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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於江湖_2.盜家

2.盜家

長安在五十年前,被赤眉及兵亂毀壞過,但底蘊餘威猶在。漢室雖已東遷,但文人依舊爭論著長安洛陽兩都的優劣,重新回都長安的呼聲從沒停止過。皇城雖已不在,民間豪族反而更興盛起來,商坊妓寨鱗次櫛比,各地遊俠在此搶奪地盤。

長安城被章臺街分成東西兩塊,東邊的明渠邊的清明門,很是繁華,雖然多是小家小戶。鬧市的中心是個石砌的小土地祠,供奉的卻是孔子的弟子子路。祠邊有人雜耍,有人叫賣,很是喧譁。太陽還高著,鎖匠柳開卻開始收攤。

柳開二十七八歲,神情疏懶,卻有一張好面目,日常也注意打理自己,頭髮梳得紋絲不亂,乾乾淨淨,有時還插個花在鬢上。

街坊調笑:“就收攤啦,又是去花寡婦的店裡吧?”

柳開笑著,也不扭捏:“有什麼辦法呢?又去不起章臺。”

章臺街是高階妓館亭臺的所在。

那街坊罵:“你就顯擺吧!”

臨著明渠邊,種滿了桃花,桃花間有個酒家,賣桃花酒,偏女店家姓花,頗有姿色,只是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周邊的販夫走卒,常在這兒打轉喝個兩口,可能就是為了多看兩眼櫃檯裡沽酒的老闆娘。花寡婦見過世面,能跟粗人們調笑,但說翻臉就翻臉,會用沽酒的木勺打人。打人和被打的,都不會記恨,來日照樣嬉笑。有一陣一個做官的好像看上花寡婦了,天天來喝酒,醉了就睡在小桌邊。搞得主顧們都不敢喧譁。後來這做官的也不來了,好像是花寡婦拒了做他的外室。小店又恢復了熱鬧,主顧們聊侃花寡婦真是可惜了,花寡婦說,我也後悔呢。

不知怎麼,花寡婦就看上了鎖匠柳開。兩人也不避嫌。街坊們追問柳開怎麼就得手了。柳開說,她家的鑰匙是我配的,我給自己留了一把。

柳開來到老相好的酒家,嚇了一跳,小店外站滿了人,人人拿著個酒碗,卻肅穆無聲。見柳開到了,紛紛讓開,留出一條道。

瞅了幾眼眾人,好像都不是左近的。柳開狐疑著進了酒家,看見店裡也坐滿了客人,一般肅穆地端著酒碗,桌上點滿了菜。

柳開徑自進了櫃檯,低聲問花寡婦:“怎麼回事?”

花寡婦說:“我怎麼知道,說都是找你的。”

“我不認識他們呀。”

“我看他們好像都是城裡的俠少,但很客氣,都買了酒,我的碗都不夠用了,真是發財了呢。”

“俠少?”柳開回眼細看,那倚窗盤坐的不是東城的豪俠領袖陸沉嗎?見那陸沉舉碗向鄰桌致意,鄰桌一人個子不高,長鬚覆胸,被幾人簇擁著,也遙遙舉碗,氣勢不輸。

柳開環視店一週,發現所有人也在看著他,心裡一陣發毛。還是陸沉站起身走過來,一拱手:“這一年恕陸沉眼拙,竟不識柳大俠。”

那長須人也走到櫃檯外,正經地作揖齊眉,俯身很低。店裡也一半的人站起來俯身。那人道:“在下季孟,久仰柳大俠之名!”

柳開蒙

了,季孟是西城的豪俠頭目,如今親自踏到東城,難怪店外也圍滿了人。這店裡怕是長安黑道的各派有頭臉的人物都聚齊了。

“什……什麼大俠?”柳開有點想躲到女人後面。

“柳大俠既然俠隱在此,我們也不敢請大俠出山,只是來一睹風采,拜會拜會。”東城陸沉道。

“我得知柳大俠在此,急忙趕來。大俠俠蹤已現,只怕這裡已不再安全。大俠或可移步,我季孟自有安排。”西城季孟道。

“柳大俠城東已住熟了,難道我陸沉在城東還護不住一個人嗎?”陸沉轉臉向季孟。

“柳大俠還需要你護?”季孟冷笑,對柳開再次俯首,“只要柳大俠願意,城西俠少,願以柳大俠馬首是瞻。”話音一落,屋裡有一半人跪在地上,竟有人似是熱淚盈眶,崇敬絕不是作偽。

柳開顫抖起來:“你們……我不是……”柳開突然大哭起來,也跪在地上,“我不是什麼大俠,我就是個鎖匠……兩位老大,各位俠少,你們……別玩我了……”

花寡婦看不過去,蹲下抱住嚇哭的柳開,抬臉看著兩位老大,卻也不敢說什麼。兩位老大面面相覷。季孟回頭悄聲問手下:“是不是訊息有誤?”那手下說:“不知道,但這種事也只能信其有,不能疑其無了。就算是假的,傳出去,也是說大哥願結交天下豪俠,得個千金買馬骨的美名。”

