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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執念大道不可兼?

七十五年,八月。

從這一月開始,哪怕只在杓山城內,透過裴裳軀殼的雙眼,姜乾也能看到不時便有成群結隊的各式飛船從北方而來,經過杓山新城之上的天空,一刻不歇的往南方天際飛掠而去。

有的飛船特別巨大,速度也是奇快無比,飛行在空中,宛如金丹修士施展遁術一般,只見一道虹光掠過天際,瞬間就沒了蹤影。

但更多的飛船速度卻都只相當於築基修士全速御空飛行罷了。

這樣恢宏壯觀的景象,對所有杓山營地的子民來說,卻沒有引起任何的轟動。

因為方圓千里,杓山營地的所有凡民聚落,自從大量紅塵氣被呼叫去衝擊湮滅蠻荒死瘴之氣以開闢清靈之地,數百萬凡民就全體陷入到超級鹹魚狀態之中。

所有人都忽然變得意興闌珊,除了生命最基本的吃睡需求沒有泯滅外,其他一切需求似乎在他們心中盡成煙雲。

什麼上進努力,什麼發財致富,什麼努力修煉成為強大武人出人頭地,乃至更高階的、卻需要放在一個社會中才顯得有意義的精神追求……統統都如同泡沫破碎。

所有聚落都變得冷冷清清,哪怕是白天,街道上也很少看到有人影活動,偶爾出現一些人影往來,也大機率是派駐在這些聚落守護的修行者們。

他們除了保障聚落凡民的安全,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維持陣法的運轉,紅塵氣被抽空得如此厲害,這裡又是死瘴之氣遍佈的蠻荒,要是不能提前預料到這一點,單是隨著紅塵氣的“乏力”而導致死瘴之氣大量反撲進入聚落之中,就能在數百萬計的凡民中釀成恐怖的災難。

所以,在完成導引紅塵之後,那些陣法並沒有撤除,反而略作調整後又變成了阻止死瘴之氣反撲的一道堅固屏障。

至於那些凡民,則基本都各自呆在家裡,無論白天晚上,哪也不去,哪也不想去。

對這種狀態的他們而言,人生再沒有了追求和動力。

就只是單純的生物性的活著。

如此狀態的他們,對於天空中那彷如一波波魚群般飛過的飛船,自然毫無感覺。

隨著時間過去,飛船的規模還在越來越大,數量越來越多,但於杓山營地的凡民而言,卻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方圓千里之內,所有隸屬於杓山營地的聚落中,紅塵氣也前所未有的稀少澹薄。

就像是水被抽乾的池塘。

以往,姜乾透過遍佈所有聚落的紅塵符文,對杓山營地所有聚落的一切種種瞭如指掌,因為乃是“紅塵融紅塵”的思路,就像是滴水藏海般,隱蔽性更是無與倫比。

現在,隨著整個水池的水都被抽乾,連大半紅塵符文都隨著紅塵浪潮一起被卷走成為了開闢清靈之地的“材料”,姜乾終於知道了此法最大的弊端。

“滴水藏海固然隱蔽,可若整個海都幹了,那這滴水自然也就無處藏身,無處依附,也得隨之一起消失。”

唯一安慰的是,數百萬凡民也就只是精神層面的極致頹靡,身體乃至靈魂本身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所以,紅塵氣雖然變得極其稀薄,但終究沒有徹底斷根。

修行人這茬韭菜割得有點狠,但至少沒有把根給割了,只是下刀時太過靠下了些,重新長出來是必然的,只不過所需時間會比較長罷了。

姜乾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且因為各聚落多少都還有些紅塵氣殘存,紅塵符文雖然損失極大,但好歹都有些根留下,待到各聚落的紅塵氣逐漸恢復充盈,再以紅塵遁傳送過去逐一恢復就是。

不過,現在就算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在杓山營地的紅塵氣徹底恢復過來之前,裴裳軀殼都會呆在杓山新城之內,其他地方哪兒也不能去。

杓山新城因為人口最多,哪怕紅塵氣的損失最大,但在乾涸的“池底”好歹還是有些紅塵氣殘留的。

與杓山營地紅塵氣一體相連的所有杓山軍,隨著杓山營地紅塵氣的整體枯竭,同樣也都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所有隸屬於僱傭軍之家的僱傭軍組織,他們和杓山營地的關係乃是給錢辦事的聘請的關係,杓山營地的紅塵氣枯竭牽連不到他們頭上。

