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懸空。
任老太爺的墳,終於是挖出來了。
九叔一聲令下,教八字夠硬的人下了墓穴,拿繩子套了棺材;然後十幾個青壯一併發力,將棺材升了起來。
這棺材,是豎著葬的。
秋生、文才表示驚奇。
文才道:“師父,這棺材怎麼是豎著葬的?”
九叔瞪了他一眼,旁邊秋生連忙道:“師父,這就是法葬吧?”
九叔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法葬。”
說:“這墓穴是個好穴,叫做蜻蜓點水穴。穴長三丈四,只有四尺能用;闊一丈三,只有三尺能用。所以棺材不可以平葬,一定要法葬。”
一旁的任老爺爬起來,道:“九叔厲害!當時風水先生就說了,先人豎著葬,後人一定旺!”
剛剛起了棺材,任老爺便帶著任家宗族的一陣嚎哭,作一番樣子。
九叔道:“那旺不旺呢?”
任老爺一滯,遲疑道:“這二十年來,我任家的生意是每況愈下...九叔,難道那風水師騙了我不成?”
九叔搖頭:“沒騙你,穴是好穴,可惜葬錯了。”
他說:“應該雪花蓋頂,這才叫蜻蜓點水,棺材頭碰不到水,怎麼叫蜻蜓點水呢。”
一番解釋,教周遭恍然大悟。
任老爺氣急:“好一個風水先生!”
九叔瞥他一眼:“他害你二十年,沒害你一輩子;害你一代,不害你三代,算是有點底線。”
說:“這穴來路不對,是不是?”
任老爺猶豫了一下,道:“這穴原是那風水先生的。”
又急忙說:“我是出了錢買的!”
九叔哼一聲:“威逼利誘?”
任老爺尬笑。
九叔走到棺材前,教八字屬相不合的人轉過去,便教人開棺。
趙景陽站在他身邊,微眯著眼睛,瞧著這棺材。
分明裡頭,一股子陰毒腐朽的森冷之氣正在醞釀。
青壯們撬開了棺材釘,在開啟棺材蓋的那一霎那,那氣洶湧而出,山頂周圍的鳥,都給驚的群起而飛!
而周圍的人,只覺得一股涼風吹過。
九叔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
便俯身一看,棺材裡,埋了二十年的任老太爺,居然屍體未朽!
趙景陽瞧著棺材裡一臉鐵青、如枯木一般的屍體,轉臉對九叔說:“有點麻煩?”
九叔輕輕嗯了一聲,扭頭對任老爺說:“老太爺葬下二十年,屍骨不壞。任老爺,這不是好事。依我之見,不如就地火化,再將骨灰安葬在新穴之中。”
任老爺一聽,頓時猶豫:“我爹生前最的怕火...九叔,若火葬,是對我爹不敬,不行。”
九叔再三勸解,任老爺只是不依。
九叔無奈。這活兒他既然接了,便要按著主家的意圖來。要不然就違背了原則。
只好道:“也罷。”
說:“眼下時辰不對,任老爺,我看還是先把老太爺的屍身放在我義莊,擇日良辰,再來下葬。”
便是個退而求其次。
任老爺想了想,同意了。
便教人重新合上棺材,套了繩索,抬著下山,送去義莊。
任婷婷摟著趙景陽的手臂,不禁道:“景陽哥哥,我爺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趙景陽搖了搖頭:“這得問九叔,他是專業的。”
九叔這會兒,正讓秋生、文才給周圍其他墳墓上香化紙。
說是這裡掘墳開棺,未免驚擾到其他這兒的‘住戶’,作一個安撫。
又吩咐讓他兩個看著燒完再走,便與趙景陽、任婷婷一起下山;阿威這舔狗,居然還徘迴著一起。
走著,九叔說:“屍骨二十年不化,分明要變成殭屍。”
他嘆了口氣:“可惜任老爺不聽我勸。”
趙景陽道:“開棺之時,那一股陰毒腐敗的怨氣,就是屍氣了?”
九叔點頭:“就是屍氣。人死的時候,就怕咽不下這一口氣。這一口怨氣與天地間的陰氣、煞氣結合,或是演出厲鬼,或是化作殭屍。”
“任老太爺葬在這蜻蜓點水穴之中二十年不化,一旦變作殭屍,等閒也是個黑僵。”
這殭屍的等級、種類,十分繁多。
並不類於煉屍的金銀銅三級,那是人為干涉的;天地之間孕育出的殭屍,則不能與之並論,有另外的種類、等級分別。
像種類裡面,要分五行;等級裡面,有跳僵、黑僵、毛僵、飛僵乃至於不化骨,甚至旱魃、犼這種近乎於神魔的存在。
當然,這個世界是決不可能誕生旱魃、犼這種級數的殭屍的。
世界層次不夠。
淺水裡養不出鯊魚來。
最多飛僵而止。
黑僵,其實就等級而言,大致與練髒級數相比;但殭屍是異類,妖魔鬼怪中的怪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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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但具備人類不能相比的強悍屍軀,更一口屍氣,比真氣的品質層次、甚至比血罡的品質都要高。
說是堪比練髒,怕是要煉髓的人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異類個體修行的起點,比人類高的多;不過一旦跨過凡人階段,差不多只要進入半步武聖的層次,大多數生來超過人類的種族,其個體差距會在這裡拉平。
九叔便又低聲說:“這殭屍一旦出世,第一時間就會盯上血親;一旦吸了血親骨血,便可勐增一級。黑僵化作毛僵!”
說:“毛僵已無尋常殭屍的大多數弱點,有的毛僵甚至具備法術能力。”
說:“那種會天賦法術的毛僵,我遇到了,也可能會翻車。”
道:“門中先輩,就曾遇到過這種毛僵;是個屬土的毛僵,會遁地術,有神出鬼沒之能。廢了好大功夫,設了陣法,引誘之,將之禁在一隅,掘地三尺,才給他弄死了去!”
說著他搖頭:“像這種級別的殭屍,一旦出世,往往搞的一縣之地生靈塗炭。”
趙景陽笑道:“既然這麼厲害,不如回了義莊,一把火把它燒了。”
九叔道:“就怕任老爺不依。”
趙景陽說:“你義莊裡不是存著好幾具屍體麼,給他換上就是。”
九叔直言:“不可!”
說:“換成別的屍體,出了差池,輕則害任家八代,重則害他斷子絕孫啊!”
說:“這樣的事,瞞得過任老爺,卻瞞不過自己的心。道友,咱們修行的,總要對得起自己的心。”
趙景陽不禁佩服道:“九叔真高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