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個巨大的火球湮滅在練功房的牆上。
原本白淨的牆面上出現了一個簸箕大小的黑色焦痕，而擋在那焦痕之前的稻草人標靶卻完好無恙，只是被颳起的氣流帶的微微晃動。
“成功了！”嚴羽頗為興奮地喊了一聲。一階火球術的三種變化，他已經從技術上完全掌握，剩下的就是火候的掌握和經驗的積累。因為三種變化都涉及到對法陣基本內容的改寫，所以除非對法陣內容極為瞭解的資深法師，根本不可能從法陣的源頭上做手腳。
像剛才嚴羽所使用的變種火球術，就是在原本一階火球術的法陣上多出一個控制模組之後的效果。本來這種控制模組，都是出現在二階以上的法術之中，能夠讓施法者在法術離手之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繼續控制前進的方向。比如二階的火蛇術和冰狼突襲都能做到這一點，能夠在飛行途中進行小範圍的轉向。
雖然只是小範圍的轉向，但是在實戰當中仍然具有極大的優勢。比如同樣是兩名法師使用法術對決，雙方都在放出火球術之後進行戰術規避。如果其中一人所使用的法術模組能夠控制方向，那麼另一人的規避動作就完全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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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二階法術中的遠端控制模組同樣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控制的距離。如果說一個“正步”是一階魔法爆炸後的威力極限半徑的話，那麼三十個正步就是二階魔法能夠進行控制的極限範圍。換算成大秦的度量衡的話，這個距離應該是十丈多一點，一旦超出這個範圍之後，被釋放出的魔法就完全脫離控制，只能憑藉慣性飛行。
在一階火球術上加入了遠端控制模組之後，這個變種火球術所需要耗費的魔力就從二十安培提升到四十安培，整整是原來的一倍，但是比起二階火蛇術所需要的一百安培的魔力仍然少得多。
尤其是據康奈所說，嚴羽現在應該做的是鞏固一階魔法，熟悉各種變化的效果，等到穩定之後再向第二階晉級。在這種情況下，這個變種火球術作用尤其巨大了。
在嚴羽的控制下，那個火球在空中接連劃出兩個相反的弧線，如同一個圖蒙字母“S”一般，繞過兩個標靶才擊中牆面。這樣靈活的操縱不僅因為康奈給嚴羽調整的火球術的法陣，更因為他所操縱的是從那一等純度的紅火中分離出來的一糰子火。
如果是普通的火焰，在嚴羽的操控下，只能繞過一個草靶就會脫離控制。即使這樣的成績，在康奈看來已經驚詫莫名。不過嚴羽在玩火上本來就有天賦，九龍控火訣在對火焰的控制上，可要比火球術的控制精湛得多。
而使用了一等純度的紅火之後，那元素世界中的火元素人更像是完全與嚴羽心意相通，只要嚴羽心中稍一動念就能按照他所想的方向轉動。雖然轉向力不大，但是如果操作得當的話也能夠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動作來。
怪不得露貝迦說，二階之下的火焰功用其實差別都不大。只有達到了一階之後，火元素才會發生質的改變。如果將自己的紫色火環也提升到一階，不知道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嚴羽中斷了今天的練習。連著兩天的魔法訓練，讓他穴竅中魔力之海儲存的混沌魔力下降了不少，海面上那七根石柱也顯得更加高大。
“下午還是去實驗室吧。”嚴羽心中想到，現在他手中的黃色火焰最高還只提升到第二階，距離火元素使的真正成型只有一步之遙。
不過出門之後，嚴羽往寢室走出一陣，卻忽然感覺有些古怪。
他回頭往後看上一眼，卻發現在身後三十多米處，一個矮小的身影忽然鑽進了道旁的灌木叢中。
嚴羽心中詫異，就多存了一份小心。繼續往前走出一陣，嚴羽已經確定，那個人影確實在跟蹤自己。
“會是誰？這個時候盯上我？”嚴羽忖道，若是火種還好用的時候，他平常都保持元脈和察脈在身，肯定早就發現了對方的跟蹤，不會到現在才剛剛察覺。不過嚴羽轉念一想，乾脆轉過身來，掉頭迎著那個身影走過去。
早在他轉身的時候，那個人影就如同之前一樣跳進道旁的灌木叢中。這條路兩旁都是低矮的灌木，雖然高度只到腰部，但是勝在茂密，裡面藏個人的話輕易是發現不了。
不過嚴羽早就看到了那人的藏身之處，從之前的動作上來看，此人也絕非武士，動作甚至還不如常人敏捷，自然也不可能偷偷地換地方。
嚴羽走到了那人藏身的灌木前，抱著雙臂看著那叢灌木默不作聲。很快，他便看到那叢灌木微微發起抖來。
“出來吧，早就看到你了。”嚴羽嘆了口氣，小聲說道。
旋即，那叢灌木向兩旁分開，一個嬌小的人影灰頭土臉地從裡面鑽了出來。
只是讓嚴羽詫異的是，從裡面出來的竟然是小雨。
“你跟著我做什麼？”嚴羽眉頭一跳，詫異地問道。
“我……”小雨滿頭都是灰土，手上臉上還都是鑽樹叢被劃出的
血道子，看上去倒像個逃難的一般。只是她口中嚅嚅，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忽閃著一雙大眼睛，一汪淚水就在眼眶裡滾來滾去，竟似隨時都要奪眶而出。
“哎，我說你哭什麼啊……”嚴羽嚇了一跳。小雨這幅樣子，倒是讓他想起了當初從慶典城往安定城逃難的時候，初見許念心時候的模樣，那時候的許念心也是這般灰頭土臉，旁邊還帶著個小石頭。