又因為賀文提前得到了修行人的通知,提前做了安排,沒有擋在兩股浪潮的必經之路上,所以,他們的狀態還是保持得非常完好的。

除了他們,就只剩賀文、徐薇、韓林等修行人未曾受到影響。

這一次事變,當然並不足以讓姜乾改變原有的思路,但受到的觸動也是不小。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杓山營地的紅塵氣規模遠超以往,但若放在修行人的層面,就已經很不夠看了,而若是放在當今世界局勢之下,就顯得更加微不足道了。”

他沒有因此就改變“滴水藏海”的策略,但卻覺得,現在的海還是太小,不夠大了。

“那就讓這紅塵氣之海變成真正的海吧。”

姜乾心中如此想,正好,賀文心中正攢著一股勁呢。

……

賀府。

自從懂事以來,賀文就從來沒有這般清閒鬆弛過,但他卻絲毫不覺輕鬆,反而有種無法言說的鬱氣積累在心頭。

以前,他既要做好一個杓山營主,又要當好僱傭軍的大家長,他不是那種只佔個空空的名位,其他萬事不管的人,事情一件接一件,應接不暇。

他偶爾也想,要是事情能夠更少些,更輕鬆些就好了。

可現在,當他真正的徹底的清閒下來,便是想做點什麼也發現無事可做的時候,才知道那種隨時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的充實感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順應這種心緒,他乾脆拉著妻子做些紙上談兵的遊戲。

他隨手在紙上就畫出了一張杓山營地的勢力簡圖。

他習慣性的將杓山新城的位置放在正中心,整張簡圖就顯得特別的頭重腳輕,杓山新城以北方圓千里,數百聚落點綴其間。

隨著開發度越來越成熟,加上杓山營地的名頭本身在那裡擺著,對普通人的吸引力越來越強,加上自身的人口繁衍,總計有六百萬人口散落其中。

單是杓山新城現有人口就已經超過六十萬,這還是杓山新城對人口控制越來越嚴格的情況下。

與之相比,杓山新城以南總共才新開闢出二十一座聚落,最遠的一座距離杓山新城也才兩百裡左右,他這般隨手畫在紙上,整張地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腦袋下面掛著個孱弱畸形的身子。

而賀文則用筆在杓山新城以南區域虛虛的畫了一大圈,遠遠超出現有聚落的覆蓋範圍。

若以此觀之,雖依舊有頭重腳輕之嫌,但相比於現在的實際控制線,卻顯得要順眼許多。

賀文對徐薇道:

“咱們為了開闢這二十一座聚落,將聘請那些僱傭軍的支出也算上,所有的支出甚至可以繼續在北方開闢出一兩百座聚落來。

投入產出比相差這麼大,這些聚落處在杓山範圍內、危險性更大都是其次,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杓山新城以南的區域從來沒有開發過,死瘴之氣更加濃郁而致命。”

說到這裡,賀文一副考教的口吻,道:“便是死瘴之氣,也有生熟之分,你知道嗎?”

徐薇白了賀文一眼,道:

“你們所謂的生熟之分,應該就是那些從來沒有被成規模開闢涉足的蠻荒,其死瘴之氣便稱之為‘生’,如此前杓山新城以南區域,而杓山新城以北那些開闢過許多聚落的區域,其死瘴之氣便稱之為‘熟’,對吧?

可這些也就是你們自己約定俗成的說法,且更多也只是經驗的總結,並沒有觸及到本質的層面。

死瘴之氣與清靈之氣相對,其性質沉重凝滯,若無外力擾動,會很自然的在一地沉澱下來,時日一久,層層疊疊,就如同不斷積滿的灰塵,一點點沉澱在水底的淤泥,沉積越久,死瘴之氣越多,其對人體的危害自然就越重。

與之相反,若一片區域內開闢出了新的聚落,紅塵氣在徹底逐走區域內的死瘴之氣的同時,那些被逐走的死瘴之氣在不斷向外擴散的過程中,會連帶著將其他區域那些沉澱凝滯的死瘴之氣也攪擾得鬆動活躍起來,其對人體的危害相對於以往反倒變小了許多。

這才是死瘴之氣分生熟的本質。”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

賀文見沒考住妻子,反而被她上了一課,有些怏怏的撇撇嘴,最後卻指著用筆畫在杓山新城以南虛圈出來的那一大片區域,問:“那你知道我圈它們的用意嗎?”

