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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往大了鬧

溫李氏一行已經走遠,陳氏一家五口還抱在原地,低聲哭泣。

溫時顏看著灰頭土臉的幾人,想起剛穿越過來的自己。

她沒忍住輕喚陳氏一聲,“陳嫂子,要不,你帶著孩子們先回孃家吧。”

“我哪裡還有孃家。”彷佛被勾起傷心事,陳氏眼淚落的更歡了。

“我爹孃走的早,留下我跟哥哥相依為命。好不容易我們兄妹都長大成人成了家,未曾想,我們兄妹都是苦命的。前年哥哥在出活時不慎摔斷了腿,嫂子嫌哥哥沒用就走了。後來,哥哥就……”

想到早喪的兄長,陳氏的心瞬間被苦水泡滿。

也不知道她家造了什麼孽,一個兩個都是苦命人。

陳氏的兄長陳年原是個木匠,在一次做木活時從房梁跌下來,跌斷了腿瘸了。陳年的妻子樓氏見他落下殘疾,兩人又沒孩子就吵著合離。

陳年因此深受打擊,終日喝酒買醉,不僅把家底揮霍一空,還把自己醉死了。

溫李氏等人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糟踐陳氏,就是看準了她孃家沒人。

“陳嫂子,既然如此,你當自強自立起來。如若不然,你如何保護你的幾個孩子?”溫時顏感慨陳氏悽苦的命運,有心拉她一把。

“方才你婆家的陣勢你也瞧見了,往後的日子,陳嫂子你要早做打算才是。”

溫時顏所說的,陳氏哪能不知。

隨著孩子們漸漸大了,大房跟三房的兒子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此次溫李氏發了狠要把溫禾賣掉,就是因為大房的兒子溫世林說了門好親事,是隔壁梁家坳裡正樑仕庭的小女兒梁香茵。

梁仕庭早年讀了些書考了秀才,後因家窮沒能繼續考就去做大戶人家做了私塾先生。

大雍朝的讀書人身份高,大戶人家更是看重先生,私塾先生的報酬也高。

幾年下來,讓梁仕庭攢下不少銀子。有了錢的他,回村買了十幾畝地,因著讀書人的身份,村裡推他當了裡正。

十裡八鄉的,這可是頭一份。多少人眼巴巴的想跟梁仕庭攀親,可就溫世林運氣好,梁香茵瞧上他。

這不,溫世林的父母溫有財跟溫林氏夫妻為了促成這樁親事,可著勁兒的跟溫兆義和溫李氏吹耳邊風。

溫兆義跟溫李氏也看好梁裡正家,為了不委屈梁香茵,溫兆義家提出給十兩的彩禮。

要知道,他們溫家屯裡正跟村長家娶媳婦,彩禮是頂好了也才五兩。

大家都是土裡刨食的,一年到頭能攢下一兩都算不錯了。十兩的天價彩禮,溫兆義家根本拿不出來。

於是,溫李氏就把主意打到陳氏的幾個女兒身上。

眼下是溫世林的親事,回頭還有溫世鴻,溫世凱,溫世安的親事。大房跟三房皆有兩個兒子,到時候還不是陳氏的兒女去填他們的窟窿。

“大丫,你幫幫嫂子。你本事大,能跟鎮上的貴人做生意,還起了新宅子坐上馬車。你教教嫂子,我該怎麼辦才能保護好我的孩子?”細細想著,陳氏只覺得心裡發苦,恨不得給溫時顏跪下來。

溫時顏的事兒早已在村裡傳遍了,特別是她起了新房買了馬車,在陳氏看來,她就是有大本事的人。

“嫂子,你若不想讓你婆家再禍害你的子女,只有一條路,就是斷親。”溫時顏凝眸看著陳氏,許久才吐出一句話。

“大雍重孝道,倘若這層親緣關係在,你公婆怎麼說都是你夫君的父母,始終壓你一頭。他們就是將你的孩子賣了,頂多也就受兩句譴責罷了。”

“斷親!”陳氏怔住了。

溫時顏說的沒錯,大雍朝以孝道治天下,陳氏打小就被教育要孝順父母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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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被逼的狠了,說去告溫李氏他們,也不過是想嚇唬他們罷了。

說到斷親,陳氏是從來沒想過的,也不敢想。

“嗯,此事重大,陳嫂子自己想吧。”見陳氏猶豫,溫時顏蹙了蹙眉,抬步要走。

陳氏咬咬牙,“我聽你的,接下來我要怎麼做?”

