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鶴收斂思緒,鎮定道:“哦,可能是去了別的地方吧,沒事的,一會兒她可能會自己回到約定的集合地點。”
館長臉上的表情一看就不懷好意,在這樣森冷的夜裡,她比夜色本身還要叫人覺得寒涼。
畢竟是一個手上沾了鮮血的人啊,庭鶴作為治療者的直覺讓他對眼前這個人充滿了牴觸心理,就像動物本能地厭惡天敵。
“萬一你的同伴回不來了你要怎麼辦?你會後悔這個時刻做下的決定嗎?”
明知道是這個人為了讓自己追上去落入同一個陷阱而使出來的激將法,庭鶴仍然不可避免地被這種話術影響。
如果今天舒沐嫻真的出了一點什麼事,自己真的能夠不後悔自己這個時候選擇的袖手旁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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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裡出現了一絲動搖。
不過舒沐嫻下午對他說的話很快就在庭鶴腦海浮現。
“你放心。”
“你放心,”庭鶴澹澹說道,“我相信她的能力,因為我們是朋友。假如不幸中的不幸,她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一定會為她報仇,言出必踐。”
館長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中很不滿意,冷不丁被庭鶴反問回來:“您難道就沒有做過於心有愧的事情嗎?”
她本來心中就有鬼,這個時候被庭鶴這麼一問,整個人一激靈,沒注意前面的路,差點一頭撞到門框。
“於心有愧也得有心,”館長的話裡聽不出來感情,倒是有故意裝出來的高深莫測,“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是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人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跟從自己的本心生活的。”
假如舒沐嫻在這裡真要狠狠吐這個人一臉唾沫,明明就是在為自己的行為辯駁,怎麼還搞出來這樣的說法,道德推脫玩得有一套。
人是不能在任何時候都隨心所欲,可是至少不能靠傷害無辜的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也是人與野獸區別開來的因素。
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和之前並沒有不一樣,只不過換了一個展廳而已,而她在早上就記住了這個展廳的關鍵藏品是哪一個。
事到如今倒是不急著去破開這個迷障了,舒沐嫻進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看一眼就回去的。
她對這個迷障的本身更感興趣。
“你能聽見嗎?”她試著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在空闊的展廳裡還有隱隱約約的回聲,除了回聲沒有任何回答。
“我知道你在聽,昨天晚上很不好意思,所以今天我為了道歉又來到了這裡,但是也至少讓我看看你的真容吧。”
舒沐嫻清冷冷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裡迴盪,但是將她帶到這裡來的“主人”去二十種沒有現身的意思。
“好吧,”走了一天舒沐嫻也累了,她找了一個牆角毫不在意髒不髒,直接坐下,“那我們就這樣說話也沒關係,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沒有惡意,我相信你對我也是沒有惡意的。”
否則昨天這只怨魂大可以直接趁著舒沐嫻和自己兜圈子的那些時事件將她殺死,或者在今天順序進來後就動手傷害她。
現在它沒有,大概就是有一些動手的條件,或者就是它並不願意主動傷人。
“我來這裡是為了保護藏品的,你知道這裡的藏品都是什麼吧?”舒沐嫻用聊家常一般閒適的語氣說道。
“這裡的藏品都是很重要的東西,丟失了我可能就要沒命了,如果我沒猜錯,這些藏品應該是都被你拿走了,不知道你拿走這些東西是有什麼用途,不過也不應該給別人添麻煩吧。”
都這種時候了她還有閒心抱怨,半開玩笑似的:“好孩子是不能給別人添麻煩的,冤有頭債有主,出門右轉是政//府,找上我是要做什麼,我也只是一個卑微的打工人罷了。”
還是靜悄悄的,不過舒沐嫻感覺一直圍繞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好像變小了許多。
她繼續自己的嘴炮輸出:“你自己在這裡不會感覺到孤單嗎?還是說你們其實有一群人?我覺得膩可以出來見見我,你看我現在手無寸鐵,好吧,也有一塊鐵,但是我保證我不會傷害你,你出來漸漸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我還有一點事情要向你們打聽。”
後半句話說得漫不經心,可是如果熟悉舒沐嫻的人在這裡就能發現,這後半句才是她覺得最重要的事。
眼前漸漸有黑影凝結,這個時候舒沐嫻眼睛一眨不敢眨,緊盯著這一團黑霧凝結的過程。
然而黑霧只是將自己凝結出一個形似人的虛影而已,舒沐嫻並沒有看見那一張自己想要見到的臉。
它的智慧還沒有到能夠說出來長句子的時候,只能磕磕巴巴地發出一些短促的音節。
“你,這裡,安全。”
它重複了好幾遍,順序一開始以為這個傢伙是在詢問自己,確認自己能不能保證這裡的安全。
再聽幾遍卻覺得不是在問自己,而是想要告訴自己,自己在這裡是安全的。
“什麼意思?”她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為什麼要自己留在這裡才安全?外面會發生什麼?
可是這個傢伙再長一點的句子就說不出來了,只會不停重複同樣的話,讓舒沐嫻有心無力。
就像是特意為舒沐嫻準備了這樣一個神志懵懂的傢伙一樣,就算是對上心機深沉的人舒沐嫻也有把握能從這人嘴裡套出來自己想要聽的話。
偏偏自己現在面對的事一個鐵憨憨,只會翻來覆去地重讀,連自己的話都聽不明白。
舒沐嫻有勁無處使,亂拳打空氣,空有一肚子的套話技巧,對上一個真傻子也是無計可施。
她問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個疑問:“誰要你這麼說的?”
黑影支支吾吾,似乎沒想到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那個人說了要自己不能說出來他的身份,可是也沒有人教過它聽到這種問題要怎麼說。
憋了半天,它簡直要哭出來了。
舒沐嫻已經明白了。
“謝謝你,不過外面還有我的朋友,我就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舒沐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徑直走到那一個控制一切的藏品前。
短刀發揮了它在這個副本裡面的第二次作用,水一樣的刀刃劃在玻璃上,碎裂的玻璃片掉落在地,破碎如濺了一地月光。
舒沐嫻站在破碎的月光裡,手上滿是鮮血,握住了這一次的藏品。
寂靜退潮,耳邊傳來真切的人間聲響:“我就知道擋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