徐薇一手支著下巴,一會兒在賀文筆畫區域看看,一會兒又在賀文臉上看看。

賀文摸了摸臉頰,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徐薇盯著他,嘴角微彎,輕聲道:“這些區域現在正是開闢新聚落的好時機。”

賀文一拍腿,喜道:

“咱們都想到一塊去了,對吧?

咱們損失了這麼多紅塵氣,與之相應的,這些區域的死瘴之氣也必然虧損得厲害。

咱們要是能夠趕在蠻荒其他區域的死瘴之氣填補過去之前開闢新聚落把坑位佔了,來個生米煮成熟飯,那這裡可就立刻都是咱們的了!

若能抓住這機會,咱們幾乎能夠不費任何成本的擴地數百裡,新增聚落數十上百座。”

在死瘴之氣遍佈的蠻荒,開闢凡民新聚落有兩種方法,一是【以點破面】,二是【步步為營】。

所謂以點破面,就是如初時的杓山集一般,從一塊清靈之地開始。

不管這清靈之地是人造的還是天然的,它都是死瘴之氣遍佈的蠻荒凡民最好的庇護所,有這樣一塊根據地在,哪怕如杓山集這般最初只是建立在一塊直徑不過六丈大小的靈地之上,它都能夠如一顆釘子般牢牢的楔入蠻荒之中,最終一點點發展壯大,漸成規模。

可天然清靈之地的數量是非常稀少的,且很多地勢險要,也並不適宜開闢成凡民聚落,而且,稍大的清靈之地也都會先一步被修行人佔領利用起來——這同樣是他們在蠻荒歇腳調息的必須之地,而除非特殊情況,人造清靈地那更是想也別想。

能剩給凡民的清靈之地都是很小的,與凡民的需求相比,更是遠遠無法滿足。

這種方法大多都是修行人對凡民使用,要麼如杓山集的誕生般,有特殊的需求,要麼就是開拓初期,以最快的方法將凡民安全的“楔入”到廣闊的蠻荒之地內,有點撒種子,立界碑的意味在其中。

而凡民自身開闢新聚落最常用的方法還是【步步為營】。

所謂步步為營,便是在已經開闢成熟的聚落周邊,在那所謂的“蠻荒熟地”之中尋找合適的地點,然後組織大規模的凡民,利用紅塵氣本身就有逐散死瘴之氣的特性,強行在死瘴之氣遍佈的蠻荒中“硬擠出”一片宜居之地來。

這真就是依靠“人氣”強行硬推了。

步步為營的開闢法,頗有種一大群裸身壯漢在冰天雪地緊緊的挨在一起,依靠彼此體溫抵禦嚴寒的感覺。

小夥子睡冷炕——全憑火力旺。

至於這些壯漢們是否會落下什麼後遺症,只能說,準備工作做得越充分,這種可能性便會越低,反之,什麼風溼病老寒腿都是小兒科。

所以,凡民開闢新聚落從來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每一座新聚落的誕生的背後都有無數的努力甚至是犧牲。

因為杓山軍的誕生,杓山高層逐漸發現以軍隊性質的武力為新聚落的開闢保駕護航,效果比以往的武人團隊更顯著。

他們雖不知道其本質是軍煞氣對死瘴之氣的滌盪作用比草莽氣更勐烈,更強力,但卻無礙於他們將之運用到實際之中,這也是這些年杓山營地新聚落開闢如此之快的一個重要原因。

但即便如此,每一個新聚落的開闢依然代表著海量人力和物力的投入,現在有白撿幾十個聚落的機會,誰又會拒絕呢。

對賀文來說,這就是開疆拓土,作為杓山營主,這是他最本職、最重要的工作,這樣的誘惑,又豈能忍耐得住!

可徐薇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賀文,輕聲說道:

“可是,咱們現在手上沒米啊。”

雖然她聲音輕柔,可每一個字卻都如同千鈞重錘狠狠砸在賀文頭上。

你想生米煮成熟飯?可還有句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杓山營地空有超六百萬的人口,可現在除了他倆所有人都是超級大鹹魚,就連一貫最為精幹的杓山軍都一個個彷彿變成了石俑。

便宜擺在那裡也撿不到啊。

可等幾個月,待杓山子民全部恢復過來再說?

