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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絕古城_31.梅九輕

31.梅九輕

所有人憑窗看著這個有些奇怪的城邦。

城市的東邊,火樹銀花,亮如白晝,車水馬龍;城市的西邊,有圍牆阻隔,燈火闌珊,平靜祥和。

“精絕王應該就躲在裡面。”柳盆子指著西邊那一大片齊整的作坊屋頂。

“這地方也忒古怪,沒有王宮,沒有官署,走哪都是讓你買東西,那怎麼求見精絕王呢?”耿恭氣悶道。

班超一笑:“找不到他,就讓他找我們。”

使團所住的超級客棧,名字叫“二度莊”,三層的圍樓,功能繁複——飯莊、賭場、妓院、客棧合為一體。

一樓是飯莊和一個巨大的廚房,二樓是妓院和演藝場所,三樓房間密集,宛如迷宮,正是客棧。而飯莊的下面挖出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室,是一個開放的賭場。

賭場深處地下,到處都是燈火,亮如白晝。據說是為了讓賭徒們在其中永不知日夜,意識不到時間的存在。

賭場大廳裡分佈著八根柱子,外面都圍了鐵網,形成了八個籠子,裡面分別關有鷹鷲、虎豹、熊蟒。最中心有兩個籠子,左邊的有兩個幾乎赤裸的舞女在其中不停地扭動著她們的腰臀;右邊的有個身上畫滿色彩的昆侖奴,嘴裡不停地噴出火焰,引起籠邊的人尖叫。

整個賭場盈溢著金錢傾瀉而下的聲音和慾望的味道。

這裡有密集壓縮的人生。

極度的積壓和極度的釋放,極度的快樂和極度的崩潰。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焦慮。焦慮是快樂的推進器,期待和懸念被壓抑得越久,迸發出的狂喜和絕望就越致命。

但只有一個人在其中事不關己地斜靠在賭桌前,用一把小刀,修著指甲。那張俊美淡然的臉在一張張激奮變形的面容裡,就像激流中的礁石上停留的一隻修啄羽翼的白鳥,悠然不動。

豪客也會帶些妓女下來,坐在自己腿上給手上的牌吹吹氣,或旖旎地喂些水果或烤肉。但現在這些勢利的妓女都嬉笑地圍攏在那個小白臉的身後。

“叫柳哥。”那人幾乎靠在了“肉”堆裡,早有女子接手幫他修指甲,也有人幫他揉著肩。

豪客們早就不豪了,如山的金銀財物,都堆在柳盆子的身邊。

現在桌前只剩下柳盆子在和莊家對賭。其他的賭桌也沒人玩了,都圍在這裡看著這個風騷的賭客,賭他入局的第十九把。

他是用一枚五銖錢入的局,連贏了十八把。

莊家早已滿臉帶汗,因為眼前的賭客永遠是全押,而目前他面前的賭注已經有三千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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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賭的是當時漢胡都流行的樗蒲,又叫“呼盧戲”,就是在特製的碗中擲入五枚骰子,最高的彩數,叫“盧”,所以賭客在骰子還在碗中滾動時,皆連呼:“盧!盧!盧!”

柳盆子耐心地等莊家投擲,那莊家在

手裡把玩骰子半天了,就是扔不下去。圍觀的人開始起鬨,莊家無奈,將手高高舉起,眾人都屏息起來。

“等一等。”有個沙啞的女聲響起來。大家循聲望去,一個紫袍女子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

女子身形很高,渾身罩在袍子裡,步態雍容。臉上戴著一個珠繡的蒙面眼罩,能看出鼻子高挺,是個西域人。

“讓我來。”那女子說。莊家急忙躬身行禮,讓開位置。立即有兩個侍奴,將莊家座椅換了,並搭上孔雀毛的墊子。

“她是誰?”柳盆子把一個漢妓擁在身邊,輕聲問道。

那妓女用扇子擋了嘴,耳語道:“她就是二度莊的老闆呀。”

“女老板呀?”柳盆子興致來了,“二度莊不是印清家族的嗎?”

