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敗了。
這和氣血以及精神力的強度完全沒有關係，他是敗在了自己完全無法企及的武道境界上。
轉身走下擂臺，錢江渾身上下卻沒有散發出絲毫的頹廢之感，反而雙眼炯炯有神。
困住自己數年的瓶頸，居然在今天的擂臺上得到了解答。
冬鼕鼕。
就在錢江準備返回備戰區時，等待許久的現場主持人連忙拿著話筒跑了上去。
“錢江選手，請問你對自己剛才的失利有什麼看法？在擂臺上，你是否有失誤，或者說其他沒有做好的地方。”
對於武道比賽的採訪，主持人的問話都是相當直接的，畢竟大家都是中位武者，如果連這點兒心理承受都沒有，早該回家種田去了。
“剛才的比賽我沒有任何失誤，也沒有任何一點兒做得不好。”
錢江接過話筒，整理了一下思路。
“恰恰相反，剛才的比賽是我這幾個月來，發揮得最好的一次，我爆發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如果是其他對手，我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聽著錢江的發言，主持人接連發問：
“既然你已經完美發揮了，那為什麼這次比賽會輸呢？”
錢江深吸一口氣，腦中浮現出李長青單手抬起長槍，一記簡單的直刺卻好似蛟龍出海。
“因為我的對手是省賽第一天才，他和我完全不在同一個水平的。”
“我沒有任何理由能夠獲勝。”
對於李長青，錢江曾經的想法和其他人差不多，這就是一個修行速度極快的天才。
但直到今天，他和李長青戰鬥之後，錢江才明白。
自己錯了，李長青強大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麼修行速度。
以中位一星武者的實力，將自己秒殺，完全超過了錢江曾經對武道的看法。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何為武道宗師。
他望著主持人身後的攝影機，一字一頓道：
“李長青，是當之無愧的武道宗師，在他面前，我弱小的像一個不會走路的孩子。”
“我只是一個中位武者，我不知道舊術是否是盡頭，但我可以確定，李長青選手的盡頭絕不會止步於中位。”
錢江還想繼續，卻看見主持人突然拿開了話筒。
後者摸了摸耳麥，無比生硬地轉移話題。
“錢江選手，後面還有比賽，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感謝你的回答。”
採訪中斷，錢江也沒有當一回事，他搖搖頭回答了備戰區。
嶽同峰早就在這裡等著他了。
“錢江，怎麼回事？”
“你一點兒獲勝的機會都沒有嗎？”
“沒有。”錢江回答的很果斷，他看向嶽同峰。
“隊長，李長青和我們不是一個級別的，我敢說這次省賽，無人能從他手上走過十回合。”
“那可不見得。”嶽同峰眼睛眯起。
“別忘記白天賜說的話，在靈能面前，無論是舊術還是武道，亦或是所謂的道韻，統統什麼也不是。”
錢江聳聳肩。
“舊術和靈能孰強孰弱，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這次的省賽沒人掌握靈能。”
經過李長青的指導，錢江已經變成了他的迷弟。
你說靈能強，那你這樣說好了，我也不反駁，反正這次省賽沒人掌握。
解說席上。
兩個解說看著剛剛發表完演講的白天賜，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白先生，我們當然明白，單純依靠舊術的上限只是中位，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武道宗師是靠舊術突破的上位境界，但是這次比賽的參賽選手裡，好像一個可以使用靈能的都沒有啊。”
“是啊，白先生，這麼說來省賽中，李長青奪冠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你和他的賭約…”
兩個解說沒再繼續，他們看著白天賜，想聽聽這位看不起舊術，也看不上李長青的天生神通者有什麼說法。
“現在講勝負還太早了。”白天賜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抬了抬下巴。
“等這次擂臺打完，結果自然明晰，我會用事實告訴你們，靈能大於舊術。”
其餘兩個解說對視一眼，他們完全不理解白天賜的信心來自何處。