“鬧。”溫時顏答。

“你現在就帶著幾個孩子去村長家,往大了鬧,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的戲碼全給鬧上。最好鬧的全村皆知,你婆婆跟你的大伯小叔子要把你女兒賣掉,你們全家都沒活路了。”

“這,真的可行嗎?”陳氏性子溫婉,想到要撒潑胡鬧她臉色白了幾分,有些訕訕的問。

“可行。”溫時顏篤定的答,“信我,你要讓所有人看到你跟孩子們身上的傷,你們越慘,事情越容易成。最後,你要一口咬死要斷親,就算是要打一百殺威棒,你都不能鬆口。”

“如果你鬆口了,回去之後,你婆家只會變本加厲的報復你們。記住了,絕對不能鬆口。”

“好。”婆家都是群什麼樣的人,陳氏早已看透,這回她也是鐵了心。

告別溫時顏,陳氏領著四個孩子去村長家鬧了起來。

溫有良才走兩個月不到,陳氏孤兒寡母的就被趕出來,為了大孫子的親事,溫李氏跟溫有財兄弟要將溫禾賣掉的做法,點燃了村裡人的怒火。

村長也是頭疼不已,溫兆全家的事情剛處理沒多久,溫兆義家又作妖。

他們家娶的都是什麼婆娘。

但斷親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特別是兒子剛走公婆就苛待兒媳孫子孫女,逼得兒媳不得不斷親求生。傳出去,哪家的閨女敢嫁給溫家屯的後生。

於是村長跟裡正,還是極力的說合,讓溫兆義跟溫李氏賠禮道歉,外加賠償陳氏五兩銀子。

陳氏深知溫李氏的性子,也謹記溫時顏的話。

她跟溫時顏的境況不同,溫時顏是外嫁的孫女,而她是兒媳。只要不斷親,溫兆義跟溫李氏就是她的公婆,就是她孩子的爺爺奶奶。

有這層關係在,他們就能禍害她的孩子。她當家的已經不在了,孩子就是她的命。

“村長,一個能狠心將孫女賣掉的人,我實在是不敢相信了。”陳氏咬著牙,“冬鼕鼕”的給村長及裡正磕了幾個響頭。

“有良才走兩個月,大家瞧瞧我們娘幾個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話落,陳氏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掀開袖子將手上的傷痕裸露出來。

觸目驚心,她白皙的手腕上密密麻麻全是傷痕。有淤青也有疤痕,有的像棍子抽的,有的像刀割的,有的像燙的……

展示完自己的,陳氏又拉開兒女的衣袖,就連最小的溫遠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村長,裡正,如果不是被逼得沒了法子,我何至於此。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四個孩子何其艱難,我怎會不知?可是不離開那個虎狼窩,我跟我的孩子遲早都會被打死的。”陳氏聲音淒厲,哭訴起來。

“我當家的頭七還沒過,我孩子連碗白粥都喝不得了,多吃個窩窩頭,都要被毒打一頓。”

“我小閨女才十歲呀,就要下地幹活。我兒子才八歲,就要燒火做飯洗全家人的衣裳。這就罷了,大伯家的林哥兒要說親,銀子不夠,就要把我的禾妞賣了湊彩禮錢。”

說到這裡,陳氏已經泣不成聲。

“往後,往後還有鴻哥兒,愷哥兒跟安哥兒……是不是家裡每個哥兒說親,都要賣我一個女兒去湊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