季孟點頭,再向地上的柳開、花寡婦行禮:“柳大俠或有不便之處,季孟這就告辭。改日再來拜訪。”一揮手,竟讓人留下黃金銅鏡等財物一堆,率眾而去。

陸沉似乎沒有那麼心思深沉,但也留下了一些錢物,退了出去,叫了幾個人,說以後得留意一下這個“柳大俠”,若有異動,立即報備。

夜裡,花寡婦兀自摸索著那些黃金財物,尤其對那銅鏡愛不釋手。

“你真敢用這些東西嗎?”柳開縮在床上。

“是他們送給你的呀。”

“他們一定搞錯了。”

“他們為什麼管你叫大俠?”

“我怎麼知道?”

“那他們巴巴要送錢的那個柳大俠是誰?”

“我怎麼知道?”

“那你不讓他們拿走?”

“當時……我不敢。”

……

“你還不睡嗎?”

“我再摸摸這些寶貝……”

夜已深沉,花寡婦幾乎撫著那銅鏡睡了。柳開在黑暗中起身,能聽見花寡婦在身邊均勻的鼾聲。柳開披了件衣,支開窗,人無聲地飄了出去。

而花寡婦,忽然睜開了雙眼。

一輪殘月。

長安城所有的屋頂在清輝下像結了一層霜。

柳開赤著足,散著頭髮,在屋頂上腳不沾瓦地飛馳。柳開躍上一個大宅的屋脊,突然停了下來,看見屋脊的另一頭,站著一個白衣青年,抱著劍,一臉的倦意。

“看你這樣子,是床上逃出來的?”青年懶洋洋的,“你這一逃,證明你

就是大盜柳盆子。”

柳開,或者柳盆子,背著手默然不動,身後就飛出三道寒光分擊那青年,幾聲輕響,那青年已持劍在手,細看劍尖串著三個暗器。“迴旋鏢,還有這麼隱蔽的手法,身份更錯不了了。”

柳盆子臉色變了,這劍法他平生僅見,自知討不到便宜,赤足一點,向後翻去,在空中忽聽見風聲,一支箭射來,竟避無可避,只能翻身抓住箭身,借勢落在原處。

那青年的拍手聲在靜夜裡顯得響亮,還由衷感嘆:“都說柳盆子身法無雙,名不虛傳。”

柳盆子暗顧四周,竟不知箭來自何處,隱隱覺得被一個高手遠處鎖定著,如芒刺在背。柳盆子向左側疾飛,空中又一箭射來,只能用手裡的箭撥落來箭,又被逼落在了原地。不自覺就身上汗透。柳盆子自認是暗器大家,可這射箭之人,毫無機巧,但把握出箭時機的能力,極其可怖。耳邊卻傳來那青年對自己的讚歎聲:“好身法!飛燕折腰,無跡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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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盆子躬身向右一騰,足尖卻鉤住屋簷的獸頭,一拉,身體又向左邊飄去。果然有一箭從右邊劃過,柳盆子還未得意,又一箭飛來,逼得他不得不又落在了原處。似乎也聽見暗處有人咦了一聲。

柳盆子知道今夜入了陷阱,反而平靜下來,靜靜打量著屋頂上的青年,殺意盈天。那青年展顏一笑,說:“柳大俠有三絕,暗器、輕功、解鎖術。剛才已見識了兩絕,可我們卻是衝著大俠的第三絕來的。”青年躬身一禮,“求大俠援手。”

柳盆子昂然不動,青年揮了下手,暗處有一背弓的黑衣人躍了上來,站在斜側的屋簷翹角上,嘴裡念著:“厲害,竟然能讓我射空一支箭。”

青年道:“柳大俠見諒,我們也是見不得光的人。我們有一個同伴被官府所擒,被我們從獄裡劫出來。但是她的手一直被一個奇怪的鎖銬銬著,我們想盡辦法都不能開啟。”

“你們是誰?”

“江湖子弟何相問?不是信不過,只怕連累了柳大俠。”

“我若說不去,你們是不是會殺了我?”

“不敢,我們只是不想同伴的那雙手廢了。”青年道。站在翹角的黑衣人忽然嘆氣說:“那是雙多好的手啊。”

“什麼樣的鎖銬?”

“相當複雜和精巧,不瞞柳大俠,我們找過魔手田四爺,他也沒能解開。”

“田四都沒有開啟?”柳盆子有點來了精神,“你們是劫了田四吧?”

“什麼都瞞不過柳大俠。”

“他還活著?”

“當然。雖然未能解開,但我們承他的情,答應他以後若有事,我們兄弟以命相報!”

“好吧,”柳盆子一笑,“我也只能去看看了。”

“多謝!我們也是沒法子了,才放出風聲逼柳大俠出來。”

三個人在暗夜的街巷裡穿行,進了一個院子。窗內黑暗,叩門,有人點起燈火。隨即攜油燈來開門,照出一張臉來。

柳盆子不禁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