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和沈天雲，在小鎮街道上，看著田中英漸漸遠去的身影。
二人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不管怎麼說，三人都一起共度了那一段艱苦的山中歲月，總是有幾分感情的。
“其實田中英這人，不算太壞。”沈天雲忽然說道。“呵呵，你現在倒是替他開始說好話了，之前怎麼不見你對他如何友善？”琳琅打趣道。“這個，應該說距離產生美吧，有的時候，有些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沈天雲說道。“唔，這句話，用在這裡，合適麼？”琳琅捂住嘴問道。“有什麼不妥麼？”沈天雲撓撓頭，“我語文不是很好啊。”
“其實總的說來，他真的是個不錯的人。”琳琅嘆息道，“如果他不是我們的敵人的話。”
“敵人？”沈天雲心中想到的，卻是情敵這個字眼。
“既然是敵人，為什麼剛才你要他穿我的衣服戴我的帽子？”沈天雲不解的問道。
“幻覺！這是你的幻覺！你最近在山裡面待的時間太長，太孤僻了，總會產生幻覺！”琳琅笑眯眯的說道。
“是麼？”沈天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但是真的很疼啊，而且這身日本軍官服，太破了，我還是喜歡我的棉袍。”。
“好了，別說那麼多，我們也趕快走吧，再不走，只怕就來不及了。”琳琅拉起沈天雲，向鎮裡的馬車行走去。
“田中英出賣了我們？”沈天雲詫異的說道。“怎麼會，他現在自身難保。”琳琅笑著解釋道。她指了指前方忽然冒出來的數個男人說道，“如果我是金壁輝的人，一定會在這周圍的小鎮中佈滿眼線，哪怕是抓錯了人，也好過讓幾個漏網之魚，壞掉了大事。”
“我們暴露了？”沈天雲沉聲說道，經歷了許多事，他也漸漸穩重了許多。“不是我們，是田中英暴露了。或者說，許多人早就記熟了他的相貌——恩，哪怕沒記熟他的相貌，也能記住他的衣服！。畢竟，日本人的這個計劃裡，他才是主角。”琳琅說話剛說完，前面那幾名男子，就已經把她和沈天雲圍住。
“兩位，我們家主上有些事，想和兩位談一談。”當先一人彬彬有禮的微微欠腰。
琳琅聳聳肩，對沈天雲說道，“我沒興趣送他回日本，不過眼下製造點小混亂，幫他一個小忙，還是沒問題的。”
“琳琅，我們現在自身難……”沈天雲話說道一半，圍過來的幾人，已經以各種不同體態仰躺在雪地上。
“好了，第一步做的差不多了，下面……跑！”琳琅搜出幾把手槍，拉著沈天雲，向著馬車行狂奔過去。
“喂喂，琳琅，前面好多人！”
“你看錯了，那是幻覺！”
“喂，琳琅，他們拿著槍！”
“幻覺，你最近睡眠不足！”
“琳琅，怎麼往牆上撞啊！”
“這是幻覺，閉上眼，你就能穿牆而過。”
“啊啊啊”，沈天雲感覺自己漂浮在空中，渾身上下都輕飄飄的，居然飄過了牆頭。“幻覺，這絕對是幻覺！”沈天雲喃喃自語道。
他閉上眼睛，又再次睜開，“琳琅，你抱著我做什麼……”
“閉嘴，別說話，這都是幻覺。”琳琅氣喘吁吁的說道，她鬆開手，將沈天雲放在馬車上，牽過來一匹馬，三兩下套好馬車。
“琳琅，牆頭有人追過來了。”
琳琅隨手幾槍，將牆頭的兩人打得跌了下去，她摘下長鞭，甩出一個響亮的鞭聲，馬兒就向著車行的門口衝去。
“琳琅，車行的門口鎖著，我們出不去。”
“閉嘴！這都是你的幻覺！你就給我老實坐著！”琳琅舉起槍，一槍打在門口的鐵鏈上，鐵鏈子應聲而斷。
“啊啊啊，要撞上了！”沈天雲驚恐的叫著。
“閉嘴！在山裡面遇到雪崩，也沒見你這麼娘！”琳琅怒道，“給我記住，從現在開始，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琳琅，好想車行老闆出來了，罵我們是不得好死的狗賊……”
“閉嘴閉嘴，這都是幻覺！”
兩人乘著馬車，在冰天雪地的大道上，向著西北方向，一路疾馳。雖然路途平坦，但琳琅急速催著馬車，讓馬車顛簸不已，坐在車廂裡沈天雲，很快就感覺屁股要顛成兩半了。
“琳琅，我覺得我的屁股好像不見了。”沈天雲一臉苦澀的說道。
琳琅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一眼，飛起一槍，擊落了在馬車後面緊追不捨的一個騎兵，說道：“沒有，你的屁股還在，只是變大了而已。”
“有多大？”
“很大就是了。”
又過了很久，沈天雲忽然說道，“琳琅，前面好像有條河啊。”
“幻覺，這都是幻覺！你給我老實點，別廢話。”琳琅一縱馬車，向著河流疾馳過去。
“喂，琳琅，好像車輪打滑了。”沈天雲驚恐的看到車輪在冰面上滑出好遠。
