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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章 無良的富海

三百公裡只是個約數,要求學員們從校園出發,一路步行走到南京郊外的湯山地區,其中很多路程是在山間野地繞圈。預計總時間為七天,最後一天會進行一次小型的野戰綜合演練。

蒲英在聽李青青給班裡的小女生們吹噓這三百公裡如何辛苦時,一直面無表情。

但她心裡卻無數次地暗暗吐槽:什麼嘛!每天走半天歇半天,一路的伙食都包給了地方飲食公司,就算有兩天所謂的野戰生存,也只是沒有盒飯吃,但可以自己偷偷拿錢向農民老鄉家買吃的——李青青同學,你確定,這是野外生存嗎?這明明是農家樂生態遊,好不好?

最後,蒲英暗暗總結:軍校搞的這種野營拉練,不要說和特種部隊比了,就是和普通連隊,甚至那些機關的警衛後勤連隊,訓練強度也是遠遠比不上啊!

這樣的拉練,大概都能讓那些愛好徒步野外穿越的驢友們,笑掉了大牙!

蒲英再一次感到了,軍校特別是技術類院校,和野戰部隊的差距,太大了!也難怪部隊的老兵不怎麼看得起直接上軍校出來的學生軍官了。

那邊的李青青說完後,還在問洪琳:“你們飛龍師,也搞過這麼長距離的拉練嗎?”

“這個……”洪琳知道李青青是想炫耀,但還是實話實說了,“還真沒有!我們只搞過五公里越野和十五公裡急行軍。”

其實她和蒲英一樣,一聽李青青的介紹,就知道這個三百公裡拉練聽著唬人,其實水分很大。

飛龍師雖然沒搞過這種花架子,但在新兵連每天早上實打實的五公里越野,男兵女兵一個不拉都要完成——那才算有點艱苦。

所以,洪琳心裡對這個三百公裡拉練,也有點不以為然,不過她和蒲英一樣,沒有表露出來。

“瞧瞧,王牌部隊都沒搞過這種地獄式訓練……”李青青有些得意地對小女生們說:“所以,你們只要透過了這七天的拉練,就可以驕傲地成為軍理工的真正一員了。”

“班長,我們不是都宣過誓了?還不算正式入校嗎?”一個女生問。

“宣誓只是形式,就算你的考核成績都過了關,也只能算是一半。只有全程走完這七天拉練的人,才會被我們老生當做真正的軍理工人!”

說到最後,李青青舉起了拳頭,給學妹們鼓勁道:“你們能不能做到?”

“能!”幾個小女生的士氣還是很高的。

“好!我也相信你們能做到!至於……”李青青不屑地瞟了一眼蒲英的方向,“有些做不到的人嘛,也就別怪我們排斥她,不拿她當一家人了。”

蒲英的眉尖輕輕一挑:又來擠兌我了,是嗎?李學姐,你這樣不累嗎?

稍後,等李青青出去後,洪琳走到蒲英身邊,輕聲說道:“別理她!她就是嫉妒你不用參加這個拉練罷了。”

蒲英反而笑了起來:“我知道,我沒事的。如果我去不了,你可不能給我們飛龍師丟人啊!”

“當然不會了。”

洪琳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神情,顯然她一點沒覺得這個三百公裡拉練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困擾。不過,她也因此沒有注意到蒲英的話裡有點別的意思。

在正式拉練開始之前,還有兩三天的放鬆準備時間,主要是讓學員們的體力從前一陣子的瘋狂訓練中恢復過來。

富教導員為了培養大家的吃苦耐勞精神,還安排了不少時間給學員們播放《士兵突擊》。其實,這麼經典的電視劇,大多數人早都看過了。不過重溫起來,還是挺有意思的,然後在無形中又受了一回教育。

教導員做思想動員的工作方式,讓蒲英頗有些熟悉之感。

侯隊長這幾天除了將野營帳篷發下去,教會學員們怎麼搭建之外,也安排了一些適應性訓練,例如,隔天進行的五公里、十公里的輕裝小拉練。

這兩次小拉練,只是背個水壺沿著校園的圍牆行走,強度並不大,蒲英便也跟在佇列的最後,走完了全程。

她的行動並沒有引起大家的特別注意。

因為這些天來,她雖有不用參加訓練的許可,但也會跟隨五隊這個集體一起行動。只是在進行跑步、體操、器械等訓練時,她會打報告離開隊伍,站在一旁觀看。

其實,蒲英也很想參加隊列訓練的,但是她發現自己連這樣的訓練,都承受不起。

即便是最簡單的齊步,她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走出輕快矯健的七十五釐米的標準步伐,就算硬撐著走幾步,節奏也很快就會亂了。