就從剛才李長青和錢江的對戰就可以看出，後者完全不是對手。
主持人恰是接過話茬，他拿著話筒笑道：
“各位觀眾，還請拭目以待。”
他接到的指令是，全程跟著白天賜的節奏走，無論後者說什麼，他都要肯定。
此刻，渡口代表隊的第二個選手，吳夏雨也站上了擂臺。
她選擇的是一把長劍。
果不其然，李長青選擇和她同樣的武器。
“看上去，我們的李長青選手也要和剛才一樣，對對手進行教學了。”
“這可能就是宗師氣度吧，在擂臺上還能指點同屬中位的武者破境，這樣的境界遠超我們的想象。”
兩個解說一唱一和，白天賜的表情依舊毫無變化。
同樣，五分鐘後。
渡口代表隊的第二人和錢江一樣落敗。
“多謝宗師指點！”吳夏雨童孔閃爍著興奮的神光。
她此刻明白，為什麼剛才錢江回來後，會告訴他們。
這是難得的機會。
李長青的境界比他們高出了太多，隨口一句指點，就能點破他們受困於瓶頸的原因。
擂臺上，無數飛艇盤旋。
經常能搞出大新聞的李長青，在這些媒體眼中完全是香餑餑。
就連這次省賽的揭幕戰也不例外！
【宗師氣度】
【比武還是教學？】
此等標題已經在手速飛快的記者迅速完工，被投放進了巴蜀省當前最火熱的話題之中。
解說席上，白天賜翻看了下手機，巴蜀省武道板塊的新聞，被李長青直接刷屏。
原本這些媒體前來，是為了見證李長青的敗北，但誰知道。
此刻的省賽現場，完全成了李長青一個人表演的舞臺。
再繼續下去，好不容易被壓下的舊術之風，絕對要死灰復燃。
餘光掃過直播間的彈幕。
觀眾，除非了少部分死忠粉外，從來都是永不逆風的。
剛才還在被瘋狂踩的舊術，已經不斷冒頭，大有挑戰彈幕群體中靈能派的勢頭。
這樣下去不行。
現在渡口代表隊才上了兩人，看李長青現在的狀況，後面兩場比賽也必然會變成這傢伙的教學局。
原本應該用作打壓李長青對舊術影響的媒體，此刻竟然成了前者的幫兇。
叮——
白天賜掃過手機上的資訊。
靈能研究院，敏教授：【白先生，這樣下去不行啊，你對李長青實力的估計會不會出現了偏差？要不，提早安排嶽同峰上場？】
白天賜眉關緊縮，自從上次靈能研究院的人找到他達成協助後。
他們兩方便暫時組成了同盟。
目標一致。
要透過省賽這個平臺，徹底挫敗李長青，打消此刻巴蜀省有死灰復燃跡象的舊術派。
白天賜思考片刻，抬手打字。
【可以，車輪戰的消耗意義已經消失了，繼續上人反而會變成李長青的獨角戲，誤導那些觀眾，讓他們以為舊術這種錯路還有前途。】
但思考片刻後，白天賜還是有些不放心
【嶽同峰只是第三期臨床試驗的參與者，和孫勝他們參加的完整專案不一樣，你們確定嶽同峰有足夠的實力嗎？】
幾秒後，對方給出了回應。
【嶽同峰是在七個月前參加的試驗，現在他的實力我們還沒有具體資料，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嶽同峰體內已經有了穩定的微量靈能，即便比不上孫勝他們，也絕非中位可以抵擋的。】
看到這兒，白天賜臉上再度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如果有靈能，就不可能有問題。】
作為天生神通者，白天賜對靈能的效果最有發言權。
人類為什麼之前難以走出太陽系？
就是因為對能量的使用太低階。
而靈能便是如此，遠超人類認知的高階能量源。
如果說，武者的氣血和精神力，相當於煤炭。
那靈能就是反物質。
二者之間的差距，就如螢火之於皓月。
使用神通的白天賜，完全可以碾壓數十個不使用神通的自己。
白天賜：【你們研究院的專案非常棒，讓中位武者提前接觸靈能，提前掌握神通雛形，這是靈能飛昇的一大步！】
【這次省賽，我們要讓所有武者明白，靈能才是一切，我相信等李長青被靈能擊敗的那一刻到來，所有舊術派都會被徹底打死！】
擂臺上，渡口隊的第二名成員走回備戰區，她還在門口站了站，結果等了幾十秒也沒見到有主持人來採訪她。
反倒是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走出了備戰區。
“隊長？”吳夏雨一頭霧水。
“你不是應該壓軸出場嗎？”
嶽同峰越過前者：“沒必要了，李長青的實力比你們高出太多，他們兩個在上去也只是送菜，就讓我來終結比賽吧。”
解說席。
“嶽同峰居然在第三個出場，白先生，這和你之前預判的結果不一樣啊。”
收起手機，此刻的白天賜胸有成竹。
“戰術，也要因為實際的狀況發生改變，既然李長青的實力超過了我們的預料，嶽同峰肯定也發現了，再派其他兩人上場也只是送菜，不如自己先上，免得李長青一連勝四場後，累積出無敵氣勢。”
