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名無姓,何談高人之說。”
葉方胡亂地搜尋著竹林中的人音,但除了他們三人,餘下的,也只有埋頭砍竹的砍柴人。
竹林中四人,可縹緲的人音卻彷佛是另有其人,葉方仔細地看著樵夫的一舉一動,除了樵夫手中揮動的斧子,樵夫也閉口不言。
於此,這竹林中的人音究竟是從何而來。
葉方越思越覺得詭異:“高人豈是無名之人?”
“我若無名,豈不是,無為吾姓,名為吾名。”
竹影晃動,人音又起。
“我即可是樹,即可是草,即可是風。正所謂風吹而草動,草動而生息,生息而有生,有生則快活。”
葉方道:“請高人明示。”
氣息浮動,人音縹緲。
“我有三兆,早已賜予你們三人,不知,三位可有印象?”
葉方詫異:“三象?”
虛空傳音,葉方本是欣喜若狂,但忽然之間,高人暗中一語卻似一道雷電噼開了葉方孤陋的心扉。
孟良轉念一想,李傪嗣對他們三人寄予厚望,倘若三人無功而返,李傪嗣必然大發雷霆,讓他們三人不得好受。
孟良本來神閒心靜,忽聞高人早已用“三兆示人”,孟良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順手拿起鏡刀,直接向砍柴的樵夫飛了過去。
鏡刀刀鋒銳利,這竹林中隨風飄下的落葉,電光火石間,已然在孟良的鏡刀上碎成了兩半。
葉方心神一怔,難道孟良想要扼殺了李傪嗣的天機,三兆映人,足以讓俗世之人明辨江湖之道。
恍忽中,葉方又想起了孟良死而復生的事情,千算萬算,這孟良真是挑準了時機,要親自斬斷李傪嗣的求道之路,好報當日的一箭之仇,人心叵測。
“孟良,休要放肆。”
葉方步履維艱,惹怒了孟良,殺了樵夫,今日之道,必然會毀於一旦。
反之,順了孟良,惹了高人,今日的三兆,必然也會化為泡影。
“孟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玄天看著鏡刀下無辜的樵夫,心中一絲憐憫也是油然而生。
“孟兄,天機近在遲尺,你別毀了今日之道。”
孟良面色陰冷,雙耳彷佛絲毫聽不見葉方與玄天二人的勸諫。
孟良殺意肆起,長刀輕拉,片刻間,樵夫的脖子上鮮血已然流了下來。
“抬起頭!”
鏡刀架在脖子上,樵夫無可奈何,只得在孟良雙目的寒光之下,扔掉手裡的斧子,慢慢地抬起自己的頭。
風輕無聲,葉方,玄天,孟良如入十八層地獄,這孟良面前的樵夫似乎就是陰間的亡魂。
三人瞠目結舌,當日之景猶在眼前,可此時,卻為何如此的詭異。
這砍竹的人,這斷竹的聲音,這虛空的人音,分明就是陰間的使者。
“假葉方!”
“你不是死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
假葉方,彼岸之花!此時,一切彷佛都凝滯在時空中,無喜無悲,無生無死。
玄天身世的荒誕終究抵不過眼前的虛無,人世中,誰真的藏有通天的本領,拂袖輕揮,即可讓死人死而復生。
孟良笑看過往,但此時此刻,孟良也是狐疑不定,心中更是有七分揣測,不願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當日被洛神府四大高手所殺的假葉方。
孟良心有不甘,無情中,孟良手起刀落,直接在假葉方的脖子上劃開一道口子。
鏡刀殺神,孟良刀法精湛,粗暴而又兇狠,瞬息之間,假葉方險些命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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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明淨,竹林幽靜,葉方與玄天站在一旁,直覺孟良方才的一刀,噼開了天地,毀滅了神靈。
假葉方巧躲鏡刀,虛晃間,假葉方已然深陷險境。
只見假葉方脖子上的鏡刀蓄勢而下,天公不作美,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假葉方的腳下卻忽然冒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窄洞。
竹林愜意連連,剎那間,假葉方順勢借力,雙手緊緊抓住眼前的一根青竹。
生死存亡之際,青竹應力而倒,而假葉方也是隨聲而起,頃刻間,假葉方竊機脫險,只給三人留下一個神秘的背影。
雙重險境,假葉方卻能安然脫險,冥冥中,假葉方似乎就是葉方三人苦尋的高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葉方魂不守舍,這背對三人的身影彷佛蘊含了天地神力,而就在此人轉身的瞬息間,葉方,玄天,孟良確乎真的是遇見了邪神。
這迷幻般的景象,除了夢境,俗世中,怎麼會有這般荒謬的人世景象。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景還比一景虛,葉方三人如夢似幻,而令人驚顫的是,這竹林中的奇象,斷然不是夢中所見。
“方冶迦?”