她現在的單兵齊步動作,在外行人看來倒也馬馬虎虎,但是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步伐缺乏力量,缺少“筋骨”。

原因當然是蒲英的腰還硬不起來。

蒲英心裡也很著急,明明所有的動作要領她都知道,但現在卻沒有能力將它們做出來了。

她終於體會到了苗苗所說的平凡人的心情是怎樣的了——就是無論怎樣努力,限於天賦有限,都做不到最好時那種無奈的心情。

蒲英的靈魂和骨子裡,一直都是優秀者的心態,這和她現在這個平凡人、甚至是病人的身體,產生了巨大的矛盾。

她也越來越渴望恢復曾經的優秀,於是默默地加大了腰部鍛鍊的強度,同時進一步加強了身體素質的訓練。

三百公裡拉練正式開始的那天,凌晨四點不到,學員們就在漆黑中起床,靜靜地等待著哨音。

緊急集合哨響之後,所有人跑下樓,在樓門前的空地上集合。

侯隊長聽完各區隊長彙報人員到齊,正準備講一下的時候,突然,一聲清脆的“報告”聲,打破了全場籠罩在黑夜中的寧靜。

蒲英一身迷彩,斜挎著揹包水壺,背後的行軍背囊和其他學員一樣,裝得鼓鼓囊囊的,後面還插著一把工兵鏟。

侯隊長愣住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報告!四區隊十一班學員——蒲英,請求入列!”蒲英的聲音咬金斷玉,沒有一點含糊。

富海忍不住走過來,上下審視了一番她的裝備,用不贊成的語氣質問道:“你來真的?這次是三百公裡拉練,不是校園內散步走個十公里!”

侯隊長也跟過來,勸道:“我們都知道你的情況特殊,不是早說了,你可以暫不參加這種訓練嗎?”

蒲英一臉求懇地說:“隊長,教導員,你們就讓我參加吧!只是行軍七天的話,我想我可以堅持得下來!”

富海冷著臉說道:“你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這個拉練,又不是考核專案。”

“不是說,只有完成了三百公裡拉練的學員,才會被視為軍理工真正的一員嗎?我既然已經是五隊的一員了,就不想破這個例。”

侯隊長皺著眉頭問:“你聽誰說的?她對你說這些,是不懷好意。”

“隊長你別管誰說的,我自己也覺得,別的訓練或許我現在還拿不下來,但是,七天行軍三百公裡?——我還是可以試試的!”

侯隊長還想說什麼,富海忽然攔住了他,冷冷地說:“蒲英,既然你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一定要愚蠢地試一試,那我就成全你!不過,我希望你能善始善終,不要因為自己的衝動,就拖累了整個五隊!”

“老富,你怎麼……?”

侯隊長詫異地看著富海,有點不認識他了。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富教導員雖然對學員們的要求嚴格,但對女生還是頗為寬容的,很少說話這麼不留情面。

他今天是吃了槍藥嗎?

蒲英並沒有被教導員的冷言冷語嚇住,反而興奮地敬了個軍禮,“謝謝教導員!謝謝隊長!”

“入列吧!”富教導員說完,又推了推還在發愣的侯隊長,“老侯,該你講一下了!”

侯隊長見已經既成事實,也只得回到原位,按照計劃做起了簡單的動員報告。

蒲英走到了四區隊的最後。

排在最後一名的正是班副,洪琳默默地後退一步,讓她插到了自己的前面。

蒲英的這一決定,事先並沒有向她透露。如果洪琳知道了,一定會勸阻的。但是,既然老班長已經進入了這個佇列,洪琳就會支援她到底。

十一班縱隊的旁邊就是十班。站在隊尾的梁菲菲,偷偷伸過手來,拍了拍蒲英的肩,小聲說:“英子姐,加油!”

蒲英回眸衝她笑了笑,“你也是!”

