他人原本的人生軌跡嗎?
《聖經》裡說:“愚昧人背道,必殺己身;愚頑人安逸,必害己命。惟有聽從我的,必安然居住,得享安靜,不怕災禍。”①卡卡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使保羅背道,他只能雙手交握祈禱,盼望這個成長後的少年能在足壇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
翻年簽約之後,卡卡開始了跟隨一線隊訓練的生活。年紀輕輕的他不可能一進隊就成為主力,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單純的訓練,就算時不時被帶著去聯賽上溜達一圈也只能當個球童。但卡卡並不著急,他從來都不是個指望能一步登天的人,重生於他來說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挽回遺憾的機會,而現在的磨礪,都是他應該坦然接受的。
迪甘在聖保羅少年隊的情況比卡卡預想的要好很多,他一開始就表現得很出色,連克魯斯都拍著卡卡開玩笑說是不是有什麼秘密訓練方法傳給了弟弟。卡卡笑得開心,心裡卻有些無奈地想總不能告訴恩師說是得了2080年的中國系統幫忙吧?系統有一個厲害的模組,即可以針對個人的身體和技術資料制定完美的訓練方案,卡卡只消輸入迪甘的各項資料,系統就為他制定了一整套訓練計劃。不過讓卡卡覺得稍微有點介懷的是,在啟動這個功能之前,系統向他討要了一個名為“強制選擇權”的東西——
“完美計劃模組開啟條件,強制選擇權,請問宿主是否接受?”
卡卡俊美的眼瞳中流露出迷惑的神色,“什麼是強制選擇權?”
“強制選擇權即在特定時候,系統有權對宿主提出一次要求,宿主必須在候選要求中選擇一個達成,否則系統強制關閉,所有技能和輔助用品迴歸無效狀態。”
“那要求……會很難嗎?”卡卡的思路自然而然地偏到很正常的方面,比如要求取得多少場連勝或者在一個賽季進多少個球之類的。
“候選要求會全部在宿主能力範圍之內。”
卡卡松了口氣,開玩笑似的問:“不會擾亂社會治安吧?”
“候選要求只會和宿主及攻略目標有關。”
想到克裡斯蒂亞諾,卡卡皺眉:“這會妨礙到cris嗎?”
“只要攻略任務進展順利,強制選擇權不會對攻略目標產生傷害。”
“好的,那麼開啟完美計劃模組吧。”想來想去,卡卡覺得只要系統的要求不傷及他人,就應該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完美計劃這個系統模組可以換人使用,如果以後cris有需要,卡卡也很樂意幫他制定一下訓練計劃。
說起來,卡卡還針對系統的國籍問題展開了興趣盎然的研究。他記得一開始醒來見到系統時,上面的初始文字設定是一寫上去特別陌生的白色方塊字,那樣神奇的文字立刻令卡卡聯想到了極具風情的東方古國。他專門搜尋了些中文來回憶比照,果然覺得越想越像。好奇心大起的卡卡進入系統,要求系統將顯示語言恢復到默認設置,結果下一秒他就什麼都聽不懂了,只覺得系統說的話字正腔圓,他試著發音也完全模仿不來,只得放棄。轉換回葡語之後,卡卡還特意去網上搜了搜中國有沒有類似的人工智慧,結果是完全空白,看來科技還得再進步100多年才能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出現。
且不說卡卡是如何對系統各種好奇、探究、感激的,在經過了一年多的融入之後,他終於安穩地過渡到一線隊並和大部分隊員建立起良好的友誼,在幾場友誼賽中他雖然均是以替補身份上場,表現卻相當不錯。西蒙妮和鮑斯高都很為他高興,積極籌劃著給最近不怎麼忙的兒子一個美好的假期,最後西蒙妮拍板定磚,決定去新開的聖保羅水上公園試試。
當西蒙妮和鮑斯高充滿熱情地宣佈這個訊息時,卡卡以一種驚呆了的表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怎麼了裡卡多,你不是很喜歡游泳嗎?”西蒙妮困惑不已。
喜歡是一回事,但危險又是一回事啊！卡卡清楚地記得,在這個2000年的9月他是如何被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所重創,陷入人生中第一個絕望低谷的。在水上公園遊玩時不慎滑入水中導致頭部重創甚至有可能終身癱瘓這種悲劇……他真的不想再來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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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無比堅定地對西蒙妮說:“媽媽,我最近幾年非常反感游泳,我強烈建議您換個地方。”
西蒙妮被卡卡的嚴肅勁驚了一跳,點了兩下頭之後不甚順暢地回答:“噢、噢,當然可以,我們當然是尊重你的意見,你等我再去想想還有什麼地方適合我們去……”她說著轉身回房,搖著頭低聲嘀咕:“奇怪啊,這孩子從前沒那麼反感游泳的啊。”
卡卡發覺自己竟不自覺地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被汗水沾溼的黑髮柔順地貼在額前,回房照鏡子的時候,光滑的玻璃映出那張還透著些許稚氣的臉。真是如同夢境一般——重新回到兒時的自己,重新活過,幹更多有意義的事,規避風險,簡直就像是上帝的神蹟。
卡卡對著鏡子微笑,告訴自己:裡卡多,你要活得更好,不要辜負上帝給你的一切。
西蒙妮的旅遊計劃最終定在了里約熱內盧的耶穌山,一個純正的基督教家庭帶著無邊的虔誠去朝拜科爾科瓦多山上的耶穌雕像。卡卡在去歐洲踢球之後曾回來參觀過,那個時候塑像已經經歷了樞機大主教歐瑟比歐·奧斯卡·舍伊德主持的盛大彌撒,作為正式的朝聖聖地供教徒們朝拜。
深夜,溫柔的耶穌張開雙臂環抱整個城市,在燈光的照耀下,高大的耶穌像顯得更加神聖,讓散步在科爾科瓦多山上的卡卡心醉神迷。他漫步在黑湖邊,看那湖面如黑絲綢緞一般光滑,水浪拍打著岸邊白得發亮的細沙,黑白交映的迷炫光彩正在預示著一場充滿情調的邂逅。
看著迎面走來的美人,卡卡眼皮一跳,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美人身姿婀娜,微笑時唇邊帶著甜蜜的酒窩,緊緻的黑色連衣裙透出一股低調的華麗。
“嘿帥酗,一個人?”她說出來的話略顯輕佻,語氣卻是十足十的正經,彷彿是在擔心他的安全一般。
卡卡祭出自帶技能——完美微笑,不失禮貌卻帶些距離地說:“抱歉,我好像並不認識你。”
“噢沒關係,我看過你踢球,裡卡多·雷特。”
這下卡卡是真的被驚住了,他在聖保羅成年隊也就踢過幾次無關緊要的州內友誼賽,出場時間那麼短,竟然還被里約熱內盧的人注意到了?
“你是?”
“伊麗莎白·佩特弗爾。”美女的一雙明眸感興趣地注視著卡卡。
卡卡終於知道那股熟悉感來自何處了,原來她就是自己那個無疾而終的初戀情人,因為太久太久,卡卡壓根兒已記不起她的模樣,更沒有想到這次計劃外的旅行會提前帶來他的初戀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