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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美國客人

招商這些年,接觸過很多來自國內外的各種人物,跟他們打交道,也算是開了眼界。

第一次接觸的客戶是美國的貝隆集團董事長約翰及其弟弟威廉,我是陪著邢總一起去的北京,跟我們外聯局的幾個同事匯合後,再去見的客人。外聯局局長沉冰,五十歲左右的樣子,油亮的大白腦門,稀疏的長髮向後腦勺集中,很有藝術家風範,他風趣幽默,博古通今,古道熱腸。(很可惜,2000年他突然因病去世。我去殯儀館參加完他的告別儀式,看看時間,是10:14)。

那是我第一次在五星級的北京國際飯店的頂樓自助餐廳吃早餐,也是第一次在北京吃的最奢侈豪華的晚宴。邢總的朋友遍天下,包括北京。後來的每次出差,我幾乎都是住在了邢總朋友的賓館趙家樓飯店。雖然有些陳舊,但是很有安全感,餐廳就餐、房間的電話,人家從來不跟我計較多少,閒暇之餘,附近的京城衚衕以及那些空著的大宅子如龍雲的故居,我都喜歡一探究竟。

次日,我們去的八達嶺長城。前邊引導車竟然是甲A牌照的軍吉普,也就是傳說中可以在長安街闖紅燈、隨意掉頭的衛戍區的車。到了山區,積雪較厚,車輛走走停停,而前邊的軍車大有單打獨鬥的樣子,不見了影蹤。還好,我們不久就追上了停在路邊等待我們的它和司機。邢總叫我上了引導車,囑咐我慢點,照顧一下後邊的車輛。

司機一身戎裝,滿口京片兒,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邊開車邊都囔著髒話。前邊路段只容許一輛車次依次透過,也有交警在兩頭指揮。這邊交警示意我們車子停下,看到我們的車牌卻又有些自感動作多餘。對面過來一輛小車,小心翼翼下坡,沒想到我的車的司機挺都不停,直接迎頭而上,對面車子向我們晃了幾下大燈,還按了喇叭,可是到了跟前,我坐的車子一點停的意思沒有,按喇叭,晃大燈,一往無前。對面的車子估計也知道這車牌的厲害,一把方向鑽到了路邊的積雪地裡停下了,然後,我們的車隊浩浩蕩蕩地跟了上來。“不草他娘他就不叫你爹。”司機勝利地來了一口令我汗顏的京罵。

一路下來,邢總可謂是煞費苦心地想引入美國這家財團公司的度假專案。那輛車,我猜測是邢總的朋友也是我們的一個老鄉的座駕。他在年輕的時候在京城當兵,負責楊姓首長的保衛工作。文革期間,有紅衛兵闖入楊宅想帶走他進行批鬥,我們的這個老鄉深愛自己的首長,也知道很多被批鬥老幹部的慘死結局,於是跟紅衛兵小將們據理力爭,繼而發展為拳腳相向,最後寡不敵眾的他操起步槍展開不計後果的射擊。在那個動亂的年代裡,他千里迢迢逃回老家,當起了農民。知道文革結束,首長平反恢復工作後,想起自己的這個戰士,便派人去他的家鄉訪尋。當他看到地頭停下一輛綠吉普,下來幾個軍人說要找他,他誤以為是來抓他的,拔腿就跑,只可惜如今他也不是二十歲的小夥子的體能了,被人很快追上去,並告訴他是首長叫他們來接他回北京的。

為人正直善良,是我們一直推崇的做人準則。但是,這需要一個健全的法律作為保障。無數次,我們的法律被踐踏被篡改,從而消滅了太多善良正直的人。

後來陸續跟貝隆集團的威廉及其他成員反覆接觸多多次,也耗費了很長時間,可惜,他們的專案就是難以落地:他們堅持要在經營項目上,尤其是海島上的娛樂專案有博彩業,並且堅持寫在營業範圍內。我們再三強調中國法律不允許賭博,更不能寫在法律文書上,這叫公然的挑釁。他堅持說你們中國的賭博點有好多,老虎機、餃子機、麻將、撲克不一而足,為什麼我就不能引入我們拉斯維加斯的賭博娛樂專案呢?既然引入,為什麼不能實事求是地寫入營業執照上的經營範圍呢?邢總也最後亮出底牌:你方想經營的專案,我們盡力協助保障,但是不能寫入法律文書。

至此,該專案擱置不前。

但是,雙方人員仍互相往來,且日漸熟絡,大有一家親的感覺:某日晚飯後,我獨自在家看護二歲的娃兒,妻子在單位值班。邢總電話後很快來到我家,幫我看娃,我為他女兒翻譯了相關材料,大體是出國留學,隱約與貝隆公司的成員有些關聯,在推薦人、保證方等處。而我也聽說,邢總聯絡了某國資公司,就廢舊礦井再利用與貝隆公司在接洽,且合作十分順利。

春末夏初的某日,邢總安排我帶司機去濰坊接威廉。到了陽山賓館,吃了午飯,我同他一起拖著大號行李箱出來上車。司機想當然出大門左拐入回濱海的主路,後排座的威廉大呼“No!No!No!”

