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死了?”
“不可能!”
“世間死人無數,但是你不能死,你也不可能死。”
莫蘇子的雙眼死死盯住身陷令圄的玄天,心中卻是一片寂靜若水的安然。
人死不能復生,但不知為何,即使玄天身處險境,這莫蘇子的心中卻並無生死憂慮。
難道僅僅是遲暮之年的老心埋沒了生死的執念嗎?
“玄天,沒事吧!”
莫蘇子老道的年紀,已然讓他知道這人之生死,或可像羽毛一般輕盈,或可像泰山一般,重不可言。
但不管怎麼說,世間總有天運之人,就算是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想死也難。
江湖之上,這江湖人的生死更像閻王筆下的生死簿,閻王叫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只因江湖之上,不管是鬼迷心竅,還是如有所求,一旦當一己私慾充斥心中的時候,這一刀一劍的事情,已然將自己的性命推到了懸崖邊上。
“萬劍歸宗,迷影離虛劍!”
玄天暴喝一聲,頓時,積壓在他骨子裡的生念如一泓清泉,瞬間漫進了他的心海。
“果然沒死,我就知道這小子身懷絕技。”
“這一招,看來是爆發出來了。”
吳正俠心中大驚,但是浮現在他臉上的神色卻是一抹詭異的淺笑。
然而,正是這一抹淺笑,方才讓他手中的短劍停滯不前。
俶爾,吳正俠的身影如同一具死屍,毫無生氣可言。而他口中的鮮血,更是染紅了他眼中的半邊天際。
無助的眼神,空洞的人心,吳正俠不明所以,只覺他的心口,疼痛難忍。
恍忽中,他亦是覺得玄天死在了他的劍下。
不過,當吳正俠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時候,他也是意識到,他之所以口吐熱血,全是因為玄天的正面重創,讓他喪失了行刺的本能,繼而,讓玄天的左掌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迷影離虛劍?”
劇烈的疼痛,加之突然的倒地,吳正俠雙眼迷離,心神昏昏沉沉,一時之間,也唯有數語縈繞在心。
話雖出口,但是吳正俠依舊心神難寧,使勁地坐地而起,眼神空洞地看著樹上的玄天。
“你怎麼會迷影離虛劍?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玄天,你居然使陰招。”
“瞧你這話說的。”玄天一臉肅然,好似這勝負之事,全憑他心境而定,“這世上的事情,活人只有親眼見過,才知道這事有可能發生;如若活人沒有親眼見過,待至這件離奇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總有人難以相信。這也就是為什麼江湖人永遠禁錮在江湖中的原因,習慣了所有的真相,人便會忘記江湖原來的樣子,甚至都不知道江湖原來還有盡頭。”
“玄天,你說什麼?江湖,江湖盡頭還有另一個世界?”
“你也是將死之人了,告訴你這些,也好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不,絕對不可能?”
“等你死了,一切都會變得虛無縹緲了起來,說不定,往後我還會見到你。”
“玄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放我一條生路?”
“你多慮了,往後的地獄,或許你還能見到我。”
“玄天,你瘋了。”
高手過招,必然身懷絕技,但是在吳正俠的眼中,玄天斷然不是一個高手,而在玄天眼中,他們四人亦不是江湖上所謂的高手。
但是當吳正俠真正領教了玄天的本事之後,他才恍然大悟,江湖上的高手,未必都是些聲名顯赫的人。
有時,深藏不露的高手才是最致命的殺手鐧。
至此,吳正俠低估了玄天的本事,但是他又沒有料到玄天的不俗竟是萬劍山莊的饋贈。
要不然,他也不會被玄天口中的劍法所驚,也不會猝不及防地倒在玄天的手下。
與其說他栽在了玄天的手上,不如說他栽在了人心。
若是人心作祟,只能怪自己心性不夠:“萬劍山莊的劍法,何人了然於胸。”
“你只知萬劍山莊的劍法,卻不知人心。你只知江湖功法深奧,卻不知人心作祟。遲早,你也會敗在自己的手上!”
“胡說,誰說我輸了。我死了,又有何妨,他們三人會替我報仇的。”
“他們三人死了,你又何曾悲過。一切都只不過是過眼雲煙,什麼‘行俠仗義’,什麼情深似海,都抵不過人心的猜忌。”
“哼,誰輸誰贏,還沒定了,你少在這裡張狂。”
話音一落,黃立行便如一個幽鬼,突現在玄天的右側,險些將玄天橫刺一刀。
但是令吳正俠與黃立行意想不到是,隨著黃立行狂刀勐刺之際,玄天面色一冷,眨眼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待至黃立行恍然大悟之時,這玄天的長劍早已破空而下,彷佛另藏玄機。
果不其然,這天玄劍的劍影還未破空而展的時候,玄天的身影如清風而散。隨之而來的,便是黃立行倒地的身影。
“破空劍,梨花帶雨!”
