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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章 大老粗兵諫

距離山江市不到四百公裡的G市,既是西南邊陲G省的首府,也是C軍區下屬的G省軍區機關所在地。

G省軍區的司令員,陳埭工少將,曾是南疆戰場的一級戰鬥英雄,為人脾氣火爆,但頗重情誼。

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將軍樓住所內,招待一位“投奔”於他的落難之人——山江市的市委書記,劉凱志。

劉凱志的父親是開國元勳之一,曾任國、務、院、副、總理。在劉老從軍隊轉地方時,其一手從根據地帶出來的老部隊,改編後一直駐防在G省。

劉凱志的大哥也曾在部隊十餘年,三十多年前正是陳埭工的團長。

十三年前和五年前,劉凱志的父親和大哥分別因病去世,陳埭工都曾親自前往追悼會致哀,並在老團長的靈前與劉凱志抱頭痛哭。

這些年劉凱志主政山江市,對與其毗鄰的貧困省份G省的經濟多有照拂促進,兩省市的軍地共建關係也一直搞得不錯。

綜上所述,劉家在G省軍區很有影響力。而陳埭工和劉凱志的私交更是很好,一向以兄弟相稱,所以也就對他所說的“冤情”——被下屬誣陷、受到中央清算,深信不疑。

陳少將一接到劉凱志的求救電話,立刻派出了自己手下衛戍部隊的裝甲步兵車,八百裡疾馳,闖入了山江市政府大院,硬是把即將被中央調查組帶走的劉凱志給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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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凱志現在就坐在陳埭工書房的沙發上,喝著勤務員給端上來的“壓驚茶”。

陳埭工的軍帽一甩,坐在茶几對面,憤怒地拍著桌子,“……劉三哥,說誰貪汙,我都信!就是說你,我不信!……媽了個巴子的,老子這輩子就沒見過像你這麼清廉的‘貪官’!……我可是親眼見過,你請人吃飯,一頓飯菜加上酒水,絕不會超過五十塊錢。要是你自己吃的話,那就只上一碟清炒土豆絲就夠了……還有,你除了見外商外賓的時候,會穿西裝打領帶,穿得挺有派頭,平時就那麼一件夾克衫、一雙運動鞋,上山下鄉地穿了十多年啊!——總之,你的節儉和清廉,都快趕上周、總、理了!反正誰要說你是貪官,那就先把老子抓起來好了!跟劉三哥你一比,我老陳,就是一個大大的腐化分子!”

劉凱志靜靜地聽著。

曾經大權在握的山江市一把手,此刻的樣子,也和一個坐在街心公園品茶的退休老頭沒什麼區別。

他用茶杯蓋輕拂了幾下茶水,凝視著水面冒起的靄靄白霧,悠悠地說:“哎——陳老弟,你說那些幹啥?現在是上面有人要整我,所以我就是岳飛,也得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啊。”

“老子就不信了,現在又不是文、革、年代了,哪能說把誰打倒,就打倒?要是把你這樣的好官都給打倒了,我看,共、產、黨、的天下真的要完了!”

劉凱志搖搖頭,不再說話,似乎已經心灰意冷的樣子。

陳埭工見狀,又按捺下自己的脾氣,好聲好氣地勸道:“三哥,你也別灰心嘛。趕緊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反擊啊?”

“這次是南邊的和北邊的人,聯合起來整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不是說,中央的於老、雷老很賞識你嗎?”

“他們啊,都病了——也不知是真病,還是見死不救?”

陳埭工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這麼說,上面就沒辦法了?我可不信!對了,三哥,你說的下面的人攀咬你,是怎麼回事?”

劉凱志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皮說:“就是我那兒有個公安局長,跟黑社會搞到了一塊兒,現在出了事兒,又想把我也拖下水!”

“一個小小的公安局長,咱還怕他啊?”

“這還不明白嗎?明擺著是上面有人指使的,就是想利用他來整垮我嘛!”

