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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章 大個子強巴

蒲英從老洛桑那裡得知了一些情況,但她覺得自己必須去親自驗證一下,才能決定是否可以信任老洛桑。

所以,她並沒有接納洛桑的建議,就此脫離江央多吉,而是繼續以找寶藏為名,慫恿江央多吉帶著她前往目標地區。

她的目標,和江央多吉的目標,當然是有差別的。

江央多吉根據她的前世記憶所提供的線索——“出喜馬拉雅山後再行八百裡”,將藏寶地點的範圍劃定在了從戈溫德湖區溯游而上,到喜馬偕爾邦首府西姆拉之間的薩特累季河流域。

薩特累季河的上游,就是發源於崗仁波齊神山腳下的象泉河。

象泉河在流經古格王國遺址所在地的西藏札達縣後,穿越喜馬拉雅山進入印度境內,改稱薩特累季河。當它流經喜馬偕爾邦和旁遮普邦後,又進入巴基斯坦境,匯合其它支流後成為著名的印度河,最後注入印度洋的阿拉伯海。

這條和恆河一樣孕育了古印度文明的大河,在喜馬偕爾邦的山區之間蜿蜒走行,河面並不寬闊。

就是戈溫德湖,也是狹長的形狀,不像其它大湖那樣波光萬頃。

江央多吉要搜尋的這一段薩特累季河,直線距離只有五六十公里,但是走行得特別曲折,有M形的大拐彎,也有無數之字形的小彎折,所以河道的總長絕對超過了百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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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這麼長、又這麼複雜的河道兩岸,尋找一處小小的峽灣,即使是有“藏寶圖”的指引,也是不容易的。

不過,江央多吉還是充滿了信心。

他在出發前,就已經在衛星地圖上標出了十幾處和藏寶圖特別相像的河岸,並且計劃每天搜尋三十公裡、至少五個地點,三到四天應該就能找到那處古格寶藏的所在地了。

為了不走漏消息,他讓先前跟著自己去過中國的小隊長等人返回了軍營,而從相熟的藏族營長手下又另外調來了二十餘名士兵組成的特種兵小隊,幫助自己進行搜尋。

這次帶隊而來的中尉軍官,是他籠絡已久的心腹親信。

中尉在他的授意下,對手下的士兵們只說是來執行夏季野外生存訓練和地圖作業的任務,同時負責保護“長官”江央多吉和鳩山平夫等人。

蒲英則以隨隊遊玩的長官家屬的身份,隨同這支小隊行動。

才仁堅贊並沒有和她同行,而是跟著管家去新德里迎接他的父親。

他竟然捨得丟下蒲英一個人,這讓江央多吉都有點意外和吃驚。

不過,他覺得這樣更好——男人嘛,整天圍著女人轉,有什麼出息?而且,弟弟這次不跟過來,他的壓力小了很多,對蒲英的待遇自然也不用那麼好了。

蒲英離開達蘭薩拉後,一路上的表現,倒也讓江央多吉有些意外。

她不再刁蠻地亂發脾氣,也不再病懨懨地沉默不語,而是變得開朗豪放起來,和那些藏族士兵們打成了一片。

江央多吉幾次發現她跟著士兵們早上出操跑步,竟然能跟得下來全程。

他意識到這個女兵的體能已經恢復了,一開始還有點緊張,但是當他看到蒲英和士兵們進行搏擊打鬥時的情景後,又釋然了。

第一天行軍的休息吃飯時間,蒲英突然向藏族士兵們發起挑戰,但是沒有一個人響應。

這當然因為她是女的,還是長官的家屬,誰也不敢造次啊。

蒲英便突然偷襲了一名站在一旁、悶頭大吃的男兵。

她從後一腳踢中了那個高大壯實男兵的膕窩,又跟上一腳踢中了他的後背。

一片哄笑聲中,男兵向前撲倒,飯碗打翻,並來了個狗啃泥。

被激怒的男兵很快爬起來,衝過來抓住了蒲英再次打出去的雙拳,用力將她掄過了頭頂,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撲通!”“哎喲!”的聲音,讓在場的士兵包括那名男兵,很快清醒了過來——糟糕,怎麼把長官的妹妹給摔了?

完了完了完了……

高大男兵頓時呆立不動,周圍的士兵則馬上衝過來要去攙扶蒲英。

蒲英卻呲牙咧嘴地笑著擺擺手,自己爬了起來,然後手指著那男兵說:“大個子,你真厲害!咱們再來比!我就不信,這次你還能把我摔倒!”

