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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錦衣衛駕到

草原的黃昏鎏金溢彩,大片的火燒雲如排浪橫亙。只剩下半個血紅色的太陽,在秋風中瑟瑟的。所謂的長河落日圓的壯闊蘇默卻沒有感覺到,倒是那份蒼涼和孤寂更多一些。

幾個人默默的奔行著,在寥廓的天地中,似乎如同螞蟻一般渺小。蘇默回首望去,隱約間,似乎能看到遠處朦朧的山影中,那個煢煢孤立的小身影。

那個山影中有著一處小小的道觀,就在這個秋日的下午,道觀的後面多出一個孤墳,妙芸便葬在了那裡。

簟兒最終留下了,說是要一直陪著她的小姐。或許在小丫頭的心裡,小姐的死終是與蘇默有些關係的。又或許,甚至是認為正是蘇默的那一巴掌把她的小姐打死的?

簟兒沒有說,什麼都沒說,但卻終不肯隨蘇默走。好在那個道觀中有兩個女尼,倒也不至於沒人照顧。蘇默只能儘量留下些銀錢,許了日後定會再來的話兒,想來那兩個姑子多少心裡也有些思量的。

妙芸的死有些突兀,甚至有許多謎團尚未來得及解開。酒是有毒的,但並不是如蘇默猜測的那樣,那個女子早已服下瞭解藥什麼的。

看到妙芸最後忽然不行了的那一瞬間,蘇默就反應了過來。這個涼薄狠毒的女子,壓根一開始就沒想活著。至於原因,他猜測了幾個原因,卻始終無法確定。但有一點他卻隱約有些感覺,似乎妙芸想要毒死他的念頭,並不是如她自己說的那麼堅定。

以當時的情景,她完全可以再進一步逼迫蘇默喝下那杯酒。又或者換一個更妥當的方式來進行,雖然蘇默還是能在舉起杯的那一刻察覺到,但是妙芸並不知道他這個能力不是。

可是沒有,那女子用了一種最粗糙的方法,而且也只是應景似的催促了兩句就算完了,整個過程看上去似乎就是一種順其自然、聽天由命的樣子。

以妙芸表現出來的智慧,這很有些不符,當時她又是如何想的?蘇默思索了許久都沒有答案。對於這個女子,他的感覺極其複雜,很難真的把握到她的心態。

或許是哥的魅力太高,讓她最終沉迷於哥的美色,故而最終關頭不忍下手了?

蘇默下意識的臭屁的想著,但隨即很遺憾的搖搖頭。自戀歸自戀,但自戀到瞪著眼胡說八道這種境界,顯然他還是有些小小的差距,並沒有修煉到圓滿。

以妙芸自己所言的那些事兒就能看出來,這個女人果斷狠辣,涼薄無情。連自己老父以及闔家上下老小性命都不在乎,連肯為她白白死去的無辜者都不在乎,又哪裡去說情之一字。

唔,或許她的情只是對一個人?比如那個袁宗皋?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正是愛到了極深處,這才導致了最終刺激太深,從而性情大變,做出一系列狠毒決絕之事來?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妙芸死了。隨著她的死,許多事兒都再也尋不到頭緒了。

只是對自己的這個猜測,蘇默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心頭堵堵的,看什麼都不順眼。用胖子的話說那就是:欲求不滿……

好吧,蘇默不得不承認,似乎還真有那麼點兒味道。也算是男人的天性使然吧,總巴望著天下的女子都對自己如痴如迷、傾心愛慕,恨不得哭著喊著要嫁給自己,給自己生猴子啥啥啥的。

當然這只是一種夢,沒有誰會真的這麼去想,除非他瘋魔了。蘇默瘋魔了嗎?沒有,所以也僅是鬱悶了一小會兒,便也就拋開了心思。

實則比起來,他更擔心小丫頭簟兒一些。嗯,別誤會,對簟兒小丫頭,他真心是如對一個可愛的小妹妹的心態:疼愛、寵溺、憐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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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她能真的獲得平靜,從此遠離苦難哀傷,如此一生平安喜樂,或許也是一個最好的歸宿吧,他如是想著。

深深的最後又眺望了一眼,回過頭去。“駕!”猛的大喝一聲,手中馬鞭打了個響亮的鞭花兒,催促坐騎衝了出去。

胖子等人紛紛呼喝著,齊齊甩鞭跟上。蒼茫的草原上,頓時拉出一道長長的黑線,仿若剎那的傷痕,但很快便又恢復,了無痕跡。

寧夏城中。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面色陰沉的如要下雨一般,端坐堂上,聽著手下一一稟報著。兩邊廂,寧夏城的一干大家世族或坐或立,雖然個個面色淡定,卻能從某些人眼中看到隱隱的不安。

錦衣衛啊,雖然經過了幾次的起落,但歷史遺留下來的名聲,仍是讓這個衙門兇名赫赫、聞之色變。至少,他還是代表著天子不是?

此刻坐在牟斌右手邊的楊一清臉色也不好看,陰沉沉的,對牟斌也頗有些愛答不理的。但是對此,牟斌只能苦笑。

也是,換誰也不會臉色好了。人家這嫁侄女呢,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斷,那臉色能好了才叫怪呢。

是的,這場匆促而起的比武招婿再次中斷了,以至於最後楊一清也惱了,憤然宣佈此次招婿之事作罷,容後再議。

媽蛋,太欺負人了,老子不玩了!

