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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章 照亮這山河

原來,方營長在病房的走廊裡,和託什塔合發生了爭執。

起因是指揮部通知他,肖勇等人追蹤那名逃走的匪徒的行動,進行得很不順利。

本來,那匪徒應該並不知道後山的道路。但是之前,在營救行動開始後,特別是當蒲英三人成功潛入工地之後,託什塔合和李凱就在軍人們的勸說下,從後山沿原路返回了。由於白天一直沒有再下雪,所以他們一路留下的腳印非常清楚,那名逃犯就是憑藉這些腳印的指引,順利地透過了後山的冰川險徑。

他還攜帶了滑雪板,下山的速度自然比徒步快多了。所以,肖勇等人才一直沒能追上他。

肖勇在追了不到一半的時候,就向指揮部報告——逃亡者很可能會順路進入那個塔吉克族小山村,說不定還會挾持村民作為人質。

孟總指揮當即命令當地的民兵和公安幹警就近趕往小山村,既保護那裡的老百姓,也是佈下天羅地網,準備圍捕那名逃亡者。

不料,當肖勇等人追蹤著滑雪板痕跡,走到山村附近時,就突然失去了敵蹤。

在搜尋山村以及下山的道路,都沒發現敵蹤之後,大家判斷——逃亡者很可能向著山村西邊的雪山逃竄了。他應該是要冒著暴風雪強行偷越國境線。

由於失去了逃亡者的行蹤,又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追捕行動頓時變得困難起來。

不過,肖勇等人知道,我方雖然挫敗了這起恐怖襲擊事件,遺憾的是沒能活捉一名東突匪徒。

所以,他們都向指揮中心表態——不管有多困難,他們都要活捉這名狡猾的匪徒。實在不行,也至少要在他逃出國境線之前,將其擊斃!

總之,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指揮中心對他們的決心和行動表示大力支持,並決定派出後援隊伍,增大搜山的力度。

方霖天接到的命令,就是帶領女兵們和戚一豪的隊伍一起上山增援。

當他風風火火地回到病房召集人馬時,正好在走廊裡碰上了來給女兵們還睡袋的託什塔合。

託什塔合一聽說有漏網的匪徒企圖穿越國境線時,馬上要求跟部隊一起去搜山。

方霖天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婉拒了:“不行!不行!你老婆剛做了手術,你兒子還在保暖箱裡呆著呢!這個時候,你怎麼能走開呢?”

“如果是正常情況,我當然不能走開,可是現在不是有壞人要逃跑嗎?方隊長,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名護邊員嗎?村西大山的那條邊境線,正是我負責巡視的地段!阻止壞人越境,正是我的職責!——再說了,現在下著這麼大的雪,你們又不熟悉那裡的地形和道路,更離不開我的幫助了!”

“這,這……”方霖天猶豫了一陣子,終於還是被託什塔合的誠意打動,同意帶上他一起行動。

女兵們也很快集結完畢,準備出發。

本來,方霖天是打算讓阿娜爾古麗留在醫院裡護理蒲英的,也讓她可以順便休息休息——因為阿娜爾古麗的體能,在女兵中算是比較弱的,而她從昨晚到今天,一直在戰鬥中,也很辛苦了。

不過阿娜爾古麗卻主動請戰,理由是——她是行動組中唯一的醫護兵,任何時候都應該跟隨大部隊在一線行動。

蒲英也表示,她有醫生和護士照顧就行了,不需要專門派個人來陪護。

方霖天知道這些女兵們,不管平時有多少小毛病,一旦有任務的時候,卻都是爭先恐後的。所以,他也就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最後還是帶著除蒲英之外的全體女兵,和託什塔合一起,重返那個塔吉克小村莊。

再次來到村莊,和上次的氣氛又不一樣了。

村口的公路上停了數十輛警車和軍車,先期到達的各類軍警和安全人員,比村裡的人口還多,甚至能排起隊將這個村子圍上一圈了。

不過,這些人手對於搜山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

據託什塔合介紹,他負責巡邏守護的這一帶邊境線地區,足有三四十公里長,特點是——點多、線長、面廣,通外山口多,管控難度大。除了村子西邊的那座海拔6000多米的高山之外,還有12座海拔在4500米之上的山嶺,山嶺之間是大片大片的戈壁荒原,人跡罕至,地形險惡。

