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垂死掙扎了沒幾分鐘，巨大的水流攜裹著兩艘小船衝到遠處，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水平面上。
李綰靜靜地看著山下面發生的一切。
柏川側過頭來打量著她。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明明李綰是很平靜的臉色，他卻看到了悲憫和哀傷，像是在追憶什麼。
他沒有多問，只是沉默地陪在她在身邊。
一個多小時後，水面終於平靜下來，水位下降了差不多有五六米。
李綰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沿著剛才的路徑，慢慢地往下走。
快走到那個女孩被槍擊的附近時，遠遠看到一個人形的東西正趴在一塊淤泥裡。
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會不會是剛才那個女孩？
李綰心裡升起一絲希望，加快了腳步，不到五分鐘就走到了。
站在近前小心翼翼地蹲下，確認了一下，的確是那個女孩，衣服沒錯。
只是後背上有幾個血窟窿，已經把背後一片都染成了紅色，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血。
看來是沒救了。
嘆了口氣，準備起身。
突然覺得腳上不對，低頭一看，鞋面上多了一隻滿是青筋消瘦的手，正用力地抓住她。
李綰嚇了一跳，原來是那個女孩伸出了手，只是人還是一動不動趴著，不知道是不是迴光返照。
她重新蹲下，把女孩翻過身來。
拂開頭髮，才看清女孩子真的很年輕，最多也就是十八九歲的年齡，能看得出五官還是清秀的，可惜臉已經瘦得脫相了。
女孩顯然就是撐著最後一口氣了，雖然睜開眼看了看李綰，但眼神渙散，已經無法聚焦了。
她手指顫抖地從手腕上摘下來一個頭繩塞到李綰手裡，嘴微微張了張，卻出不了聲。
李綰把耳朵貼在女孩的嘴邊，才模模糊糊聽到幾個詞，“求、給、哥哥”。
聲音幾乎是氣聲，虛弱至極。
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但還是朝著李綰方向露出懇切的神情。
“是把這個給你哥哥，是嗎？”
女孩輕輕出了一口氣，幾不可查的“嗯”了一聲，嘴唇非常輕微地開啟：“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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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同樣很是模糊。
寒風是什麼意思？
李綰還沒反應過來，女孩卻已經閉上了眼。
把手指放到脖子上的大動脈上一試，氣息微弱到幾乎試不出來了。
一股悲愴湧上心頭，她握著女孩的手，一字一句的保證：“你放心，我保證，以後有機會遇到你哥哥一定把這個交給他。”
慢著，那個寒風就是女孩說自己哥哥的名字吧？
想到這兒，她馬上補上一句：“你哥哥是叫寒風吧？”
女孩沒有回應，只在眼尾緩緩流出一滴淚，倏地劃過耳側，沒入腦後的淤泥中。
李綰馬上再檢查，這回確定沒有呼吸和心跳了。
展開手中被塞過來的頭繩，是一個黑色的雙股皮筋，女孩子常用來扎頭髮用的，末世前常見的普通頭繩，不值什麼錢。
可能也正是這個原因，這個頭繩才沒有被搶去，得以保留。
要說不同，也就是這個皮筋上有兩個紅色櫻桃球球，顏色鮮紅誘人，像真的櫻桃一樣，還帶著一個藍色波點的蝴蝶結裝飾。
李綰拉起女孩胳膊時，發現小手臂上有幾個藍色的大字：海帆基地。
字型工整，外面還帶了一圈長方形的邊框，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屠宰場生豬肉的蓋章戳。
海帆基地？
行，我記住了。
李綰在半山腰給女孩挖了個坑，把她埋了進去，做了一個簡單的墳墓。
用一塊長木板做了個墓碑，不知道女孩叫什麼，就只在下方寫了個日期，其他的什麼都沒寫。
墓碑面朝這水庫閘口方向，希望女孩可以看到那群人渣的下場。
收拾完這些，李綰和柏川繼續爬到山頂。
在山頂找了個樹底下，拿出幾個肉餡包子隨便填飽肚子。
吃飽以後，李綰遞給柏川一瓶冰鎮可樂。
隨後也拿出一瓶可樂，擰開喝了一口，再起身用望遠鏡回頭看了一下水庫。
整個水庫現在真的是水天一色，看不到邊際。看來剛才水閘炸開以後，水庫和外界連在一起，連成一個新的水路。
但她沒打算嘗試新路。
畢竟這都翻到山頂了，還有半個多小時就能回到上次過夜的地方，沒必要再為了抄近道走新路。
未知的新路也代表了未知的危險。
兩人還是回到最初過夜的地方。
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趕回基地顯然不現實，李綰決定還是在這裡過夜。
輕車熟路地拿出菲爾蘭Squadron50豪華遊艇，兩人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只是返程，時間也不緊張，不必太早起。
早上七點，李綰在大床上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不錯，昨晚值班以後睡了睡了有6個小時。
洗漱完畢，兩個人一人一個肉鬆三明治加果汁，快速解決了早餐。
再拿出那個五米左右的快艇重新登船。
菲爾蘭Squadron50遊艇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開著它就像在腦門上貼了個標籤：物資充裕！快來搶！
李綰又不傻，離基地這麼近的地方，還是低調點吧。
太陽升起，又是炎熱無風的一天。
儘管兩人全部武裝，降溫背心和空調扇都用上了，但肯定不能和空調房裡比。
李綰乾脆拿出一個車載冰箱，放了一冰箱的冷飲和冰棒。
休息的時候隨便吃。
期間她伸出手到窗外試了一下。
連船掀起的浪花都是熱的。
開了大概兩個小時，到了昨天下午吃晚飯的那片水域。
那片水域位置還是有點特殊的，左邊幾公裡是以前的一個城區，現在那些高樓建築都泡在水裡。
右邊矗立著幾個海拔五百多米的小山。
李綰前天哪邊都沒敢靠，停在水域中央吃的晚飯。
這次在離那片水域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遠遠地似乎看到有個木板上趴著個人。
末世裡，這種事情見多了，李綰不打算多管閒事，直接讓柏川開過去。
還有十幾米的時候，木板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年輕男人突然抬頭，從懷裡掏出一條紅色的布條，開始拼命揮動。
李綰不為所動，繼續開。
突然，對方大喊出一聲：“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