沒多久,出發的時間到了。

三發綠色信號彈升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閃爍著綠光。

學員們緩緩挪動著腳步,在各區隊紅旗的導引下,開始行動了。

沒有人說話,四周只能聽見刷刷刷的腳步聲,偶爾有水壺和什麼東西發生碰撞而發出的金屬聲,間或也有幾聲壓抑的咳嗽聲。

大多數學員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軍事行動,心情是興奮中帶著期待,一路東張西望地走出校園,走上了還在沉睡中的城市街頭。

侯隊長走在五隊的前面帶路,富教導員則走在最後負責收容隊,所以他一直都在暗暗注意著差不多走在全隊最末尾的蒲英。

開始,蒲英走的還好,能跟得上隊伍的步伐。她的情緒也不錯,不時還和身後的洪琳、梁菲菲指點著城市的街道和建築,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慢慢地,隊伍走出一個多小時後,天漸漸亮了起來。街上的行人和車輛,也漸漸多了起來,隊伍的行軍速度也放慢了一點。

富教導員發現,蒲英雖然外表看沒多大變化,但是走著走著,就會時不時擦擦汗,並用雙手將背囊向上抬一會兒——這應該是讓腰部輕鬆一下吧。

每隔一小時休息十分鐘,兩小時後就到了吃早餐的時間。學員們把背囊往地上一放,直接坐在上面,開始吃配發的牛奶麵包雞蛋。

富教導員巡視一圈,見學員們雖然都有些微汗,有些累了,但是情緒普遍不錯,還對郊外山野的秋色很嚮往的樣子。

當他走到蒲英面前時,裝作開玩笑地問道:“怎麼樣?女特種兵,這種拉練的強度,能堅持下來嗎?”

“能啊。”蒲英啃了口麵包,才笑著回答他。

“你的腰沒事嗎?”

“沒事。”

富海點點頭,走開了。

到了一個離學員們較遠的地方,他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等對方接通後,富海看了看手錶,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喂,還沒起床吧?”

“大過節的,當然沒了……這麼早找我,該不是她出事了吧?”那人的聲音一開始還帶著點睏倦,但思維的反應速度還是很快的。

“嗯,啊。”富海故意含糊其辭。

“到底什麼事?別賣關子了!”那人此刻已經完全清醒,聲音也緊張了起來。

富海笑了一會兒,終於決定不再消遣對方了,直接說道;“你家屬今天突然提出要參加三百公裡拉練!”

聽到這個訊息,對方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看來你已經同意了?”

“是。”

“你成心的,是吧?”

“沒錯!我就是想知道,這個能收服了我們馮公子一顆芳心的姑娘,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如果侯隊長此刻能看到富海臉上那充滿孩子氣的笑容,肯定又會感嘆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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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頭的馮垚則捏緊了拳頭,心裡暗暗罵了一聲“交友不慎”。

不過,他很快穩定了情緒,只對富海說了聲:“把你們的行軍路線發給我!”

“喲,真急了!怕什麼,這不是還有我幫你看著她嗎?”

“少廢話。我現在就是奇怪,我當初怎麼就昏了頭,會拜託你照顧蒲英?我怎麼就忘記了國關那會兒你我的‘私人恩怨’!”

富海捧腹大笑,差點仰面跌倒。

馮垚和富海是在國關研究生學員隊的好友。雖然大家學的不是一個專業,但是有些共同課目,還有英語競賽、演講、運動場等場合,難免會發生一些良性競爭。

富海很優秀,但是馮垚更優秀,三年的學習兩人積澱了友誼,也積累了“恩怨”。

所以,當馮垚拜託富海照顧蒲英時,他才會在滿口答應的同時,又充滿了好奇心。

別看和蒲英接觸的時候,富海遠沒有侯隊長熱情,但他私底下可是對蒲英很關注,而且還很欣賞。

原因自然是,這個女兵竟然能毫不留戀地把馮垚給甩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這一次,蒲英突然要參加拉練,富海之所以很快同意了,一來是想進一步考察這個女兵的心性,二來嘛,他想也許可以讓馮垚——那個彷彿萬事盡在掌握的人,這回也破破功。

果不其然,只是一個電話,馮垚就已經慌了神。

光是聽聽馮垚在電話中盡力掩藏自己的情緒,還努力想做出補救的樣子,就讓富海覺得自己凌晨的決定已經值回了票價。

接下來的七天拉練中,還會發生什麼情況?

無良的富海教導員,充滿了期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