現在又趕上暴風雪天氣,要在這麼複雜的地區找到一個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過,方霖天認為,逃亡者肯定不熟悉這裡的地形,所以要找到一條合理的出逃線路多半是憑感覺的。在他的啟發和提示之下,託什塔合將自己代入逃亡者的心理,倒也在軍事地圖上標出了幾條最可能的出逃路線。

根據託什塔合的判斷,逃亡者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最後會從大山西邊的塔克拉克山口穿越邊境。

在增援隊伍到來之前,肖勇等人已經先分成了兩組,分別從南北兩個方向繞過大山進行追蹤。

先於方霖天的女兵隊伍抵達小村莊的戚一豪等人,也將人員分成了若干小組,向著這一帶國境線撒開了大網進行搜尋。

方霖天將他們回報的大致方位一一標在了地圖上。

託什塔合看了之後說道:“他們真是平均分佈啊!照這個樣子的話,恐怕永遠都追不上那個逃犯!”

“你是說,應該有所側重?”方霖天問。

“對啊,既然逃犯最可能走塔克拉克山口,那我們就應該想辦法儘快趕到那裡!”

“這麼說,你有好辦法?”方霖天聽出了託什塔合的弦外之音。

“嘿嘿,對啊,我就知道一條小路,很有可能在敵人之前,趕到塔克拉克山口。”

“那太好了!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這次行動,方霖天沒有將女兵們分散開,而是全體一起行動。因為他還記著自己在入疆前對師傅許下的承諾——一定要把女兵們一個不少、完好無損地帶回去!

當時,肖勇也站在他們的身邊。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卻也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所以他在追蹤敵人的時候,也很不放心地讓兩個女徒弟都待在身邊。

他的謹慎不是毫無理由的。

在追蹤逃亡者的這一路上,肖勇已經感覺到:這個逃亡者很精明,處處都顯得和普通的東突匪徒,不太一樣!

之前,在後山潛伏監視敵人動靜時,肖勇就從望遠鏡中看到匪徒之中有一個身穿登山服的人。那身行頭在一群整天鑽山溝的遊擊隊員之中,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後來,在和東方利劍小隊的狙擊手和觀察手一起行動時,肖勇也得到了他們的確認:逃亡者正是那個穿登山服的人!

而此人竟然還攜帶了貌似很專業的滑雪板,就更讓人意外了!——東突的匪徒們怎麼可能這麼高階大氣上檔次呢?

還有,他在逃跑時表現出的機警和狡猾,都有理由讓肖勇相信,此人應該是匪徒中的一個重要人物。

他即使不是像哈桑那樣的首領頭目,也應該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或是智囊軍師一樣的人物。

肖勇的猜測,與真實情況略有偏差,但也偏差不大。

他所追蹤的逃犯——傑克,的確是這群東突匪徒中的一個特殊人物。

不但他的背景神秘,連哈桑都不清楚,就是他本人的財力物力,和能力,都是很不一般的。

傑克出生於名門世家,教養良好,還從小就接受了嚴格的格鬥技擊訓練,這讓外表看上去斯文的他,其實有著很強健的體魄。

他在大學時就很喜歡充滿刺激和冒險精神的登山、攀巖、潛水之類的極限運動,工作後接受的特殊職業訓練,又進一步強化了他的野外生存和逃脫能力。

這一次來到中亞,算是傑克初出茅廬的首次行動。他的目的是打入東伊運聖戰小組,挑動他們在中國大幹一場,卻不料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雖然這次失敗,對雄心勃勃的傑克打擊很大。但他從小就接受的各種嚴酷訓練,早已為他打造了一種堅忍頑強和冷酷固執並存的心理性格。