這些地方早就重新被死瘴之氣瀰漫開了,蠻荒如此廣袤,這點小小的“缺口”很快就會填補過來。

那時候,便宜早就沒得撿了。

這還真是個死結啊!

“有辦法的,總是有辦法的!”

賀文心中糾結,明明有塊大肥肉掛在嘴邊,明明只需要稍微張張嘴就能夠到,可就是差那麼一點點,香氣都已經在嘴裡打了十個來回,怎不饞死個人!

他使勁的想呀想,終於,一個想法從心底蹦了出來:“有了!”

他看著徐薇,興奮道:“咱們可還有一支力量絲毫未損呢!”

徐薇盯著他,輕聲道:“那些僱傭軍?”

賀文死命點頭:“對呀,單是咱們自己手上,就有五萬僱傭軍,其他大大小小的僱傭軍隊伍加起來,暫且不管質量如何,總數量也能湊出十五萬以上,有這麼大一股力量在,白撿幾十個聚落這種事還不容易嗎?”

徐薇問:“你想讓他們現在先去把位置佔下來,等杓山這邊緩過勁來,再讓他們轉手給杓山營地接收?”

賀文下意識的點頭,對他來說,這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有問題沒有。

“可你這樣的,對杓山營地這邊是不是過於偏袒了?”徐薇卻搖了搖頭,道:

“一直以來,在兩個身份間你都是不偏不倚的,杓山營地能和僱傭軍之家這般默契合作,和你這種態度是密不可分的。

可你這次如此偏袒,是要把屁股公然坐到杓山營主這邊嗎?”

賀文下意識的反駁道:“怎麼能說是偏袒呢,到時候讓營地這邊給他們算酬勞就是了。”

徐薇卻沒有鬆口,冷靜道:“那你覺得給多少酬勞才算合適呢?”

“這……”

賀文一時間被問得有些啞口無言,因為此前他並沒有想這個問題,面對徐薇的否定,他本能的便想到了之前杓山營地給錢聘請僱傭軍的模式,話就脫口而出了,可被徐薇一問,深思起來,才有些遲疑起來。

徐薇卻像是他肚裡的蛔蟲般將他心中遲疑說了出來:

“給多少合適呢?給多少都不合適!

按理說,至少要比之前僱傭他們的價格更高吧,人家之前只是提供安全護衛,開闢工作本身還是杓山營地自己負責的。

現在杓山營地卻想從人家手上直接拿幾十個聚落過來,若是折算成價格,至少不能比開闢這二十一個聚落時的付出少吧?

你總不能因為他們得來的輕鬆,便讓他們白送,或者只是讓杓山營地象徵性的支付些許酬勞吧?

你別以杓山營主的身份來看,站在僱傭軍之家大家長的角度,你覺得合理嗎?”

當然不合理。

別管我得來的輕不輕鬆,聚落的價值本身並不會因此而打絲毫折扣。

“這些東西你們也得來的輕鬆,就應該更便宜的處理給我。”

世上沒這樣的道理。

僱傭軍之家和杓山營地之間是合作關係,他不能因為身兼兩個組織的首腦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一方要給另一方打白工。

可別說給出超過開闢二十一座聚落的酬勞,哪怕只是和這個一樣,作為杓山營主的賀文都會覺得有問題。

這些聚落我可是想白撿來著,結果就只是讓僱傭軍之家過一下手,就直接給這麼高的酬勞,那這便宜還撿個球啊。

賀文皺著眉頭想了想,道:“現在那些地方好開闢是事實,我事前和他們把條件談清楚就得了,總不能因為這個就坐看這麼好的機會白白喪失掉吧。”

徐薇點點頭,道:“你要提前和他們談清楚當然是好,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他們要是把這些聚落開闢出來後不想挪窩,想就此經營下去你又如何辦?”

賀文一驚,皺眉道:“怎麼會?僱傭軍的性質就是……”

徐薇打斷道:“誰規定僱傭軍就應該如無根浮萍四處漂泊了,聚落杓山營地想要,那些僱傭軍就不想要嗎?