可是,無論蒲英怎麼上前挑釁,那大個子就只是抬手招架,就算捱揍也不還手了。

這一次,有所防備的他,也再不會被蒲英踢倒摔倒了。

江央多吉看到蒲英,像個小老鼠一樣在男兵面前蹦來蹦去,卻一點沒法撼動那個鐵塔一般的大漢,不禁也樂了。

蒲英卻還在鍥而不捨地和大個子男兵交涉,非要他像剛才那樣動真格地和她打一架。

周圍的士兵們都覺得這個姑娘很潑辣有趣,再發現江央多吉也在笑,便起鬨道:“強巴次仁!人家大小姐都讓你好好打,你就好好打嘛!不用擔心,長官都在笑呢,沒有生氣!”

那個叫做強巴次仁的男兵,卻還是只管躲閃著,說什麼也不肯再莽撞出手了。

江央多吉見狀,大笑著說:“強巴次仁!我這個央金妹妹,平時就是太狂了,少人教訓!你幫我好好教訓教訓她,不要客氣!只要不打死,怎麼打都行!”

“嗷嗷嗷!強巴次仁!強巴次仁!再不敢出手,你就是孬種!”

在眾人的起鬨下,那大個子士兵終於出手了——他還真是一點沒留情!

撲通!撲通!撲通!……

場上就只見到蒲英一次次地被他摔倒在地,又一次次爬起來再去攻擊。可是不管她變化什麼招式,使出什麼巧勁,那強巴次仁就只有一招——抓!掄!摔!

招式雖然簡單,卻每一次都不會落空,每一次都讓蒲英看似漂亮的進攻,統統失敗。

這樣的打鬥,證明了一個道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花招都是徒勞的。

江央多吉大笑地拍起中尉的肩膀:“好!你這個手下不錯,有前途!”

“這小子就是天生神力,身體素質好得沒話說!在這一批新兵中非常突出!”中尉對自己帶來的這個兵,似乎也很偏愛。

“他腦子怎麼樣?”江央多吉又問。

“他剛從國內逃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是個文盲,還是在達蘭薩拉先補習了文化課才來當兵的。不過他學東西挺快,人不笨!”

“國內來的?我怎麼沒印象?”江央多吉有此一問,是因為這些年從國內來投奔達賴的藏人,都要經過安全部的審查。

“你那時去青海了,不在達蘭薩拉。你放心,他的背景很乾淨,人也特別老實,特別聽話。”中尉為手下愛將在這個安全情報部門頭子面前打起了保票。

江央多吉點點頭,繼續看著場上的摔跤。

強巴次仁確實老實得都有點“一根筋”了。說是認真打,他就真的一次次毫不憐惜地將蒲英摔倒在地。

蒲英都被摔得鼻青臉腫,樣子十分狼狽了,他也一點不放水。

直到最後,蒲英在一次倒地後終於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這場單方面的被摔角鬥才就此結束。

江央多吉最後總結觀感:蒲英雖然是所謂的特種兵,但畢竟先天條件有限,即使格鬥技巧一流,卻也無法和強壯男人的蠻力相抗衡。

他吩咐中尉道:“這個強巴次仁不錯!這兩天,就讓他跟著我妹妹,負責她的安全吧!”

中尉答應著走開了。

一直在旁邊觀戰不語的鳩山平夫,卻拉了一把江央多吉,“甲日君,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雖然我知道蒲英的手上有傷,力氣可能不足。但是,她的格鬥能力,退步得也太厲害了吧?”

江央多吉想起了鳩山在天葬臺腳下被蒲英好好教訓的那一幕,不禁笑了:“不奇怪啊!她的那一套本來就是花拳繡腿,原先有力氣的時候,還能打倒一般的男子。現在受了點傷,再遇到真正的大力士,就完全失效了。”

鳩山平夫看出了他眼底對自己的嘲諷,不由得有點羞憤,悻悻地說:“你要是這麼認為,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我倒要看看,這個蒲英到底能不能帶著我們找到寶藏!”

他這一路上,早已多次感受到蒲英對他的深深恨意和濃濃惡意。

要不是因為江央多吉不同意,他肯定早就幹掉蒲英了。

鳩山平夫之所以能一直隱忍不發,就是因為他相信,蒲英的裝神弄鬼也裝不了多久了。只要找不到寶藏,她在江央多吉面前就會原形畢露。

到時候不用自己動手,江央多吉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不過,蒲英竟然每天還無憂無慮地和一幫傻大兵們打打鬧鬧,好像一點不擔心自己怎麼收場?

