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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章 戲假情誼真

達蘭薩拉鎮,是十四世達賴喇嘛的棲息地以及“西藏流亡噶廈”所在地。

這裡背靠喜馬拉雅山脈,海拔不超過2千米,四季分明,氣候宜人。小鎮分上下兩部分。下達蘭薩拉,主要是當地印度人居住;上達蘭薩拉,才是流亡藏人的聚居區,人口約萬餘人。

在上達蘭薩拉,依著山勢鱗次櫛比地建有很多藏式小樓。稍寬闊一點的地方,還有噶廈政府複製的“布達拉宮”和“羅布林卡行宮”等拉薩的標誌性建築。

所以達蘭薩拉又有“小拉薩”之稱,但是這裡狹窄的道路、髒亂的市容,和現代化的拉薩市比起來,可就差遠了。

不過,小鎮處於青山環抱之中,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有農田、茶園點綴其間,自然風光倒是頗為秀麗。

每年6-8月印度夏季最炎熱的日子裡,這裡都會迎來許多避暑觀光的印度和外籍遊客。

此時正是午後兩三點,鎮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因為烈日當空,無論是遊客還是當地居民,都寧願窩在家中或是旅社內,午休和乘涼。

鎮上一棟綠樹掩映的豪華別墅內,一座三層的藏式小樓,雕樑畫棟,裝飾得十分精美。不過,院子內外和小樓上下,到處都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影。

忽然,“哐啷”、“嘩啦”幾聲摔東西砸碗的聲音,打破了這棟別墅的寧靜。

樓下傭人的房間內立刻出來了一名女僕,邁著小碎步跑上了二樓。

她輕輕推開一扇虛掩的房門,首先入眼的是室內昂貴的木地板上那一灘顯眼的白色奶漬。

女僕急忙深深地彎下了腰,謙卑地問道:“央金小姐,您睡醒了?有什麼吩咐嗎?”

“是旺姆嗎?”

室內靠窗的那張裝飾華麗並垂掛著粉色紗幔的藏床上,一個本來向內側臥的身影猛地翻身坐起來。

她正是被稱做“央金小姐”的蒲英。

雖是在室內,她的頭上依然蒙著紗質頭巾,好像穆斯林女性一樣只露了一張臉在外。好在這屋子寬敞又通風,陽光也曬不進來,所以應該不會覺得炎熱。

不過,蒲英的脾氣,可比外面的陽光火爆多了。

她“霍”地一下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旺姆面前,指著地面大聲訓斥:“你是怎麼搞的?居然拿發餿的酸奶給我喝?那是人喝的嗎?”

旺姆的腰立刻彎得更低了,“對不起,對不起!那我,讓廚房再給您重新做一碗來?”

“算了算了,都沒心情吃了!——我問你,江央多吉他們回來了沒?”

“主人還沒回來。”

“煩死了。你去告訴管家,我要出去走走,讓他把大門開啟!”

“央金小姐,主人交待過了,為了您的安全,您是不可以走出這個院子的!”

“可我在這裡快要悶死了!”蒲英咆哮起來,“我悶死了,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當然不是了……央金小姐,您要是覺得悶,不如試著看看電視?我們這兒也能收到一兩百個臺,總有您喜歡看的吧?”

“什麼破電視?整天咿哩哇啦的,不是英語就是各種印度方言,聽都聽不懂,我可沒興趣看。”

“要不……您聽主人的,看看那些書籍圖冊?聽說可以幫您恢復記憶的。”

“不看不看!整天看那些東西,頭都看痛了,還是想不起來什麼。”

“這……您要是頭痛,不如躺下休息,我幫您做做按摩吧?”

“……”

一直故意在無理取鬧的蒲英,終於被這個奴性十足的僕人給打敗了。

她瞪了旺姆半天,卻見她的背脊始終恭敬地彎著,雙臂下垂,兩眼看著地面,就是不抬起來和自己對視。

蒲英洩氣地說:“算了,算了!你陪我說說話,就好。”

“好的。不過央金小姐,您請稍等,我要先把這裡收拾一下。”

蒲英努力剋制住想幫旺姆擦地的衝動,提醒自己:現在我是古格公主,身份該死地“高貴”,可不能去幫一個僕人幹活,太掉份兒了。

稍後,雖說是在聊天,可是對著一個總是小心拿捏著的“僕人”,蒲英也覺得聊得不痛快。而且,她能從旺姆口中打聽到的資訊,也多是關於甲日家族和達蘭薩拉的基本情況——雖有細節,價值卻不高。