老頭掀桌了,可一眾寧夏城的權貴誰都說不出啥來。最多怪也就是私底下埋怨錦衣衛幾句,若不是這幫殺才煞風景,又怎會如此?卻是不知,楊一清這份惱怒又有幾分真。要知道,從一開始,這場所謂的招婿就是迫不得已胡鬧整出來的。

所以,老頭兒這會兒心裡不定怎麼樂呢。但是面上卻是做戲做全套,半點也不能露出來。

對於牟斌,其實楊一清並沒什麼惡感。畢竟,跟歷代錦衣衛指揮使比起來,牟斌是難得的一個忠厚之人,頗受文官集團的青睞。這也是楊一清這個時候,還肯坐在一旁的原因。

可牟斌不知道啊,這會兒這心裡簡直憋屈的個叫啊,真是那啥啥啥了。

打從京裡領了皇帝的聖旨後,他親自分派手下,參與此次調查。功夫不負有心人,竟還真給他查出了一些端倪。至少,那個延河渡口的事兒,就查了七七八八。那個姓劉的偏將,還有那個周重,都進入了牟斌的眼簾。興縣伏擊一案,隱隱綽綽的,都能看到這兩個人的影子。

而後又一路追蹤,幾撥勢力相繼顯露。比如魏國公府魏壹那幫人,比如武清何家,又比如洪縣初五幾個……

即便是鈺公子,這次也終於顯現出來。畢竟這丫也被何言埋伏了一回,那次伏殺雙方都是狠角色,縱然再如何掩飾,但在牟斌這種行家眼裡,仍是留下許多破綻。

如同何家一樣,對於上古三大隱脈一事兒,以皇室的勢力和底蘊,自然不會察覺不到。那作為一個皇帝的家奴,又掌握著天下稽查的差事,當然也是多有瞭解的。

田鈺,當年武清一個小家族的繼承人,竟然在這裡出現,又是牽扯到隱脈的事兒中,立即就讓牟斌將警惕提高了無數個級別。

順著這幾條線查下去,結果讓牟斌大吃一驚。不但觀察者和守護者出現了,甚至裁決者竟也現身了。楊家城那一夜,從種種跡象中被發掘出來。由此,最終讓牟斌一路追到了寧夏。

果然,一進入寧夏城,馬上就得到了關於欽差副使蘇默的訊息。有人剛剛在楊家的招婿擂臺上,認出了扮作蒙家侄少爺的那人就是蘇默蘇訥言。

牟斌當場就嘬牙花子了。鬱悶個天的,又蹦出個蒙家來。這尼瑪各路神仙都登臺了啊,要出事兒了,怕是要出大事兒了啊。

這麼提溜著心,才不過走出幾步又是接連兩個訊息傳來。第一個就是那位蘇欽差被人叫破了行蹤後,立即便又匿了,不知所蹤;第二個訊息則是,就在他們剛進城那會兒,城東那邊似乎有人打鬥,數十個蒙著頭面的黑衣人,追殺三個。有人隱約聽到其中呼喊,似是保護蘇大人什麼的。

牟斌聽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那蘇默又被追殺了?這尼瑪得多遭人恨啊,才能被人這般不依不饒的追殺到這個地步?

可尼瑪,你們殺就殺吧,但別在這個關頭殺啊。這邊他親自帶著錦衣衛剛進城,那邊就把個欽差咔嚓了,丟不丟人先不說,重要的是回去後他牟斌怎麼跟皇上交代啊?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天子親軍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把代表皇帝的欽差摘了瓢……

牟斌一想到弘治那張臉,當場汗就下來了。啥也不顧了,帶著人就先衝到城東的事發地。

所謂打鬥當然此時已經結束了,現場別說人,連根毛都沒有。可是再仔細一查遺留的痕跡,牟斌忽然不急了,只是臉色頗有些古怪起來。

怎麼說呢,就是有些惱怒,又有些苦笑,似乎還有些不屑,然後又有些委屈……嗯,就是委屈。

能不委屈嗎?他是什麼人啊,現場雖然留下的痕跡不多,但落在他這種方家眼裡,又有什麼隱秘看不透?

假的!尼瑪,全是假的!這完全就是一場作秀,甚至連點血都不帶見的。怕是主要目的就是喊出那句“保護蘇大人”吧?果然是吧。

這尼瑪你蘇默為了擺脫追殺玩花活,可別把咱老牟牽扯進來啊。可眼下這算怎麼回事兒?傳到皇帝耳朵中,無論真假,他牟斌是摘吧不清了。

罷了,既然是假的,此刻再追也追不到什麼了。若想日後少吃點掛落,自然是要把某欽差在寧夏的行蹤搞清楚為第一要務了。

由是,這便有了後來的那一幕。那擂臺正打的熱鬧呢,猛不丁一呼啦的衝進一幫子錦衣親軍來。

想想這些人平日裡的德性,錦衣衛再如何落魄,再如何約束,但終歸那份傲氣改不了。猛不丁這麼衝進來的場面可想而知……

結果就是一通的大亂,飛魚服亂閃,繡春刀狂揮,鬼哭狼嚎之際,滿場狼奔豕突……

比武招婿?還招個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