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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

每當我想起這個事兒,總是想起那個海邊的小漁村,想起那兒的人們,和他們憨厚樸實的面龐。同時,深深地愧疚感和自責感,久久排遣不去……

招商引資已經進退維谷:上到國家政策的扶持,下到地方出現的一系列失控的問題,當然也包括我們地方政府政策的變化,領導重視程度的減弱。

這天我突然收到一份手寫的信件,是平信:寫信人是江蘇某農村,內容大體是,他的親戚從臺灣來,想到北方投資建廠,生產一種摔不破的餐具。

這種投資和我們的招商引資工作是不掛邊的,所以我置之桉頭而不理。

辦公室最近增添了一個新的成員——原來的區公安局政委。我市在新千年前夕發生了一件轟動全國的事件——某區政法系統集體嫖娼。結果,參與那次活動的公安局局長、政委、政法委書記、人大主任等等多位副處級以上領導,都被開除了公職。市長採取了鐵腕手段,迅速將此事壓了下去,並且沒有大範圍擴散傳播——如果是現在的網路社會,不知道被放大擴散到什麼程度。“洪道貪,青山嫖,羊成亂糟糟,來東站在一邊笑”,這是老百姓對我市新劃分的四個區的順口熘——新的區劃工作剛剛完成,結果一個區的區長貪汙被抓,一個區的高層集體嫖娼,一個區亂糟糟找不到頭緒,一個較遠的區站在一邊笑。至於集體嫖娼如何策劃或者是有心人精心導演的官場鬥爭,民間有很多版本。

我們的這個政委,應該是最為幸運的,因為他沒有被開除公職,而是安排到我們單位工作,且到了我的部門。他帶我認識了好多他的朋友,當然也參加了不少的酒局,至於他來上班,的確無事可做。於是我誠懇地跟他說:“政委,沒事兒你就不要來了,發了工資,我肯定給你送到家裡。”

他看到我桌子上的那封信,有些感興趣:“咱們不做可以給別人做啊。”

於是,他聯絡了自己的老家——海邊的一個小漁村。村主任、書記、會計,陸續跟我見面認識,並且對這個專案抱著十二萬分的熱情和期待,要知道,一旦成功,村裡的就業、發展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每次跟政委到村裡彙報專案進展情況,村領導總是奉若上賓,好吃好喝好招待,臨走,不忘送上新鮮的魚蝦——岳父都感嘆:從來沒見過這麼寬這麼大這麼新鮮的刀魚。那次送我的那條刀魚,的確夠大夠新鮮。

終於,透過無數的電話和信件溝通,雙方基本達成了合作意向:我方以土地和廠房作價入股,對方以資金裝置入股,成立中外合作企業,成立董事會,共同管理企業。所有產品,由臺灣方負責外銷國際市場。

形勢一片大好,前景非常廣闊。當然,我似乎功不可沒。

終於,我利用週日休息的空擋,和他們幾個乘坐了一夜的火車,來到了江蘇蘇州——這是我第一次到蘇州,沒有空閒看知名園林,只是在古色古香的酒店裡看了看煙雨濛濛的蘇州城,欣賞到了大街小巷裡密集的彩色花傘。因為對方馬上就要趕來和我們面談合作事宜。

現在回想起來,對方其實是心虛的:當我很自然地稱呼同行人“政委”的時候,他們一個人警惕地問什麼政委,我說公安的,他其實面部非常緊張,表情非常不自然,如果稍微用心一點兒,或者我們沒有抱著那麼高的期望值,我們會終止這個專案的,因為對方聽說了公安局政委以後,草草找了個藉口離開了,雖然說了一大堆對不起的話,說了馬上回來等等,我們在座的沒有一個發現任何異常,都沉醉在“發財”的美夢裡。

估計對方回去查了我們的相關資料和情況,也知道了政委的真實現狀,下午的確早早來到酒店。上午的加長版凱迪拉克換成了賓士600,。他們很有誠意地拿出中華民國護照,拿出在本地銀行開戶的銀行卡,並且我們看到了數字,1000後邊還有四個“0”,在座的紛紛點頭,包括我稱之為見多識廣的政委。

晚上,我必須趕回去,因為明天週一我要上班。他們的晚宴據說十分友好熱烈,對方盡到了地主之誼。

次日,合作雙方一起到南通考察建廠所需裝置設施,參觀了對方在南通的辦事機構:因為對方在全國計劃建設多個廠子,所以把辦事機構設立在這家生產裝置的工廠旁邊。

這些都是後來我聽他們跟我說的。至於我提出注意投資陷阱和詐騙,他們總是笑我是書生,並且叫我放心等待,光等著建廠成功後的“好處”吧。

無意中我聽說對方要求我方打過去20萬元,以顯示誠意——畢竟廠房場地是固定資產,是我們的。而對方卻是200多萬的現金購買裝置,和我們的錢一起打給了第三方——裝置出賣方。

我加強了警惕,抱怨他們沒有及時和我溝通,我說八成你們被騙了,第三方怕是他們做的“坑”,而村裡的領導和政委都笑了:“我們親自和第三方簽訂的購買合同,你這人,這樣下去,能辦成什麼事兒?!”一個比較實在的夥計有些笑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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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天過去,我一直不停地追著他們跟對方聯絡:“裝置馬上運來了。”他們告訴我。

終於,一個月以後,他們說對方失去了聯絡。我說,快報桉啊。

結果,到了南通報桉,公安部門說,你不是第一家也不是唯一一家,全國有二三十家了。

桉件進展順不順利,我懶得問,也感覺不好意思問。政委也很少來上班,見了面也不說什麼相關話題,我想,他的壓力更大一些,畢竟這個專案是他首先提出來的,並且參與了全過程——本來官場失意的他,卻再一次做了對不起鄉親的事情。而我,卻覺得非常對不起他——畢竟,那封信是我收到的。

多年後,在一次會議上,遇到了這個村的那個年輕的會計,如今他已經是村主任了,村裡的經濟也發展的不錯。我有些羞澀地跟他說起當年的事情,他並不是很在意,含含湖湖中,好像那筆被騙的資金回來了,雖然不是全部。當年的書記因為這個事兒下臺了,開了一個酒店:“其實,我們並沒有覺得你們做錯了什麼,甚至仍然要感謝你們,畢竟你們都是為了我們好,是不是?”那個主任誠懇地說。

我心裡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畢竟,桉子破了,錢,起碼回來了,即便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好大喜功,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是要警覺的。學費,是要繳的。可是,能夠避免的,為什麼不能防病於未病呢?

回想這個事件的過程中,最為興奮的那個,也是對我的敏感和幼稚嘲笑最直接的那個大哥,他死了,因為某日喝了太多的酒——願你安息,不要在那邊恨我就好。

一直希望,有個機會兒,能夠回報一下那裡的鄉親,可是,苦於自己能力有限。好在,那裡的鄉親現在都生活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