“她就是印清家的二少奶奶。”

“那也只能算是老闆娘。”

“二少爺早不在了,而且這二度莊是她用嫁妝開的。”

“哦,那她不是好寂寞?”柳盆子笑。

“這裡可不是漢地,她呀,聽說養了好多小的……”

柳盆子也坐正身子,看那女子緩緩地坐在對面,全場倒是肅然無聲。

珍珠眼罩的光澤也沒能掩住那雙眼睛,柳盆子看見了令人驚豔的綠色眼瞳。

這綠眼婦人唇色鮮紅,勾出一彎笑意。“公子貴姓?”聲音雖沙啞,卻像撓人的刷子,動人之極。

“姓柳。”

“柳公子,”那婦人頷首致意,“我叫梅九輕。”

“我還在想,這地方為什麼叫‘二度莊’,原來夫人姓梅——梅開二度。”

“我不姓梅。”梅九輕笑道,“我的名字叫梅姬奇·卡洛爾。只是取了個諧音的漢名——梅九輕。”

“好名字,好風雅。”柳盆子由衷地讚歎。

梅九輕叫人奉上了幾套骰子:“請柳公子驗驗,挑一副。”

柳盆子隨便挑揀了一副,被遞在了梅九輕的身前。梅九輕將紫袍的領口拉開,露出雪白長頸和鎖骨,乃至胸前的白肉。

在全場驚異甚至垂涎的目光下,梅九輕繼續把右肩裸露出來,右手一伸,紫袍變成了右袒,整個右臂露了出來。大家都能看見那嫩白的上臂上一枝寒梅,九朵紅花,殷然如生。

梅九輕用裸露的右手開始耍弄那五枚骰子,眾人才明白梅老闆是以此避嫌莊家作弊,但白臂舞動,確是香豔無比。

十指一張,五個骰子在碗裡滾動不休,眾人號叫起來:“盧!盧!盧……”

骰子一個個地停下來,五面皆黑,果真是“盧”。

柳盆子舒了口氣,說總算來了個相當的了。接過骰子,也不作勢,隨手扔進碗裡,又是一片“盧”聲。

也是“盧”。

全場剎那間又安靜了,兩人旁若無人地對視。

“這

局算平。”梅九輕道。

又換了一副骰子,梅九輕裸臂輕揚,再次耍了起來。

如此,又兌了三個平局。

全場的賭徒,有種見證歷史的自豪感,連續八個“盧”啊,說出去都沒人信呀。

“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柳盆子道,“要不,我們換個玩法?”

“柳公子想玩什麼?”梅九輕道。

“六博戲如何?”

六博戲從春秋時就開始風行天下了。一個不大的棋盤,對弈者每人六子,投骰為步,吃掉對方的“梟”棋就算勝利。其中有佈局算度,也需投骰的運氣,對賭起來更顯得公平。

六博之風興盛起來,孔子都勸過魯哀公別玩此喪志。前朝的景帝做太子時,和吳王濞的兒子一起賭六博戲,爭執起來,景帝一時失手,竟用棋盤將對方打死了。結果景帝登基,吳王濞就聯合諸王叛亂,史稱的“七國之亂”。到武帝時,張騫出使西域,發現六博戲已傳到西域各國,街頭巷尾都在遊走呼喝。

梅九輕拍手道:“好,就賭六博戲,這樣不會再有平局,勝負必出。”早有人拿出六博戲的賭具來。

兩人排好棋子,輪流擲骰走棋,不過二十餘步,梅九輕的梟棋就被吃掉。柳盆子面前的財物,又翻了一番。

梅九輕面色不變,擺棋再賭一局。觀賭的人已經站滿了賭檯四周,這驚人的賭局想必早已傳揚出去,樓裡吃飯、嫖妓的人怕也都下來了。人雖多,卻鴉雀無聲,整個賭坊裡,只能聽見兩人擲骰和走棋的聲音。這回只十九步,梟棋授首,梅九輕又輸了。

柳盆子的賭資已積到萬金了,梅九輕棋擺到一半,終於停了下來。

“再賭下去,我也賠不出了。”梅九輕的聲音倒也平靜。

“你可以把二度莊也押上來。”柳盆子不為所動。

梅九輕默不出聲,身後站出了幾個赤裸上身、粗壯如熊的大漢,還包括原本在籠子裡噴火的昆侖奴。

梅九輕輕輕擺了擺手,止住了身後人,一雙碧眼盯著柳盆子:“我知道公子出了千,只是,我看不出來。”

“你叫他們打我呀!”柳盆子滿眼的笑意,拍了拍自己的臉。

梅九輕抿著紅唇,搖了搖頭:“既然看不出來,就不能欺客,但請公子就此罷手如何?”

柳盆子站起身來,灑脫至極,指著如山的財物:“給你個機會。這一局,我還是全部押下,如果你輸了,倒不須賠付,只用摘下眼罩,如何?”

梅九輕也站了起來:“公子說笑了,這樣太不公平。”

“梅老闆覺得吃虧?”

“不,是對公子太不公平。”

“我說出的話,是不會收回的,梅老闆考慮考慮?”

梅九輕明顯動心了,斟酌半晌,最終搖頭。

“我就是脫光了,也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