“閉嘴。”琳琅已經懶得和他再費什麼話。她躍下馬車，從側面抵住滑行的車上。套在車轅上的馬兒，差一點就要摔倒，被琳琅側面的力量抵住，才堪堪站住。琳琅躍上馬車，長鞭揮動，馬兒又向前疾馳起來。
“琳琅，好像冰面裂開了。”沈天雲驚恐的看著車軲轆下碾開的冰塊。
“幻覺……”琳琅有氣無力的說道。
瞬時間，馬車的右輪掉入一個冰窟之中，車身劇烈一震。沈天雲被從車廂上震落下來，砸在冰面上，砸開好大一個窟窿。
沈天雲雙手趴在冰面上，後半身已經墜入冰窟。
琳琅急忙跳下馬車，拽住他的兩條胳膊，將他拉出冰窟，“怎麼不喊救命啊！”，琳琅有些責備的說道。
“幻覺！這絕對是幻覺。”沈天雲坐在車廂裡，瑟瑟發抖的說道。
“天雲，把溼褲子脫了，不然一會就把你凍僵了。”琳琅在前頭駕著馬車，頭也不回的喊道。
“不換！我褲子好著呢，你這是幻覺！”沈天雲倔強的說道。
身後遠遠的，那條小河邊，傳來了馬匹滑到的聲音。“天雲，堅持一會，到了下一個鎮子，我給你買新衣服啊。”琳琅大聲說道。
身後沒有人回應。
“天雲，天雲！”琳琅大聲呼喊著。她扭頭一看，沈天雲正哆哆嗦嗦的去擠褲子上的水。
“天雲，你聽我的，把褲子脫掉，不然一會冷風一吹，你的腿非凍壞不行。”琳琅有些著急的說道。
“沒事的，這都是，這都是，幻覺。”身後傳來沈天雲愈加哆嗦的聲音。
“天雲！”琳琅看著前面都是一馬平川，一咬牙放棄了對馬車的駕馭，任由馬兒自己奔跑，她轉身來到沈天雲身邊，要幫他脫掉已經開始結冰的褲子。沈天雲死死抓住衣服，連臉紅彤彤的，不肯妥協。琳琅使勁去掰他的手，居然沒法掰開。
“咦，今天怎麼這麼大力氣？幻覺，絕對是幻覺。”琳琅在手心吐了口唾沫，使勁拍拍手掌，準備加把勁。
“琳琅，前面是懸崖，我們要掉溝裡了！”沈天雲忽然面紅耳赤的，看著前方說道。
“少來！你這套我上輩子都不用了。”琳琅抓住沈天雲佈滿冰渣子棉褲，“乖，別害羞啊……啊……啊……啊”
琳琅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飄蕩在半空中，手裡抓著的沈天雲，也飄蕩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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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這一定是幻覺！”琳琅閉上眼。
咕咚一聲，兩人從高處墜下，墜入波濤滾滾的一條大河之中。
“琳琅！”沈天雲對著她溫柔的說了一聲，“我不會游泳！”
“啊……啊……啊……我也不會啊！”琳琅驚慌失措的放開沈天雲。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冰冷的河水，已經蔓延到了胸口，或者說，兩人即將沉入水中。
“琳琅！”沈天雲忽然探手抓住琳琅的小手，“我們又要死在一起了麼？還真是幸福啊。”
琳琅忽然感覺異常的溫馨，那握住自己的手，雖然毫無力量，但傳遞過來的絲絲溫暖……“幻覺，這絕對是幻覺！”
琳琅帶著最後一絲幻覺，沉沉的閉上雙眼。
好累啊，來到這裡的每一天，都好累，終於，可以休息了麼？
幻覺麼？在這裡的每一日，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好像是幻覺一般。
琳琅閉上雙眼，就這樣睡去吧。
很久很久以後，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琳琅感覺到左邊身子無比的灼熱，而右邊身子卻無比的寒冷，一冷一熱之間，讓她分內難受，最後，最後她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折磨，終於決定……要睜開眼睛。
入目，是火紅的篝火，篝火上，一隻肥碩的兔子，在樹枝上吱吱呀呀作響。“好香啊，這是……天堂麼？”琳琅勉力撐起身子，坐起來。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貼身內衣，躺在有些溫暖的地面上，她伸手一摸，身下的地面，居然是乾透的，而且帶著一絲火熱。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山洞。紅彤彤的火光，照的山洞也是紅彤彤的。
這是天堂？還是地獄？還是……幻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