但是嚴羽沒想到小雨一言不發，卻滿臉委屈。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幫小雨擦掉眼淚，卻突然省悟這樣不合理法。小雨不是許念心，而是褚嶽陽的侍女。他這樣動作有猥褻之嫌，而且不是朋友之道。
嚴羽尷尬地收回手，已經急得額頭冒汗：“我說你跟著我究竟要做什麼？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守在你家公子旁邊的嗎？他的身體狀況你還不瞭解？哎，別哭啊！”
嚴羽說話的時候，兩行眼淚卻已經從小雨的臉頰上流下來，沖刷出兩道白痕。嚴羽心中更是焦急，這番場景若是被別人看到了，指不定以為他在怎麼欺負小雨呢。
“我家公子……”小雨臉上神情複雜，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完全，最後卻一閉眼徑直撲向嚴羽懷中，雙手牢牢地將他環抱。
嚴羽頓時被這個舉動石化了，腦中還沒反應過來，懷中已經多出軟軟的一具身子來。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小雨竟然還仰頭往嚴羽臉上親來！
嚴羽嚇得連忙仰頭，頓時感覺小雨的嘴唇吻在自己的脖子上，麻麻癢癢的。不過他腦中可沒有綺麗念頭，只是覺得事情反常，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小雨，你究竟是做什麼？”嚴羽一聲大喊，同時雙臂一用勁便將小雨的身子微微抖開，向後退出半步。
嚴羽眉頭緊皺，面色嚴峻，死死地盯著小雨。而後者終於一咬牙，對嚴羽說道：“嚴公子，是小雨對你……”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小雨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厲喝。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卻見一名青年男子，穿著一身學堂本部的法袍，正指著嚴羽二人厲喝道：“學校之內，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究竟成何體統？”
小雨又氣又羞，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完全打下去，扭頭就往遠處跑去。
而嚴羽臉上卻現出幾分呆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只見那名青年沉著臉走向嚴羽，直到快要錯身而過時才一聲冷笑：“嚴兄好風流的手段啊，竟然連旁人的貼身侍女都能弄上手。”
“我該叫你楊昱還是藥姬呢？”嚴羽苦笑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吧，我根本沒有打過她的主意。我也不知道她剛才究竟發了什麼毛病，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藥姬此刻又已經充作了甲字班楊昱的身份，臉上的表情也完全看不出女兒情態來，真是惟妙惟肖。不過她當初可是在嚴家當了三年的家主，冒充嚴天昊竟然連親身女兒都瞞過了，可見假扮他人的功夫確實高超。
“嚴兄還是小心點吧。快到春日祭了，學校裡很亂。”藥姬帶著楊昱臉上那招牌式的冷峻表情，低聲說道，“剛才那個小丫頭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你。從神情動作就能看出來，她是被強迫如此，而且心中決不甘願。”
“強迫？”嚴羽微微吃了一驚，小雨可是褚嶽陽的貼身侍女。她都被人脅迫，難道褚嶽陽也出了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嚴羽連忙向藥姬告辭，匆匆而去。
看著嚴羽離去的背影，藥姬呆呆地站了一陣，才從袖管裡拿出半本殘書來。
“算了，等有機會再還給他吧。”藥姬哼了一聲，臉上神情又恢復到冷峻的樣子來。其實楊昱這幅表情和她原本的神態也有幾分相似，所以扮演這個角色倒是得心應手。
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去，不多時已經走近了宿舍，突然前方的轉角處繞出幾個人影來。為首的一人長得高高大大，正是甲字班中風頭最勁的俞瑞風。而身旁一左一右，不用說自然是他的左膀右臂薛世峰和穆奇。
“楊兄請留步！”俞瑞風一臉淡然微笑，率先向藥姬走來。
“哦？不知俞兄有何見教？”藥姬原地站住，口中雖然客氣，但是臉上的神情依舊是冷冰冰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便開門見山了吧。”俞瑞風在藥姬面前站定，“你我幾人都是本部學員中的翹楚。如今春日祭臨近，雙方都在抓緊備戰。若是楊兄能……”
“好。”沒等俞瑞風將話說完，藥姬就突然開口截斷道。
俞瑞風愣了半晌，還是又微笑起說道：“那楊兄可是同意……”
“我說了好了。”藥姬還是將俞瑞風的話攔腰截斷，然後轉身從三人面前揚長而過。
而俞瑞風接連被打斷了兩次，臉上雖然還能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但是是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惱怒來。