江央多吉帶著她來到達蘭薩拉鎮,一是他要回來向噶廈政述職,二是在這裡等鳩山的豐田越野車。因為那車過不了越境的崎嶇小路,只好由幾名特種兵開到了樟木口岸,再轉道尼泊爾過來。有了那車上的探測儀器,他們才能去找寶藏。

來到這裡後,江央多吉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政治活動很多。據說是有歐洲某國的議員團正在訪問達蘭薩拉,而噶廈政府也在籌備著全世界流亡藏人的大會。

他出去時總會把才仁堅贊帶在身邊,說是弟弟第一次來達蘭薩拉,應該多認識一些噶廈的官員,也好增加甲日家的影響力。

本來甲日家是追隨達賴的四大家族之一,勢力很強大,但近年來大多移居歐美,離達蘭薩拉這個政治中心遠了,影響力自然有所下降了。江央多吉是有野心的,希望藉助弟弟家的財力,讓家族的勢力再度強盛起來。

在這段時間,蒲英一直被江央多吉軟禁在別墅裡,說起來還是一片好意地讓她靜養,以便更好地恢復記憶。

蒲英當然要爭取出去的機會,所以只能每天扮演一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刁蠻公主,對下人們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找刺,再間接地讓江央多吉厭煩,讓他放自己出去看看。

本來,蒲英以為到了境外,在江央多吉的地盤上,他可能會放鬆對她的警惕。

沒想到,江央多吉不但將她關在屋裡,切斷了網路,還收走了所有僕人的手機,讓她完全找不到和國內通訊的機會。

蒲英只好一方面將希望寄託在才仁身上,一方面暗暗尋找機會。

黃昏時分,正在旺姆的服侍下吃晚餐的蒲英,聽到了院門開啟的聲音,又看到管家帶著僕人們到門口,列隊迎接回家的主人,她馬上將臉一沉,又準備表演了。

“嗖——哐當!”

一碟還盛著菜的瓷盤從二樓飛出,正正地摔在院子中央,當即碎成了數片。

江央多吉仰起頭看了看樓上,面無表情地抹了一把臉。

甩掉手裡沾的一片菜葉子後,他回頭說道:“你上去勸勸她,別整天這麼鬧了!過兩天,等大會開完了,我保證讓她出門!”

才仁點點頭,走上了樓。江央多吉則留在樓下的大廳,準備吃晚餐。

聽到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蒲英又推了旺姆一把。

正在佈菜的旺姆向後一倒,差點絆了剛走到門口的才仁堅贊一下。

蒲英又罵道:“怎麼那麼笨?你撞到少爺了!”

“對不起,少爺!對不起!”旺姆急忙爬起來彎腰施禮,忙不迭地道歉。

“行了,你下去吧!小姐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是。”旺姆恭順地退下了。

才仁走進了室內。

蒲英迎上去,拉著他的手,看了看他後面,才用唇語說道:“他呢?”

“三哥在下面吃飯,一時半會兒不會上來。”才仁壓低了聲音說道。

“哦。”

蒲英點完頭,卻突然提高了嗓門,尖聲“罵”道:“滾開!我不要見到你!你討厭死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我要出去騎馬散心!再待在這裡,我就要悶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別生氣嘛!我保證,很快就能帶你出去!”才仁也配合地大聲“哄”著她,並且輕輕地擁住了蒲英。

由於這些日子以來,蒲英經常要在江央多吉面前,和才仁扮演鬧彆扭的情人戲碼,所以她也習慣了才仁的舉動。

蒲英的眼睛和耳朵都在留意著樓下和院子裡的動靜,嘴裡卻時不時地撒氣,間或壓低了聲音問:“今天找到機會了嗎?”

才仁低下頭,嘴唇靠近她的耳邊,“我打聽過了——郵局的信件和明信片,都會有人檢查,特別是寄往國內的,所以你說的方法有點行不通。不過,過兩天我父親會派管家來接我,到時候我有錢了,不用受三哥控制,還能有手機。”

“是嗎?那太好了!”蒲英的聲音略有些不自然地發顫。

雖然隔著頭巾,她也能感覺到才仁口中的熱氣,而且他的嘴唇應該是貼到了自己的耳輪。

這種舉動很曖昧,但這樣的耳語又能夠讓談話保密,而且蒲英一直懷疑自己的屋子裡可能有竊聽話筒,所以就算耳朵根有些發紅發熱,她還是忍住了沒說什麼。

才仁又說:“手機也不保險,三哥的安全部門對鎮上的手機信號都有監控。”

蒲英的嘴角一彎,自信地說:“沒關係!我有辦法。”