傑克迅速看到了自己在這次行動中的失誤和不足,也暗暗發誓一定會捲土重來。

不過目前對傑克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逃離這個國度。

為了逃命,他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

可是,這高原上該死的地形和該死的風雪,讓他的GPS系統頻頻失靈,讓他在崇山峻嶺中幾乎迷了路。

在山中轉了一陣後,傑克憑著第六感覺,本能地覺得追兵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他一方面更加謹慎地處理身後留下的腳印,一方面又在一些地方設定了迷惑追兵的假痕跡。

終於,幸運女神眷顧了他。

當傑克爬上一個雪山大阪之後,GPS客戶端又收到了衛星定位訊號。

這一次,他終於能夠確認——前面那座相對高度不過百多米的冰山,應該就是塔克拉克山;那山上的山脊線,應該就是國境線了。

儘管能見度不好,傑克還是發現冰山雖然看著比較陡峭,但是山坡上明顯有一條可供單人行走的崎嶇小路。

好了!

只要沿著那條小路一直爬上山頂,就一定可以穿過邊境線,到達塔國。那邊的邊防軍可沒有這邊的這麼負責,下著這麼大的雪,他們肯定不會出來巡邏的。所以,只要過了邊境線,自己就安全了!

傑克想到這兒,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向著前面的雪嶺冰山出發了。

不過,他也沒忘了時時觀察後路。

當他走到快一半山路的時候,偶然回頭間發現,山腳下也有人正在往上爬。

糟糕!追兵真的追上來了!

傑克看了看自己,全身都披上了白色偽裝布,和背景幾乎融合到一起了。從山下看上來,應該是不容易被發現的。

但是,萬一下面追來的是狙擊手,那自己一旦被發現,哪還有命在?

而且等自己爬到山頂時,還要絞斷邊境線上的兩道粗大的鐵絲網,在那個時候更有可能被追兵趕上了,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或者,就算自己幸運地逃到了境外,但是追兵們卻不顧國界的限制,窮追不捨到境外,自己又該怎麼辦?

傑克想到這些,就決定要給後面的追兵設定些阻礙才行。

時間有些緊迫,傑克在山路上徘徊了一會兒後,還是很快就設好了兩個機關陷阱。

隨後,他加快了逃亡的腳步。

後面上來的追兵,正是肖勇、李琪和黃韶容三人。

他們在得到方霖天通報,得知逃犯最可能的脫逃方向後,也加速趕往了這個塔克拉克山口。

最終,他們還比抄小路、但是後出發的託什塔合等人,更早地到達了山腳。

到了這一帶後,肖勇就已經在路上發現了被有意偽裝過的腳印,他更加確信逃亡者就在前面,三個人也因此加快了行動速度。

尤其是黃韶容,心急地衝在了最前面。肖勇本著鍛鍊徒弟的目的,也沒有阻止,但卻一直緊緊跟在她身後,並不時提醒她要小心觀察。

黃韶容只顧著往路的遠方看,就是為了早點看到敵人的背影,對於路面倒是沒有太注意。

不過,當她來到一段陡峭的下坡路時,還是發現了一些異常。

這裡的積雪形狀,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奇怪!”黃韶容立刻蹲下身子,據槍觀察了一下周邊,並沒有發現異常,又不放心地問後面:“師傅,這兒沒問題吧?”

“等一下!”

肖勇將頭盔上的紅外夜視鏡翻了下來,果然在雪下發現了埋設地雷後遺留的紅外殘影。

“他剛過去沒多久!”肖勇判斷完畢,對兩名女兵揮了揮手,“你們躲到後面去,我來排雷。”

他這是為了節約時間,也是為了安全。

經過一番檢查後肖勇發現,這裡竟然埋設了三個地雷,而且都是詭雷。

在一塊石頭下壓著的,是一顆配有松發引信的詭雷。只要有人將石頭搬開,這個地雷就會爆炸。

另外兩個地雷是重疊起來埋設的,上面地雷的底下拴著一根拉火線,連在了下面地雷的拉發引信上。這樣,一旦有人提起上面的地雷,便會使下面的地雷爆炸。

應該說,這些設定詭雷的方式都是小兒科罷了。

不過,肖勇也要花費時間,小心翼翼地剪斷拉火線,將石頭與地雷一起挖出,然後丟到旁邊的山谷裡去。

爆炸聲響過之後,肖勇還在繼續檢視附近有沒有殘餘的詭雷機關,耳機中傳來了方霖天的聲音:“黑豹,我已經到達塔克拉克山腳,剛剛聽到山上有爆炸聲。報告你現在的位置?”