於是,在他的指揮下,我們繞了一個圈,來到了賓館附近的一個偏僻地方,一個女孩子站在一個行李箱附近。

上車後得知,小女孩姓邊,從二人上車後的親密關係可以看出,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中途車子的空調壞了,車內氣溫飆升,人高馬大的威廉就有些煩躁起來。中途提出路邊小解,沒有正形的司機從觀後鏡偷窺後告訴我:“老外那家夥真的好大啊!”

傍晚,我們抵達老白大酒店,威廉和陳小姐住在一個房間。他問我哪裡有美容美發的?他要陳小姐漂亮一些,參加晚上的晚宴。作為大老爺們的我,正好去年結婚在酒店對面的維爾利做過一次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面膜,還是跟妻子的新娘妝沾的光。

於是,我推薦對面不遠的美容店。他叫我帶著陳小姐過去。當我剛出酒店不遠,就聽到背後威廉的呼叫聲:“Stop!Mr.liu!”原來,他怕我不懂如何美化一個女人,不放心,只有親自出馬了。而我倒是懷疑他拐跑了他的女朋友。

晚宴安排在黃金海岸大酒店,曾經的石峰賓館。原來今晚是威廉的生日,我按邢總的指示去某蛋糕房取了一個大蛋糕,由他的司機送我去酒店。但凡單位司機,大都個個是大爺。他們不參加這些宴會活動,只是幾個湊在一起單獨吃些便飯——當然,檔次往往也不低。然後,就從吧檯每人提取一二百甚至三四百的所謂誤餐補貼,這個是根據領導的接待標準來的。有的高階領導如區委書記、區長的司機,拉著領導往往一個晚上趕場三四個飯局,往往就有三四次的工作餐提取,所以,給領導當個小車司機,是很令人眼熱的,並且“一個司機半個兒”,領導往往不但提拔自己的秘書,也提拔自己的司機。至於外快,就不得不提修車、保養、加油等一系列的回扣和好處了——一輛公車的一年費用,往往是私家車的好多倍,甚至達到了數目驚人的地步。

邢總的司機也算是我當年的老同事了,給邢總開車也是最近的事情。因為原來的司機參與了一次打架鬥毆,影響極為惡劣。再後來,他酒後開警車去洗腳房洗腳,拉著警笛,被群眾舉報,開除公職。礙於面子,他去了我們下屬的一個改制的公司,他又因為股份和分紅和法人老於幹了起來,甚至威脅要卸掉老於的胳膊大腿啥的。老於對他早有防備,悄悄地錄音作為證據並報警,於是,他得到了高於自己投資額若幹倍的股份,成了一個社會人員。

某日在街頭遇到他,他的光腦殼上多了幾道長長的疤痕。他告訴我,主要業務是催債。再深入聊天得知,他離婚了,女兒,那個漂亮可愛、非常懂事的小女孩跟了女方,他二婚後生了一個兒子。朋友告訴我,某日在派出所遇到他去領自己的老婆,老婆原來是幹這個的——朋友比劃了一個用鑷子夾東西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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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司機總是給人一種很陰險的樣子,兩隻眼睛總是**著,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麼他的窗戶總是半掩著,看不到他的心靈。他的嘴巴總是牢騷滿腹,包括對我的工作,似乎我沒資格陪邢總和客人上席,或者一起坐飛機出差等等。總之,就是嫉妒。所以,當我那次競爭上崗面試前他“主動”叫住我並且告訴我紀委在查我嫖娼,搞得我面試很狼狽。我懷疑是他匿名寫信誣告我的。國人大都把幸福建立在和身邊人的比較上,你沒有,我有就是幸福,你有,我也有,這不叫幸福。你有,我必須有而且比你有的多或者好,我才感到幸福。“看熱鬧不怕事大,望人窮盼你早死”——似乎別人丟了十元錢,就相當於他兜裡多了十元一樣,別人出事兒了倒黴了,他反而幸災樂禍,別人不行去世的悲傷白事兒,對他來說就是喜事兒。