才仁一偏頭,看見了她眼睛裡的光芒——那是看到了和家裡聯絡的希望而閃耀著的喜悅之光。

那種光芒,讓蒲英的黑眼睛霎時像黑鑽石一般閃閃發亮。

才仁一時心動,一下子抱緊了蒲英。

但他的頭卻高高昂起,生怕一低下,就會情不自禁地去吻蒲英——這個念頭這些日子常常從他心裡冒出來,並越來越有氾濫的感覺了。

以前在佛學院和蒲英單獨相處時,他雖有愛慕之意,但還摻雜著猶疑、試探和純欣賞的情緒,也許還有些追憶緬懷的情緒。

但是自從一起逃亡以來,他好像因為更加瞭解蒲英,也就變得更心疼她,更愛她了。

為了配合她演戲,兩人又整日耳鬢廝磨,甚至還曾在旅店裡同住過一室,才仁對蒲英自然而然產生了從心到身的渴望。

就算蒲英現在是個禿頭,身材也瘦得跟蘆柴棒似的,但她在他的眼裡,還是和天仙一樣美麗。

才仁其實也知道自己很可笑。

明明他是最清楚蒲英根本沒有恢復前世記憶的人,但是只要聽到她和江央多吉胡謅前世的事情,他還是會覺得蒲英說的都是真的,而忘記了那些話好多還是他教蒲英說的。

其實他也知道蒲英和前世的央金瑪,還是有很多不同,但依然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現世的這個蒲英。

他現在時常會將蒲英的身影和前世的情人重合,每到情思恍惚時,就會情不自禁地做出親密的動作。

不過,就算是演戲,他這種比較親密的擁抱,蒲英還是很抗拒的。

她的身體頓時僵住了,很快伸手抵在他的腰部,輕輕將他推開了一點,“別這樣。”

才仁深深地嗅了一下蒲英頭巾上的氣息——那是香皂的花香味兒混合了室內小佛堂散發的檀香味兒的氣息,既清新又令人沉醉。

片刻之後,他鬆開了蒲英,若無其事地說:“我父親既然知道了我的下落,只要我想走,三哥他也拿我沒辦法。所以,我可以帶你走,帶你離開印度,再送你回國。你可以不用去給他畫那個你根本畫不出來的藏寶圖。”

“不行,那是我唯一能進入22軍訓練營的機會。所以,我一定會去的。”

蒲英說的22軍就是印藏邊境特種部隊的番號。

她裝作恢復前世記憶時,已經告訴江央多吉,藏寶之地並不在古格王城——扎達土林。

當年藏寶的隊伍,沿著流經古格王國的象泉河一直向西走,翻越了喜馬拉雅山脈,又走了八百裡,在一個有著“M”形河灣的美麗山谷裡停下來,藏好寶藏後,畫了一張藏寶圖,回覆了國王。

她也見過那張藏寶圖,但是現在只能畫出粗略的地形,具體的細節都很模糊了。

這些話當然是謊話,但蒲英也不是胡亂瞎編的。

她在阿哥那裡受訓時,就曾在衛星地圖上看過22軍的幾個據點和訓練營的所在地——這些屬於公開的資訊。

雖然那些不是她需要重點記憶的資料,但她還是有印象的,並且記得有一個重要的訓練營就在象泉河附近。

於是,她將藏寶地點指向了那裡,就是為了製造進入訓練營的機會。

這一行動計劃,她都告訴了才仁。

因為她相信才仁的人品,而且才仁在宿營地那一夜沉著冷靜的表現,更是讓她對才仁的能力也有足夠的信心了——畢竟是前世當過將軍的人,他可不是真的善良無害的羔羊。

當需要才仁保護心中至愛時,他也會像獅子一樣兇猛,像狐狸一樣狡猾。

蒲英還知道,自己必須絕對信賴才仁,因為他可以說是這個計劃成功的關鍵因素。沒有他,蒲英也不敢這麼冒險的。

才仁就算是被她拖下了水,出於對她的關心,私底下還是常給她的計劃潑冷水。

他最擔心的就是——“到時候你找不到寶藏,怎麼辦?”

“我會給他個說法的。”蒲英心想,就推說是幾百年滄海桑田的變遷,或是早已經被人挖掘走了。

“你折騰了三哥那麼久,卻是一場空,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你嗎?”