“這個傢伙，太傲氣了吧，也不知道他究竟牛氣個什麼。”薛世峰冷笑了一聲，望著藥姬的背影說道。
“是啊，俞大哥何必非要拉他入
夥，咱們幾個加上老六不是正好麼。”穆奇也皺眉說道。
“唉……”俞瑞風沉默了一陣，最終只用一聲長嘆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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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羽此時已經回到了隕石樓，徑直便找到了褚嶽陽的寢室。
進屋之後，入鼻的仍是那濃重的藥味，只是煙霧繚繞中，卻只見褚嶽陽一個人坐在床上，斜斜地倚在軟墊上，手中拿著一個本子正在寫寫畫畫，不用說一定是在研究算學的東西。
只是小雨卻沒有在房間裡面，而褚嶽陽的神情看上去平淡如常，也沒看出有什麼被“脅迫”的跡象。
嚴羽微微松了口氣，走到褚嶽陽的床前，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跟對方開口。他不知道小雨是否已經回來了，剛才的事情若是直接跟褚嶽陽說起，也不知對方信是不信。
“怎麼不見小雨？”最後嚴羽還是如此問道，“褚兄的身邊離不開人，這丫頭卻不知上哪兒去了。”
褚嶽陽聞言卻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紙筆都放在了一邊，仰頭對嚴羽笑道：“是我的主意。”
“褚兄……”嚴羽微微一愣，剛想說什麼卻又被對方打斷。
“不知道嚴兄對小雨這丫頭感觀如何？”褚嶽陽微笑著問道，卻不等嚴羽回答，徑直接下去說道，“這丫頭雖然跟了我好多年，之前卻一直是在服侍我母親，直到我被踢出家門。不過，從那以後我的身體就出了毛病……還多虧了這丫頭端茶送水，手腳也還算麻利。”
嚴羽心中感覺古怪，這褚嶽陽一開口就說了這麼多關於小雨的事情，而且話裡話外的意思是他還不曾“動過”這個丫頭。按說他和自己侍女之間的關係，根本無需跟旁人說明，但如今卻這麼嚴肅地向嚴羽解釋。嚴羽腦中有些混亂，鬧不清這主僕二人究竟是何用意。
卻聽褚嶽陽說道：“如今褚某身患重疾，自知是時日無多。小雨這丫頭若是留在我身邊的話，以後也沒了個去處，還希望嚴兄能夠看在我的份上照顧。”
“這是自然。”嚴羽連忙說道，“褚兄如今身體欠佳，但是早晚也能調理得過來，不應如此悲觀。就算有什麼意外，單是看在褚兄的面上，嚴某自然會關照小雨。”
“如此甚好。”褚嶽陽微微一笑，卻是讓嚴羽心頭有些發毛。卻見他向身後一招手道：“小雨出來罷。”
聽他一聲召喚，小雨便從後面的款洗間中走了出來。這番時間裡，她已經換上了一套新衣服，也洗了臉，只是臉上被劃出的血痕仍舊醒目，而且雙目紅腫，一看就是大哭過一場。
“既然嚴兄也願意收留你，我在此就立下字據，將洛小雨贈與嚴兄。白紙黑字，落筆無悔。”褚嶽陽又將自己手旁的一張紙放在桌上。嚴羽轉頭一看，那哪裡是什麼算學的題目，分明是一紙侍女的轉讓文書！
“褚兄，你這卻是為何？”嚴羽大驚失色，連忙問道。
“嚴兄不必騙我，你我都知道，褚某現在這副身體根本撐不了幾天。但求能在斃命之前，將這門學問弄懂，還求嚴兄成全！”褚嶽陽飛快地說道。這麼長時間的說話，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一句話說完已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小雨原本垂手站在一旁，見狀連忙習慣性地想要扶住褚嶽陽，但卻被後者的一個凌厲的眼神所制止。
“小雨，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嚴兄的人了。”褚嶽陽厲聲說道，“忘了我怎麼跟你吩咐的嗎？”
眼淚又從小雨的雙眼中滾落出來，她低著頭強睜著眼睛，不讓淚水迷濛了視線，盈盈向嚴羽跪倒：“洛小雨拜見主人。”
“你們這是胡鬧啊！”嚴羽被兩人氣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一手將小雨扶起，然後扶住褚嶽陽說道，“褚公子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只是這件事情還需時日，不可一蹴而就，嚴某願意全力相助。只是小雨我可絕不敢收！”
褚嶽陽眼中一亮：“那嚴兄可否告知，這些天我所做的題目，究竟是否嚴兄所出？上面的題解又是否嚴兄所注？”
“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嚴羽老實答道。
“那嚴兄可否為我引見？”褚嶽陽緊緊抓住嚴羽的胳膊，不但兩眼放光，而且臉色也異常地紅潤起來，顯然已經陷入了亢奮的狀態中。
嚴羽這才明白今天這些事情究竟是為何發生。褚嶽陽絲毫不知道自己所學的東西已經超出了算學的範疇，進入了大預言術的領域，但是他對這門知識的渴求卻是絲毫不假。
可是，褚嶽陽的要求嚴羽也根本無法滿足。
康奈強調過很多遍，黃銅戒指的秘密，絕對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洩露！
在褚嶽陽和小雨哀求的目光中，嚴羽無奈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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