夜色朦朧,車輛不多,可是,車子突然一個急拐,抱著大蛋糕的我一個勐烈晃動。透明的外殼裡的蛋糕歪斜到了一邊,像一堆牛糞。我本能地指責司機:“你這是故意要給我難看啊?!”他尷尬地解釋說有一隻貓或者其他的小動物剛才從車前跑過去。

事已至此,我只能跟邢總實話實說,再次返回蛋糕店立刻趕製同樣的蛋糕。

晚宴很多相關部門領導參加。威廉坐在邢總右首。他因為年輕時候的一次嚴重教訓,戒酒多年,但是今晚特別高興,主動要求我們喝多少啤酒,他喝多少可樂。殊不知,我們能一個人喝五六瓶啤酒也就是二十多高腳杯,他卻喝不下同樣數量的可樂,即便他人高馬大,即便他大腹便便,即便他美人相伴,即便他有英雄氣概。他時不時地站起來運動一下,便於食物和可樂在肚子裡再下行一些,騰出點兒空間,以表示出自己的誠意。其實,這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酒席桌上眾多的笑料和故事中的一個而已。

一個月後,陳小姐的英語水平突飛勐進。這叫我想起中國的一句俗話:要想會,就跟師傅睡。難免司機們和同事偶爾和我聊起老外和小陳來,我儘可能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從正面說些諸如小陳是威廉的翻譯,英語水平很厲害等等,可是,突然某日,陳小姐打電話質問我為何背後議論她如何如何,態度極不友好。我有口莫辯,但是,我立刻想到了邢總司機的陰險離間和嫉妒,這是他的一貫手法,也只有他能夠有機會兒接觸到小陳。

威廉這次來入住的惠文大酒店。我晚上和邢總陪他吃過飯,他情緒很低落,告訴我們明天要回北京,叫我給訂一張機票。次日,我定好機票送來,他看過之後竟然暴跳如雷:我要去上海,你卻給我買了飛北京的票?!我百口莫辯的同時,明白了這是陳小姐給我的一個下馬威。

好長時間,邢總沒有叫我再次參加有威廉和小陳的一切活動。他也納悶:你怎麼連北京、上海的機票都搞不清楚呢?我沒有解釋。

時間又過去了一年左右,威廉的侄子喬治來了,住在黃金海岸大酒店。邢總安排我去接他到景區遊覽一天,我好奇地發現他竟然和陳小姐住在一個房間,而且很有愛心地細細地摘掉陳小姐羽絨服上鑽出來的眾多的鴨絨——原來外套是他買來送陳小姐的禮物。陳小姐對我依然泰然自若,我行我素,而且我聽說他的弟弟已經去了那個國資礦產公司上班去了,很好,一個家庭的命運的改變,有太多的方式,恰如官場或職場上的升遷爭鬥,大有江湖秘笈的那套樣子。金錢和權利,永遠像魔力四射的“骨頭”,引來眾多“狗”們鬥智鬥勇甚至毫無廉恥的各種爭鬥。

博興公司上海辦公室的鄧先生,活生生的一個“買辦”的形象,五十歲左右的樣子,戴一副厚厚的深度近視眼鏡,我一直沒有發現他的過人之處,無論是外語水平還是對中國相關投資政策的瞭解,但是,他悶頭大快朵頤的形象很是叫我難以把他和上海人聯絡到一起。他的女兒應該是個大學新生,很有上海閣子間女孩的矜持,和她的爸爸形成鮮明的對比。

週末,邢總安排我單獨陪鄧先生去景區遊覽。我假公濟私地帶上了自己的母親。她在給我看孩子,很辛苦。中午,在酒店點了很多時令海鮮,鄧先生吃的手忙腳亂,卻也不忘在我母親面前嘖嘖稱讚我的優秀。這叫母親很高興。當然,那個時候吃放都是簽單的,公款消費,母親第一次跟我吃了那麼豐盛的一次海鮮盛宴,卻又要忙活著照顧孫子。

那個時期,大多數幹部除了早晨起來是清醒的,中午以後,大都是一塌湖塗,喝酒的場合太多了。所以,大多數人的日子,過得也是一塌湖塗,甚至有稀里湖塗一場酒後就永遠睡了過去的,非常可惜。現在的八規,真真省下了很多接待費用,並且保護了很多領導幹部的身體健康,可謂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