主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是這麼一來，李長青選手的實力沒有被削減，嶽同峰的勝算恐怕會相當的低。”
“未必。”
白天賜嘴角勾勒起神秘的微笑，他的表情被攝像機完美捕捉。
“接下來這場比賽將會應徵我的觀點，各位觀眾可以拭目以待。”
白天賜的話讓另外兩個解說不明所以，同樣都是中位五星，嶽同峰能比前面兩人強到哪裡去？
不過他們還是順著白天賜的話向下說。
“既然白先生讓我們拭目以待，那我們就看看嶽同峰選手能給我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此刻，所有飛艇都把鏡頭對準了擂臺。
給走出備戰區的嶽同峰來了一個360°的特寫。
隨著鏡頭拉遠，直播間中，李長青站在擂臺中央的身影不斷縮小，沿著擂臺上前的嶽同峰的被刻意特寫。
營造出一種後者才是主角的感受。
主裁判來到兩人中間。
“是否需要兵器。”
“不需要。”
嶽同峰出奇地沒有選擇兵刃。
“我也不需要。”李長青看向後者，視線在嶽同峰的胸口掠過。
好奇怪，這人身上怎麼會有被天地厭惡的氣息？
能被天地所厭惡的，目前李長青只見過遊離的靈能。
一旦靈能與物質合二為一，無論是被上位武者所容納，還是徹底被改造的靈能兵刃，因為靈能和物質融合，讓天地無法分辯。
自然就不存在厭惡。
不過這個疑問只是在李長青腦中一閃而逝，他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
只要不是上位武者親自，李長青便不存在對手。
兵器架被換下。
主裁判站在兩人正中，抬起手臂。
“第三場，李長青對戰嶽同峰。”
“比賽，開始！”
嗖——
話音剛落，幾個裁判瞬間退開。
嶽同峰沒有立馬動手，他眼神鎖定李長青。
這傢伙果然和情報裡寫的一樣自大。
他開始回憶起自己拿到的資料中對李長青的描述。
被確認為靈能失格者後，卻完全不在意研究院的決斷，自認為自己可以走出一條不遜色於靈能的道路，以至於迷信舊術。
在當今的傳統武者行列，已經徹底邊緣化的舊術，在他們心中完全比不上靈能。
李長青行為在嶽同峰看來，就是極端地自負！
居然認為自己修行的舊術，領悟的道韻可以凌駕於靈能，神通之上。
這是一個傲慢的傢伙。
對自己的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
“我看你不使用兵器，你擅長拳法？”李長青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打算。
這次省賽，就是他展現舊術的舞臺。
“不，我不擅長拳法。”嶽同峰雙手負在身後。
“確切地說，我不擅長任何舊術武道。”
“武道還是舊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和錢江他們不一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正路何在。”
“下位，中位只不過是氣血和精神力的積累罷了，武道？那種東西只會妨礙我接觸靈能，完成最偉大的靈能飛昇。”
嶽同峰的話被四周埋下的裝置迅速收音，傳入直播間。
李長青眉頭挑了挑，嶽同峰是既白天賜第二個，公然看不起舊術的武者。
不過，他沒有和嶽同峰言語爭論的必要，一個連靈能都沒接觸過，從下位開始修行舊術到現在的武者。
給你說，舊術是辣雞。
這太好笑了。
白天賜會看不上舊術，那是因為他天生神通，從小便沒有接觸過舊術修行，一出生便受到了亞空間的賜福
至於你嶽同峰？
李長青搖搖頭，言語鬥爭是沒有意義的，武道就該用拳頭說法。
“可悲。”
他和嶽同峰四目相對。
“一個人對自己從沒接觸過的東西，下達此等結論，只能說明他的無知。”
說話間，李長青渾身的氣血和精神力被他壓到最低。
迅速來到了標準的中位一星層次。
解說席。
“對於嶽同峰選手的偏見，李長青選手很明顯選擇了用實力說話。”
“我個人感覺，嶽同峰選手的發言是不明智的，有些話不是不能說，但如果在勝利之前開口，要是輸掉了比賽，那就很小丑了。”
主持人也插言道：
“二位似乎都覺得嶽同峰選手贏不了李長青選手啊。”
“肯定贏不了！”
“他也是中位五星，錢江也是中位五星，結果我想各位觀眾都看見了。”
主持人又轉向白天賜。
“白先生，那你覺得呢？”
白天賜冷笑一聲，望著將自己的實力壓到中位一星的李長青。
“嶽同峰是否自大我們尚且不談，但李長青敢這樣做，那肯定是自大。”
“有些人，恐怕要陰溝裡翻船啊！”
隨著白天賜篤定的話音落下。