“到那時候再說吧。”

蒲英並不是魯莽,而是覺得只要能搞清楚22軍的虛實,這個冒險是值得的。至於,能不能將情報送出去,只要有手機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

見才仁還是很擔心的樣子,蒲英又舉起胸前那個鑲嵌了珊瑚和綠松石的精美嘎烏盒(藏人的護身符),“你放心,我這兒有你送的嘎烏,它會保佑我逢凶化吉的。”

才仁搖搖頭,“它還不夠。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謝謝。”蒲英感激地看著他。

“如果你真的感謝我,就不要總和我這麼見外。”

說著,才仁再一次摟住了蒲英,雙臂越收越緊。

蒲英明白了,這是才仁的變相表白。

雖然兩人一開始已經說清楚了,這是演戲;但是,才仁對她的情感一直沒有改變,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依她的本心,她是該立刻動手推開他的,因為她真的不能接受這份感情,她不能背叛自己和馮垚的感情,也不能褻瀆才仁的感情。

但是蒲英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談感情的純潔性。因為她明知才仁的感情,卻還利用他,本身就是不道德的行為,是對感情的不尊重。

可是再重來幾回,在當時的情況下,蒲英還是會選擇利用才仁的感情——就像她在軍演中會利用新朋友的友情一樣。

蒲英真是個很矛盾的人。

一方面,她同情弱者,願意為保護他們而犧牲自己,甚至生命;另一方面,她也很涼薄無情,可以為了一個獲勝的機會或是一個重要的情報就不擇手段,就算會傷害一些善良的人的感情,也在所不惜。

也許她認為,與生命相比,感情的挫傷根本不算什麼,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同樣,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個人的事情與之相比,更是微不足道了。

所以,她不後悔自己利用了才仁,但也知道自己對不起他。

因為虧欠他太多了,所以她容忍了才仁的偶爾冒犯,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

等了一會兒,覺得才仁的一時激動應該過去之後,蒲英輕輕說道:“對不起,才仁。你出現得太晚了,我已經愛上別人了。”

這話戳痛了才仁的心。

他不禁苦笑,你真是殘忍啊!對自己不愛的人就這麼狠心?連這一點幻想都不讓我擁有!

“別說了,我明白的。”

才仁終於鬆開蒲英,平復了一下心情後,指著桌子上的菜餚問:“晚飯你吃飽了嗎?”

“半飽。”蒲英眯了眯眼睛說。

才仁笑了笑。

他喜歡蒲英在被軟禁監視的情況下還天天能吃能睡的狀態,這讓她最近的身體狀態都恢復了很多。

“這些菜都涼了,別吃了。到樓下去,陪我一起吃吧。”

正在大吃大喝的江央多吉,看到手挽著手、神情親密地走下樓的一對小情人,不禁撇了撇嘴。

就算現在要利用蒲英的記憶,他還是對這個女人沒有好感——她過去是漢人時固然討厭,現在恢復藏人記憶了,怎麼還那麼討厭,而且還多了暴躁和神經兮兮的毛病,竟然比從前更討厭了!

他不禁回憶起了幾天前的那個凌晨——熟睡中的自己,突然被帳外一聲高過一聲的女人尖叫聲驚醒。

等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卻發現才仁堅贊已經飛快地衝到了外面,正在滿營地追著那個好像瘋了一樣的蒲英。

那個瘋女人一邊亂跑,一邊嚷嚷著什麼“要下大雨了!要發洪水了!”。

整個營地的士兵都被她吵醒了。

才仁本來已經抓住了她,一不留神被她掙脫,又跑到了拴馬的林子邊。

不知怎麼,她又和哨兵扭打到了一起,然後解開了她的馬,就要上馬。還好這時,才仁堅贊趕到了,將蒲英攔住了。

江央多吉打著哈欠走過去,“她到底抽的什麼瘋?”

蒲英這時安靜了一點,茫然地指著山上說道:“要下大雨了!這裡會被山上的泥石流沖垮的!”

江央多吉看著滿天的星星,冷笑道:“你看看天!哪裡像是要下大雨的樣子?

才仁堅贊卻驚喜交集地抱住了蒲英,眼含熱淚地說:“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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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江央多吉忙上前詢問。

“央金公主當年曾有一次轉山時在這個山谷宿營過。誰知當天晚上突降暴雨,山上的泥石流沖毀了營地,公主和一名貼身侍女是躲在石縫裡,才逃過了那場劫難。”才仁堅贊解釋道。

“你當時也在場?”

“不,我是後來聽說的。”

“你說的什麼啊?我聽不懂!”蒲英卻大搖其頭,“我剛才就是做夢,夢見了下大雨的情景。”

“做夢?沒錯!”才仁激動地對江央多吉說:“我一開始恢復記憶,也總是從夢中想起來的。”

“是嗎?那你還夢見了什麼?”江央多吉忐忑不安地盯著蒲英。

“沒有了,就那麼多。“

“再好好想想!”江央多吉厲聲說。

“你別逼她,讓我來幫她。”才仁柔聲問蒲英:“你想想,那個夢裡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