吳正俠面色冰冷,猶如玄天的長劍劃過的是他的咽喉一般。
“這怎麼可能?”
“迷影離虛劍,影破長空,而劍氣殺人。”
莫蘇子若有所思,難以置信地看著玄天手中的長劍,彷佛天地間的劍法皆由此劍而生。
玄天眉目清秀,但是他手中的劍卻冰冷無比,好似滅鬼殺人也只不過是一刀一劍的事情。
但是縱使黃立行倒地而亡,這徐仗與鹿兆義死後的本事,玄天還未吃透。
不過,時如長劍,如若稍有不慎,這刀下亡魂的事情就有可能落到玄天的頭上。
突然之間,玄天還未等徐仗與鹿兆義有所防備,他便已經乘勢而上,想要將眼前的兩個活鬼,瞬間斬落在自己的劍下。
只聽見“咣噹”兩聲,這玄天的長劍便已經與徐仗與鹿兆義手中的兵器對打了起來。
“迷影離虛劍,劍氣破空,三招之中必有一虛,但是虛劍難測,防不勝防。或劍首,或劍尾,或藏中。”吳正俠聲嘶力竭,使勁地喊道:“若是天人合一,這迷影離虛劍,六招之內,必有虛影連晃,兩虛之劍必逢,一切皆隨勢而定。”
說罷,吳正俠勐吐一口黑血,彷佛已是將死之人。
至此,吳正俠也是面如死灰,生機全無,沒想到這一時之間的疏忽,竟是如此的悲憐。
要怪就怪他自己心性不堅,莫不是如此,他必然不會被玄天的迷影離虛劍所驚,更不會落到如此的地步。
吳正俠自取其滅,黃立行刀敗迷影離虛劍,此時的“行俠仗義”似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但是徐仗與鹿兆義的行徑斷然沒有被玄天手中的長劍所恫嚇到,反而被吳正俠的話語激起了幾分平生未見的潛力。
或許,也是死人復生的造詣,但不論如何,玄天的長劍,加之迷影離虛劍的輕盈,玄天便如得道而生的道人一般,兩眼之間,除了徐仗與鹿兆義的矛錘之外,餘下的,便只有他們的死亡。
劍影迷亂,惹人心煩,徐仗與鹿兆義雖然似鬼,但是劍中藏虛的劍法,他們倆也是有些招架不住,更何況迷影離虛劍的虛劍隨勢而生。
若是被玄天竊出了一絲破綻,他們倆的下場必然是九死一生,全憑玄天的劍意而定了。
突然,僵持不下的場面之中,徐仗看破迷影離虛劍的虛招,剎那間,徐仗掄錘勐砸,險些將玄天的手中的長劍砸飛。
但是接下來的片刻,徐仗也是使出渾身解數,終究沒能敵過玄天手中的利劍,只聽得“哎呀”一聲,這徐仗的身子已然倒在了地上。
原來,迷影離虛劍的虛劍隨勢而生,雖然徐仗看破了迷影離虛劍的虛招,繼而,砸中了玄天手中的長劍。
玄天心思縝密,暗藏兩招虛劍於六招之內,這前三劍的劍尾,加之後三劍的劍首,這兩招虛劍的確是出乎了徐仗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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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徐仗的鐵錘空有勐力而不得實。
“大俠,玄大俠饒命!”
劍刃封喉,慌亂之中,鹿兆義面紅耳赤,急忙跪地上哀求了起來。
“哎,我有眼不識泰山吶!”
“我不知泰山從何而來,你既然有眼不識泰山,那我倒要問問,這泰山究竟意欲何指?”
黃立行四人的行徑早已敗露,但是玄天卻有心無意,好似捉鬼這種荒謬的事情,也唯有眼瞎之人才會上心。
至此,玄天也是收起了殺意,想故意捉弄鹿兆義一番。
雖是捉弄之詞,但是對於鹿兆義而言,除了他手裡的長矛,這世間的文墨斷然不是他所喜好的。
可是,事已至此,鹿兆義也別無他法,只得暗自滴咕了一番。
“這麼簡單的問題,肯定暗藏殺機。我若說是‘山’,今天我肯定是九死一生,但我若說是‘人’,這不是自尋死路嗎?這說‘山’說‘人’,橫豎都是死,這明擺著他是要殺我。”
“算了,與其讓他把我殺了,還不如讓我顛倒是非,戲弄他一番。”
思罷,鹿兆義咬牙切齒,臉上盡是一派猙獰之色,好似天地間的事倒過來了一般,隱約中,有一種日出西方而東落的悲怨。
“泰山是人,不是山。”
說完,鹿兆義雙眼一閉,只待玄天手中的長劍刺破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