“我就在半山上,剛才是我在排雷。”肖勇簡短地應答。

“什麼?”方霖天顯然對逃亡者的速度感到詫異,“那目標,豈不是還在你前面?”

肖勇看著風雪迷茫中的山頂,眉心微皺,“當然。”

“趕緊追啊!老兄。”

“知道了。”

肖勇結束通話,剛要起身,黃韶容就從後面快步走了過來。

“師傅,快追吧!”

“欸,等等……”肖勇話沒說完,黃韶容已經衝過他的身邊,不料她腳底突然一滑,哧溜一下倒在雪坡上,然後跟坐了滑板一樣,向著坡下迅速地滑下。

肖勇趕緊邁開大步追趕,卻發現雪坡的光滑超過自己的想象。

他雖然沒有跌倒,腳底下的感覺卻也很不正常——完全沒有阻力似的感覺,這讓他的身子也快速地向下溜去。

“小黃穩住!”肖勇一邊對著前面的黃韶容大喊,一邊又匆匆回頭對李琪喊了一聲:“你別過來!”

他自己則蹲下了身子,將重心降低,盡力控制住速度。

“我穩不住啊——”小黃完全沒控制住重心,屁股坐在雪坡上,兩手向上胡亂揮舞著,身子竟然打起轉來,背朝後栽了下去。

這段雪坡不過二十米左右長,坡底處可以看到兩塊岩石分立在路的兩旁。

“小心後面的石頭!”李琪站在坡上,高喊著。

黃韶容早已從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石頭,但她感覺自己只要順著小路滑下去,正好可以從石頭中間透過,所以也並不十分擔心。

肖勇雖然就在她身後一米多的地方,但他的速度已經有所減緩。

本來,這次“意外”的滑坡,看起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肖勇卻突然間寒毛倒豎,本能地感覺那兩塊岩石之間有什麼蹊蹺?

是什麼呢?

他一時還不知道,只是戰場直覺告訴他,那邊很危險。

肖勇沒有猶豫,身子猛地向前一縱,一把抓住了黃韶容的腳踝。

他用力一拉,和小黃一個錯身之後,將她下滑的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從而代替了小黃向著那兩塊石頭飛快地撞過去。

李琪只看到肖勇在最後的一刻,將雙腳蹬在了一塊岩石上,減慢了自己滑落的大半速度,但他的身子還是斜斜地撞在了另一邊的石頭上。

然後,一幕令她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了。

肖勇明明是頭部和腳部撞到了石頭上,但他的左肩處卻突然噴出一道一人多高的紅色血霧。

視線挪到肖勇的左肩,她才發現那個本該是寬而隆起的圓肩膀,竟然沒有了!

好像有一把無形的魔刀,將那裡齊根砍掉了——特種兵鐵骨錚錚的身軀,竟然像切豆腐一樣無聲無息地被切去了一角!

可是,哪兒來的魔刀?

李琪完全呆住了。

因為她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會帶給自己這麼一個驚悚恐怖的噩夢!

“啊——!”

被肖勇擋在岩石之前的黃韶容,驚惶地大叫起來,因為肖勇的鮮血濺落了她一臉一身。

她目睹了那道血色噴泉,在向上狂噴了沒一會兒之後,就像大海退潮一樣,迅速低落。但是肖教官肩頭那片血糊糊的傷口處,還有一個不停地、汩汩地淌著熱血的泉眼。

自認為膽大包天的黃韶容,頭一次見到這麼多的血,滿眼都是,滿地都是,空氣中也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她和李琪一樣,不知所措。

還是肖勇在從撞擊後的短暫昏迷中清醒過來後,自己伸右手捂住了左肩的傷口。

“急,救,包!”他忍著痛咬牙切齒地說。

“啊?哦!急救包!”黃韶容這才知道動手去拿肖勇腰上的單兵急救包。

可是她的手不知怎麼搞的,顫抖得特別厲害,連拉了幾下,都沒能拉開包上的拉鍊。

雪坡上呆愣著的李琪,在肖勇說話的時候也終於從夢靨中清醒過來。

她連滾帶爬地撲到了雪坡底,從後面一把奪過黃韶容手中的急救包,“我來!”