這讓鳩山平夫也很疑惑——她到底有什麼倚仗?該不會真的知道藏寶圖吧?

沿河的搜尋行軍,很快就過去了三天。

今天若是再沒有結果,他們馬上就到了預定範圍的終點——喜馬偕爾邦的首府,西姆拉。

本來很有信心的江央多吉,今天也有些暴躁了。

他拿著藏寶圖,質問蒲英:“你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這一路上都找不到?”

蒲英白了他一眼:“我畫的當然是藏寶圖咯!那個地點當然是唯一的,你找了半天,但是都找不到,那是因為還沒找到地方啊!”

“可是,馬上就到西姆拉了!怎麼還不見藏寶之地?”

“喂,你對我兇什麼兇啊?我只見過藏寶圖,又不是自己親自藏的寶!我怎麼知道藏寶之地,到底在哪兒?”

江央多吉生氣了,“你該不會是胡亂畫個藏寶圖,糊弄我的吧?不然,我們這麼多人,還帶了最好的探測儀器,怎麼會找不到?”

蒲英滿不在乎地說:“很簡單!因為你劃定的搜尋區域不對唄!”

“什麼意思?”

“因為古人不會精確測量,他們所說的‘八百裡’應該只是個約數,很可能有些誇張。所以,你據此劃定的目標範圍,就太靠下游了。我覺得,應該再往上游幾十公裡才對。那個藏寶地,最可能在西姆拉以上,到蘭布林的這一段河岸。”

江央多吉一邊看地圖,一邊問:“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說?”

“這不是你這兩天才拿衛星地圖給我看嗎?以前,我又不知道印度的地形地理,對藏寶地的具體位置自然說不上來。等看了地圖後,我才想起那句提示語,完整的應該是——‘出喜馬拉雅山,再行八百裡,向西南拐三個大彎,就在連綿的雪山之間’。”

江央多吉在地圖上比劃了半天,果然蘭布林附近的地形很是符合。

他哼了一聲:“好吧!那我們就繼續向上遊走。”

當晚,他們住宿在西姆拉,依然是在山林之間找了個空地露營。

蒲英嚷嚷著天氣熱,身上都快餿了,提出要洗熱水澡。

江央多吉和鳩山平夫都是被現代文明薰陶已久的人,對自己身上的怪味也有點受不了,又不方便像普通士兵一樣在河裡洗涼水澡,便同意了蒲英去城中的高階旅館洗澡的要求。

鳩山平夫擔心蒲英又會藉此耍什麼花樣,便親自和強巴次仁一起站在浴室門口站崗。

他親眼看到蒲英進去後,只用了十五分鍾就洗完了出來。然後他又進浴室裡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這才作罷。

蒲英看到他的這番做派,只是冷笑了幾聲。

在回返營地的路上,經過一家藥店,蒲英進去買了幾瓶治蚊蟲叮咬的藥水,除了自己用還送給同路的江央多吉和中尉軍官,連強巴次仁都有一瓶,就是沒有鳩山的。

鳩山當然知道她這是在寒磣自己,只覺得她這麼做很幼稚,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倒也佩服蒲英到現在還是那麼從容不迫,彷彿一點都不知道她的末日就快到了一樣。

到了蘭布林,再找不到藏寶之地,他倒要看看,蒲英又能用什麼藉口為自己開脫!

沒想到第二天離開西姆拉,黃昏時分,當隊伍走過默迪亞納小鎮後不久,就在上游發現了一處和藏寶圖上畫的“M”型河谷非常相似的地點。

“應該就是這裡了!”江央多吉核對半天後,忍不住舉起地圖,興奮地揮動起來。

蒲英一把搶過那藏寶圖,匆匆瀏覽一遍,再看看眼前的風物,也不禁有點目瞪口呆——老天爺,你玩我是吧?

我就那麼隨手畫出來的東西,你竟然照著樣子,在這裡造一個出來等著我?

我又沒有求過你,你要不要這麼多事啊?還搞得一模一樣,你這是要當活雷鋒啊?

好吧,現在,江央多吉確定了——藏寶地就在這裡。可是,除非他見了鬼,才能在這裡挖出寶藏來!

而這個鬼地方,又和我的預定目標——蘭布林,離得還遠呢!

難道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蒲英不甘心。

她知道自己必須馬上想出辦法,好度過這次危機。

但是不知怎麼搞的,她的腦子偏偏在這個時候短路了,裡面一片空白,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