“怎麼回事?”
“方冶迦,假葉方!”玄天看著竹林中徐徐轉過的身影,恍忽中,玄天真似見了陰間的鬼魅。
頓時,玄天心若懸河,奔騰不息。
奇幻般的景象讓玄天迷失了自我,世間無我,世間有我。
玄天口中唸唸有詞,忽然,玄天打破了虛幻:“假葉方,方冶迦!這,居然是同一個人!假葉方,方葉假!”
“你說什麼?”
玄天一語中的,而葉方撕開了這張朦朧的窗紙。
“究竟是怎麼回事?”
虛空中,浮雲無風自飄,而孟良卻依舊怒不可遏。
“凋蟲小技!”
“假葉方,方冶迦,本就是吾師賜予葉孟二人的虛映。”方冶迦不動聲色,只是一本正經地說道,“而對於玄天,夢中之景,足以讓你悟破你的身世之謎。”
玄天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就是三兆,這就是我們三人的三象。”
葉方詫異道:“何來三兆,我的又是哪一兆?尊師又是何人?”
方冶迦道:“吾師親賜人世三兆,至於何人何兆,這就要看你們三人自己的悟性了。”
孟良大怒道:“既然你這妖人有這麼大的本事,那何不道破天機,讓我三人殘破世間造化,斷了生死。”
方冶迦道:“萬物自有定數,倘若我今日貿然道破天機。而後,我必然如天玄子一般,落得一個‘七卦天師’的名號。到最後,生無生道,死無死道。”
玄天半信半疑地說道:“敢問尊師是何方高人?”
方冶迦道:“吾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平素行無蹤跡,只謂‘斯文人’便是!”
“斯文人?”葉方狐疑不定,問道,“請高人賜教。”
方冶迦面不改色地說道:“想必‘彼岸之花’一事,已困擾你們三人多時。此事,便是吾師所定。要不然,茫茫的俗世之中,誰人會知李傪嗣與陶鶴然之間的暗語!”
玄天道:“既如此,那幻頁也應該在尊師手裡吧!”
“不錯!”
方冶迦雙目中的景象似乎包含了世間的千羅永珍,於此,方冶迦似乎又有所隱瞞。
“吾師早已將玄機暗授你們三人,至於日後,你們三人的造化如何,全要看你們各自的秉性了。”
葉方有所希冀地說道:“那九幽青棺現在何處?以及這‘死而復生’之道,俗世中可有成法?”
“緣生緣滅,緣滅緣生。李傪嗣教你們三人尋求死而復生之道,吾師斷然不會違背世道。”
“既如此,吾師自有十六字暗寓江湖亂事。此十六字便是‘假可作真,真可作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到時候,李傪嗣自然不會為難你們三人。”
方冶迦面色一冷,忽然之間,又說道:“身在謎中不知謎!日後,人世會有一場無妄之災,到時,生靈塗炭,萬物死寂,人世能否渡劫而過,就看世人的造化了!”
“大言不慚!”
葉方難耐心中之怒,眨眼之間,葉方手起劍落,已然將方冶迦的腦袋砍了下來。
劍速之快,方冶迦雙目未閉,這腦袋卻早已經滾落在地上,掉進了之前的深洞。
“葉方,你找死!”
孟良見方冶迦已死,頓時,孟良忍無可忍,飛身直取葉方。
一場造化,一場冤孽。
竹林中,夕陽斜映,竹影悠長。
而方冶迦卻倒在地上,用鮮血染紅了西墜的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