擂臺上，嶽同峰主動出擊了。
轟！
他站在李長青身前三米外，一拳轟出。
完全沒有技巧可言。
氣血在精神力的作用下突破極限，透體而出。
拳意震動空氣。
瞬間抵達李長青面前。
對於這樣粗糙的進攻，李長青只是輕輕挪動身子，散亂的力道，完全沒有章法。
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邁開步子，緩步朝著嶽同峰逼近。
轟轟轟——
嶽同峰童孔縮緊，雙拳交替，彷彿萬箭齊發。
亂箭打！
氣血透體而出，無數拳勁化作一顆顆無形的炮彈。
砰！
拳勁落在擂臺上，激起勐烈氣流，卻無法損上擂臺。
完全由被靈能侵染的材料製成的擂臺，中位武者的攻擊難以破防。
而李長青，依舊閒庭信步。
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躲避的動作，他就這樣緩步上前，好似行走在自家的後花園。
抬腳，落步。
每一個動作，都能恰到好處地避開嶽同峰的攻擊。
彷彿他可以看見未來。
怪物！
嶽同峰咬咬牙，他完全無法理解，李長青的動作絲毫不快，也沒有做出任何閃避動作。
可為什麼，自己就是打不著。
對方總能在不可能的空間中，找到一條完全不存在的躲避路線。
嶽同峰不斷後退，他的攻擊全都落在了空出。
一分鐘後，他已經抵達擂臺標邊緣。
胸口不停起伏。
而李長青全程保持著散步的狀態，已然來到他身前。
“差距太大了。”解說席，看著被李長青逼入死角的嶽同峰，其中一個解說搖搖頭。
“這就是賽前開香檳的下場，沒有實力來放狠話，只會把自己變成小丑。”
“結束了，嶽同峰不可能有翻盤的空間。”
李長青雙腳站定，嶽同峰站在他身前一米外，後方便是擂臺邊緣，下面是千米懸崖。
“結束了。”
他抬起左手，五指握拳。
“增強氣血和精神力沒有錯，但你錯在好高騖遠，靈能是上位武者的領域，身為中位武者，你不修武道反而嚮往著靈能，好高騖遠才是你修行停滯的原因。”
保持著中位一星的氣血和精神力強度。
李長青左拳揮出，完滿境界的天人合一，讓他一舉一動附帶著天地之力。
精妙到極點的技巧。
這便是，
技近乎於道！
嶽同峰童孔中，李長青拳頭不斷放大。
道韻將他徹底鎖定。
他明白，自己逃不掉的。
這是無法躲避，也無法被防禦的一拳。
餘光掃過飛艇，白天賜冰藍色的童孔與嶽同峰對上。
後者嘴角勾起。
就在李長青攻擊落下的瞬間，他突然撕開衣衫。
露出了自己胸口上銘刻的玄奧花紋！
這是靈能研究院和他做的約定，只要自己動用體內被囚禁的靈能擊敗李長青。
那自己就有資格參與下一階段，完整的靈能專案！
在中位武者境，被上位武者私人定製神通。
此等誘惑，根本無法拒絕！
他之所以開場要說出狠話，就是為了逼李長青限制自己的修為。
一縷靈能是否能重創全力出手的李長青，他不確定，畢竟那是個怪物。
但猝不及防下，一縷靈能絕對可以重創，把自己實力壓制在中位一星的自大狂。
“李長青，這才是我的底牌啊!”
胸口上，銘刻的花紋勐地發光，被囚禁在自己體內，潛移默化改變著身體構成的靈能，被嶽同峰全部釋放。
此刻，李長青的攻擊已經抵達，二人幾乎貼面相對。
不存在閃避的可能。
恐怖的靈能剛一離體便瞬間時空，沒有了束縛，這種來自於亞空間的強大力量，在萬分之一秒間，朝著自己面前的目標，釋放出了純粹的毀滅之力。
轟！！！
被靈能氣息浸染的擂臺在爆炸下浮現出蛛網般的龜裂。
毀滅氣息，將李長青瞬間包裹。
解說席。
“什麼！”兩個解說勐地起身，他們張口發出驚呼。
“那是，靈能！”
他們人傻了。
“嶽同峰不是中位武者嗎？”
“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靈能！”
“這不奇怪。”望著擂臺上發生的變化，白天賜胸有成竹。
“既然中位武者可以掌握道韻，那為什麼其他的中位武者不能掌握靈能呢？”
白天賜慢悠悠地開口：
“舊術，不過是早就應該被拋棄的道路，舊術能做到的，靈能可以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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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另外兩個神色驚詫的解說，慢悠悠道：
“我早就說了，靈能是完全優於舊術的存在。”
“現在誰支援，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