李琪迅速找出了止血紗布,就要往肖勇的傷口按上去。

“小心!”肖勇卻將她往旁邊一推,自己也斜著身子倒向同側,“小心不要超過我的身體!”

李琪顧不得問為什麼,只著急地去壓迫他的傷口。

可是,剛敷上去的白色紗布,轉眼之間就被鮮血浸透了。

肖勇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髮青,但頭腦還很清醒,口齒清楚地命令道:“止血粉!”

黃韶容這時候也冷靜了一點,馬上找出了止血粉。但當她把那些粉末撒到傷口上時,卻見到止血粉迅速地被奔湧而出的鮮血衝開了。左肩部的大血管距離心臟很近,自然壓力很高,非常不容易止住血。

李琪見狀說道:“不夠!把所有的急救包開啟!”

她的表情很緊張,但是巨大的心理壓力,反而讓她超水平地發揮出了冷靜的特質。

李琪一邊緊緊地壓著肖勇的傷口,幾乎將整個人都要撲到他身上,一邊指揮著小黃將三人身上的急救用品都集中起來。

她們將大量止血粉都倒在了紗布上,然後再將這厚厚的加料紗布,用力地壓在肖勇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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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肖勇傷口的出血得到了控制。至少,白色紗布不再是頃刻間就溼透了。

兩人又合力用繃帶將肖勇的肩膀綁紮起來。

這樣的重力包紮,李琪知道肖勇一定很痛,因為她已經看到他滿頭都是結成冰花的汗滴了。

每一下重重的纏繞,李琪的心裡也都會跟著抽痛一下,可她必須毫不留情地用力、再用力——才可能幫肖勇止住血!

包紮完畢的時候,肖勇幾乎痛得再次昏死過去,李琪也急痛攻心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顧不得自己,又幫肖勇擦去臉上的汗滴和血滴,發現他的臉奇冷無比。還有,右手也是很冰冷……至於,那只斷臂和左手,李琪還沒來得及去看,也許是刻意地想忽略它——因為她還無法想象教官沒了左臂會是什麼樣子,所以她不接受那樣的事實。

“下面怎麼辦?”黃韶容又在慌亂地問。

李琪一下子想了起來:“快!呼叫天山,讓畫眉快點上來!”

“哦對啊!……天山天山,我是黃鸝,黑豹受傷,請求支援!”

黃韶容的呼叫聲,聽在李琪的耳中,不知怎麼變得越來越遙遠。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肖勇的身上。

她知道,肖勇流了這麼多血,身體一定會覺得冷的。

本來她還有點猶豫,但是看著肖勇越來越發青的臉,李琪終於不再顧慮什麼。

她刷刷刷幾下,脫下了戰術背心和防彈衣,解開了迷彩服和裡面的棉衣,然後除下肖勇的頭盔,扶起他的上半身,將他的頭部和右半個身子都擁入了自己溫暖的懷中。

黃韶容看得一愣,但她稍後也起身站到肖勇的另一側,要用身體幫教官擋風禦寒。

這時,她忽然感到衣服下襬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

她終於發現了,到底是什麼東西傷害的肖教官了!

那是橫在兩塊岩石之間的一根非常非常細的“線”。

這根線要不是剛才沾上了肖勇的血液,並在這麼冷的天氣下迅速地凍住了,根本不可能被黃韶容看到的。

因為它是無色透明的,而且細到了無法用肉眼察覺的地步。

“這是什麼?”黃韶容用手指輕輕撫上那根線,意外地發現這條細不可察的線竟然很硬。

肖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正好看到黃韶容要去扯那根神秘的線,急忙叫了一聲;“別碰它!”