你雖身兼兩方之主,但重心一直在營地這邊,可是不止一個隊伍向我吹風,想要將根在這杓山紮下來。

他們甚至隱晦提出,能不能在杓山裡面開闢出一個獨屬於僱傭軍之家的基地總部出來。”

“他們……他們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聽到徐薇說出這話,賀文字能就是一驚,感覺這個提議很荒唐,就像是一群受邀而來的朋友在家裡做客久了,提議“這個家也給我個位置吧,做客人還是沒做主人家爽快”。

這些僱傭軍提出這麼離譜的想法,讓他有種被背刺的感覺。

可徐薇的話卻依舊如刀鋒一般鋒利:

“你那什麼表情,他們這想法很不可思議嗎?……他們在這裡也呆了三四年,難道還不知道這是座寶山?想徹底紮根下來,很離譜嗎?

而且,按照開拓規矩,聚落誰開闢出來的那就是誰的。

不能因為杓山營地名字帶個杓山,所有在杓山內開闢出的凡民聚落就該是杓山營地的,沒這個道理。

而且,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隨著杓山開發持續推進,這裡對凡民的吸引力會越來越強,湧來的凡民勢力還會越來越多,你還能攔著不讓他們進入杓山,或者規定他們開闢出來的聚落都改歸杓山營地所有不成?

要知道,凡民開拓持續南移,這可是大勢所趨!”

徐薇提出的問題早已超出了賀文與他探討的範疇,但一個個全都是那麼犀利鋒芒,不容迴避。

正如徐薇所說,他,甚至所有杓山高層,一直以來都理所當然的認為,杓山營地就是這裡的主人。

可現在,徐薇卻明白指出,醒醒,你這是錯覺!

在更早以前,赤磯城還叫赤磯營地的時候,那也是凡民開拓的最前沿,橋頭堡。

當時,或許赤磯營地的凡民勢力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赤磯營地以南廣袤的蠻荒無人區就是他們的後院吧。

可現在呢?

赤磯營地變成了赤磯城,確實比當年更繁華了,有了秩序,有了教化,有了禮樂,就像是無數凡民用智慧和心血在這蠻荒之土澆灌起來的一顆璀璨明珠。

可這一切,賀文一點都不想要。

他看到的是,凡民開拓腳步南移三千多裡,赤磯城的直屬之地又有多少?

正如徐薇所說,隨著杓山開發的持續深入,越來越多凡民往這裡湧來,凡民聚落星星點點持續向杓山更深處鋪開,杓山營地也將從前沿逐漸變成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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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阻止這些凡民洪流南下嗎?

當然不能!

所以,按照這種趨勢,赤磯城的今天,就是杓山營地的明天!

這很可能就是二三十年後的現實。

一想到這種可能,賀文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惶恐情緒來。

身為一個權勢人物的本能渴望只是一方面,還有一個他從沒有訴之於口的原因。

那就是他的父親。

他不能容忍父親一生的心血,好不容易開闢出來的這份基業,在自己手上一點點暗澹蒙塵。

在其他人看來,杓山營地變成赤磯城那般可一點都不“暗澹蒙塵”,反而認為這是一種進步,可在賀文眼中,這就是。

若將凡民持續開拓蠻荒的壯舉視作一艘大船在險象環生的大海上噼風斬浪,那麼,父親曾經所在的位置就是船首撞角的最前方,直面風浪的第一線。

他若因為大船的持續前進一點點從這位置脫離,來到更安穩舒適的後方……這是他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的。

在這種情緒之下,杓山營地和僱傭軍之家的那點矛盾算得了什麼。

徐薇見賀文陷入痛苦的糾結之中,那個言辭如刀,刀刀犀利的女子不見了,只有心疼丈夫的妻子。

作為枕邊人,她怎不知丈夫對杓山營主這個位置的特殊執念。

她更是最不忍丈夫陷入這種境地的,但她又知道,自己必須將這一點給他徹底點透,讓他早點看清真正的大勢,不要被執念所矇蔽。

在她看來,她和丈夫都已是修行人,營主不營主根本不重要。

雖然丈夫所行之道非常特殊,離不了鐵血軍煞,但若放下執念立場,以冷靜的態度去看,難道不是僱傭軍大家長這個位置更有利嗎?

真要下定決心著力經營,做到【凡有武者處,皆是僱傭軍!】的程度,並非不可想象。

彼時,多少鐵血軍煞聚攏不了?

有此做倚仗,什麼樣的高度到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