“我操!太卑鄙了!”陳埭工又站了起來,義憤填膺地說:“那咱也不怕!劉三哥,我給你撐腰!你就待在我這兒,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抓你!”

“哎,這樣不好吧,”劉凱志放下茶杯,憂心忡忡地說:“這次連中紀委的何副書記都下來了,陳老弟你哪兒能扛得過中央呢?”

陳埭工拍著胸脯說:“中紀委又怎樣?讓他親自來跟我要人!他只要敢來,我就把你的冤情跟他擺一擺!他要是不信,我就不放人!”

“這……不不不!我還是不能連累你。”

“你說的這是啥話?沒有你們老劉家,就沒有我陳埭工的今天。我就看不慣有些人,人一走茶就涼啊?劉老,還有劉大哥,這才去世幾年啊?他們就要打殺功臣之家?”

劉凱志唉聲嘆氣地說:“沒辦法啊,我在山江干出了這麼多成績,有些人眼紅啊!我要是提升上去了,就擋了某些人的路嘛……”

“政治鬥爭,真是太黑暗了!三哥,你這些年可真不容易……你看你,這才半年沒見,頭上就多了這麼多白髮啊!”陳埭工有些動情地說。

“哦?”劉凱志理了理頭頂的頭髮,略有些尷尬地說:“呵呵,可不是嗎?”

自從調查組入駐山江市並雷霆萬鈞地雙規了一大批幹部之後,劉凱志的頭髮就有一陣子沒顧得上染了,所以髮根處暴露出來的斑白,讓他比平時顯得蒼老了許多。剛才又是坐軍車一路奔波而來,旅途的疲憊也讓他的精神變得有些萎靡。

這倒讓陳埭工越發覺得他是被迫害的忠良之輩了。

自從他把劉凱志接到自己的防區,就不停地有電話打進來。

最初是C軍區和中紀委的人打來的,都是讓陳埭工不得干預地方的紀檢監察工作,立刻把人送回山江。

陳埭工一概推說,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

不料,沒過多久,總參作戰部值班首長又打來電話,問他出動軍車幹什麼去了。

陳埭工答不出來,索性掛了電話。等總部再來電話時,他命令秘書一概不許接。

劉凱志將這一切都瞧在眼裡,他其實在路上也盤算了半天。

他在海外秘密弄了幾處房產,也有銀行賬戶,這些都有妻兒合法生意的掩護,中紀委就是查也查不出什麼來。而且,劉凱志平時在國內還真是從沒有親手接過什麼賄賂,這一點監察部門也找不到把柄。

唯一麻煩的是,張利軍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現在肯定已經把幾起殺人案都栽到了劉凱志的頭上。而且,當初除掉蒲天華的行動,還真是劉凱志親自給他下的令,保不齊張利軍為了自保留下了什麼證據。

另外,張利軍跟著劉凱志實在太久了,很可能還掌握著別的什麼把柄——只要上面抓住張利軍不放,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劉凱志了。

陳埭工的那點兵權,最多只能保他一時的安全,要想憑此翻身,根本是做夢。

最關鍵的是,上面的老頭子們,都已經放棄了他。

事到如今,劉凱志也沒有別的出路,只有那一條路了!——至於妻兒老小,他現在也都顧不上了。

看到陳埭工被軍方上層的電話催得十分惱火,劉凱志以退為進地說:“陳老弟,你的情意我領了。我想過了,既然上面的人鬥法,要把我犧牲了,那我就是躲在你這裡,也是沒用的,反而白白連累了你和你一家。我看,你還是把我交出去,就說我是來求你幫忙,你得知我的事後,決定秉公處理,將我交給紀檢部門……”

陳埭工登時火了,“我老陳是那種出賣兄弟的人嗎?”

“可是……哎,老陳,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說,你現在就是再想保我,能抗得過軍委的命令嗎?”

“我,我,”陳埭工的一口氣憋在胸口,半響才憋紅了臉說:“為了你劉三哥,我就是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幫你兵諫、中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