他動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頭部靠的地方非常柔軟。抬眼一看,李琪那光潔的臉龐和尖巧的下巴就在距自己額頭不遠的地方。

鼻中聞到的幽香,讓肖勇一時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李琪也見到了肖勇異樣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羞澀。

別看她平時總在姐妹們面前端著熟女的範兒,而且在入伍之前也不乏男人追求,但她一直潔身自好,從沒有和任何男子如此親密過。

不過,此時此刻,李琪已經顧不得害羞,她更擔心的是肖勇的傷情。

“教官,你覺得怎麼樣?”她的聲音裡難掩緊張和焦慮。

“我,我沒事,”肖勇轉過了頭,不敢去看李琪的臉,“你,還是,扶我坐起來吧!”

李琪將肖勇扶起來一點,但依然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也依然擁著他的大半個身子。

肖勇逼著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情況,吩咐道:“給我呼叫天山!”

黃韶容幫他轉達。

“天山,快點上來!那個逃亡者不簡單,一定要抓住他!我,我懷疑他是高階特工,因為……他的武器似乎是——奈米絲!”

肖勇此刻已經基本明白了自己中伏的緣由。

對方故意先設定三個詭雷,讓自己破解後,放鬆了警惕,其實他真正的佈局是這個做過手腳的雪坡——薄雪下面是經過處理的、和滑冰道一樣的冰面,而最後的大殺器,就是那根微不足道的細絲!

肖勇知道各國軍方都在秘密研究納米技術在武器方面的應用前景,少數國家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

而這個“細絲”,很像是傳說中的“奈米絲”——細到奈米級別,強度卻硬得超過世上所有的金屬!不要說切割飛奔而來的人體,就是軍艦飛機和導彈也都可以被它攔腰截斷。

能拿出這麼前沿的東西隨手佈置一個陷阱的人,絕不可能是普通的東突匪徒!

方霖天等人本來就在往山上趕,聽說肖勇受傷後,更是不顧一切地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

“快!快輸血漿!”方霖天一看到肖勇白裡泛青、青中帶紫的面色,就知道事情很不妙,急忙催促著阿娜爾古麗快點搶救。

阿娜爾古麗迅速開啟急救藥箱,從熟悉的位置一手一個,抓出了一袋鹽水和一袋血漿。

入手的感覺,卻讓她心裡一沉。

“糟糕!都凍住了!”阿娜爾古麗捧著兩塊跟冰疙瘩一樣的東西,欲哭無淚。

“趕緊想辦法加溫啊!”方霖天說著搶了一袋液體過來,就往自己懷裡揣,想用體溫把它融化了。

黃韶容見了,也如法炮製。

“生堆火吧?”跟著上山的託什塔合也幫著出主意,只是冰山上下光禿禿的,並無一點樹木。

“我有辦法!”陳然發動大家把揹包裡的單兵自熱野戰口糧都拿出來,她要用石灰加水產熱法來加熱液體。

就在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肖勇卻抬起右手指著方霖天,“你,怎麼,還在,這兒?快去,追人!”

“好!我,知道了!”方霖天努力剋制著內心的焦慮,命令道:“蒼鷹,你和畫眉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李琪沒有動,黃韶容也沒有動,方霖天知道她們師徒情深,也就沒有說什麼。

但是,肖勇在發覺後卻用力推開李琪,“你們都去!別管我!”

“肖教官!”李琪嘶聲喊了一嗓子,“你別亂動了!好嗎?”

方霖天分明聽到,她最後的話音已經帶了些哭腔。

“好,我不動……”肖勇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平靜地說:“不過,我要你們去追那個人!難道你們就不想親手抓到他,給我報仇嗎?”

黃韶容霍地站起來:“師傅,我去!”

史香玉、阿娜爾古麗接手,將肖勇扶到剛剛開啟的摺疊擔架上躺好。

李琪這才站起身說道:“教官,我去給你報仇!”

方霖天也說道:“老肖,等著我!”

說完,他轉身帶著一群要報仇的女兵們向山上進發。

半個多小時後,當方霖天等人返回時,卻發現肖勇已經昏昏沉沉地認不出人來了。

“怎麼會這樣?”李琪拉著阿娜爾古麗,尖聲問道。

“失血過多,高寒缺氧,又不能輸液用藥,我已經……”阿娜爾古麗哽咽著,卻無法將“盡力了”三個字說出口。

因為她非常愧疚——自己身為醫護兵,竟然對肖勇的傷情無計可施,眼睜睜地看著他併發了高原肺水腫、心肺功能衰竭,即使給他吸氧和使用大劑量激素也無濟於事。

“那還等什麼?快往山下轉送啊!”方霖天大吼著,就要去抬擔架。郭亞軍和黃韶容同時去搶後面的位子,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被身邊的動靜驚醒了的肖勇,似乎恢復了點清明,嘴裡囁嚅著說道:“是老方,回來了?”

“是我!我馬上送你下山!”方霖天已經將擔架抬了起來。

女兵們紛紛不顧道路狹窄,過來扶著擔架,連託什塔合也不例外。

肖勇卻單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擔架,問;“那個,人,呢?”

方霖天的腳步一頓,隨即大聲說道:“被我們擊斃了!你就放心吧!”

“哦……”肖勇似乎放下了心,稍後卻又問:“老方,天怎麼,突然,黑了?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呢?”

此時雖是晚上八九點鍾,天已經黑了,但還不至於什麼都看不見。

眾人不禁疑惑地看向阿娜爾古麗,卻發現她緊咬著下唇,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阿娜爾古麗很清楚,肖教官的身體機能,已經因為嚴重的缺血缺氧而全面下降。現在他出現的症狀表明他的視覺正在迅速衰退,同時也說明他的大腦功能,特別是意識,都已經到了衰竭的邊緣。

見到眾人的目光後,她更加傷心,卻也只能使勁地搖頭,暗示她們——肖教官,快不行了!

方霖天轉過頭,等喉頭的哽噎過了之後,才說道:“是因為雪下得太大了,才這麼黑的!”

說完,他又招呼女兵們:“快,別停下!我們趕快把肖教官抬下山!”

“不,慢一點,小心……摔倒……”肖勇的話,說得竟是難得的平和、溫柔、舒緩。

過了一會兒,他又喃喃說道:“太,黑了……打,幾個,照明彈吧……”

方霖天想起了無數個和肖勇一起在星光月色下喝酒侃大山的情景。

他深知,肖勇最愛看夜景了。

眼淚模糊了方霖天的視線,他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命令道:“李琪!向天空發射三顆照明彈!讓它們——照亮祖國的山河!”

“是……”

李琪的話音是發顫的,但她還是站住了腳步,取出彈藥放入槍膛。

“嗵!嗵!嗵!”

三顆照明彈騰空而起。

它們就像三顆亮晶晶的巨星,照亮了黑沉沉的夜空,照亮了帕米爾高原的冰山銀峰。

肖勇看著遠方的蒼穹,眼珠卻一動不動,眼神暗淡無光。只有當那三顆冉冉升起的巨星放出的光芒,映照在他眼底時,才讓他的眼睛看上去像真人一樣靈動。

李琪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肖勇的右手,“教官,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真,美啊……”

肖勇真的看見了!

他看見了錦繡山河和萬家燈火,看見了高樓大廈和小橋流水……

他還聽見了!

他聽見了江南的絲竹和塞外的腰鼓,聽見了年輕戀人們的情話和母親哼唱的搖籃曲……

帶著滿足的微笑,肖勇——這位貌不驚人的農民之子,這位並不完美的年輕軍人,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教官?教官——!”李琪驚慌地喊著。

擔架停止了行進,眾人都圍了上來。

阿娜爾古麗翻開肖勇的眼皮看了看,淚水頓時滾滾而下。

“教官,他,去了。”

李琪聽了這話,茫然地抬起頭。

卻看見那三顆巨星,還緩緩地在這片巍峨的冰山上空飄蕩著——永遠地照耀著祖國的壯麗山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