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務副皇帝？
朱啟元愣了一下，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名號，隨即便反應了過來。
他如今代朱厚照監國理政，朱厚照不在時，整個太武朝就他最大，不是皇帝勝似皇帝，豈不就是常務副皇帝。
待他回過神來，又忍不住苦笑道：“感覺還真不怎麼樣.......”
太武朝常務副皇帝，確實位高權重，可真正做起事來，卻是極為難受，綜合起來就是“吵架”。
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當然，不是他跟人吵架，而是他看別人吵架，順便從中調停。
起初看大臣們吵架，還覺得頗有意思，但隨著吵架的人多了，就只剩下頭疼了。
“哈哈哈哈.......”
朱厚照哈哈大笑，群臣吵架是很煩人，但也未必是壞事，他意味深長的道：
“在你看來，群臣相互爭吵，是好事，還是壞事？”
朱啟元明白這是自己老爹有意給自己上一課，當即嚴肅道：“請爹賜教。”
“群臣之間因政見不同，或是其他原因吵起來，這種事屢見不鮮，歷朝歷代都有。”
“這種情況要說好事，或是壞事，得根據局勢而定。”
朱厚照語氣幽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站在個人層面，見到群臣吵架，確實很惹人煩。”
“但換個角度，這是一件很好的事，起碼對於皇帝而言是如此，可知其中原因為何？”
目光灼灼的看著朱啟元，眼中滿是期待之意。
朱啟元多聰明的一個人，仔細一想想就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介面道：
“群臣互相爭吵不對付，說明群臣之間不存在大規模的結黨抱團，對皇權產生不了威脅！”
“倘若群臣之間一片和諧，全無半段矛盾紛爭，那就該當警惕了。”
他其實並不懂多少帝王心術，但跟在朱厚照身邊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就學會了很多東西。
“然也！”
朱厚照澹然道：“群臣有能力不可怕，可怕的是群臣抱團結黨，沆瀣一氣，就如昔年的文官集團。”
“文官集團尚在之時，整個朝堂上下，所有官員幾乎是一個鼻孔裡出氣，上至內閣首輔，下至地方官員，十之八九都能跟文官集團扯上關係。”
“在此等大環境下，皇帝是聽不到幾句大實話的，多是熘須怕馬，阿諛奉承，或是經過修飾的廢言妄語，於國無益，於皇權更是不利。”
“而今群臣爭吵鬧騰，或許聽上去是煩了點，但對咱們有利。
“御下之道，就在於平衡二字，若朝堂失衡，只餘下一種聲音，皇權就危險了。”
見朱啟元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心知這個傻兒子還缺少點火候，朱厚照接著問道：
“你認為如今朝堂上的諸多大臣夠忠誠嗎？”
這等禁忌話題要是換了別人，定會嚇得汗流浹背，不敢亂說半個字，但他們父子之間，卻是沒什麼不能說的。
朱啟元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忠誠的。”
“他們跟著爹你一路走來，忠誠應該是沒問題的。”
“哈......”
朱厚照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說道：“群臣是否忠誠，這點暫且不論，爹給你講個故事吧！”
朱啟元一臉懵，群臣的忠誠與故事又有什麼關係？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跟不上朱厚照的套路了。
朱厚照自顧自的講起了故事，一個很俗套，很毀人三觀，卻又極富思考意義的故事。
“京城北面有一條老衚衕，衚衕中有一座院子，院子裡住著幾戶人家.......”
“老無所依的鐵匠，官迷上癮的胖子，錙銖必較的秀才.......”
“年輕喪偶的寡婦，手藝不錯的廚子，小人姿態的貨郎，慣愛偷盜的小孩......”
“倚老賣老的老婆子，尖酸刻薄的老寡婦.......”
略微停頓了一下，朱厚照繼續講道：
“鐵匠無兒無女，老無所依，便算計著廚子給自己養老。”
“年輕寡婦能力有限，為了養活三個孩子，以美色吊著廚子。”
“廚子有色心美色膽，白白給人養孩子，還撈不到個好，人近中年還未成家.......”
“與廚子關係要好的老婆子不忍見廚子絕後，做出了下作勾當，將貨郎的妻子與廚子關在一個房間裡.......”
.......
“最後，鐵匠如願以償，有人給他養老送終。”
“官迷上癮的胖子，錙銖必較的秀才，此二人雖父不慈，子不孝，晚年倒也不算落魄。”
“年輕寡婦把三個孩子都拉扯大，可謂人生圓滿。”
“唯獨廚子，他得到了什麼？”
“有個兒子難相認，臨老了，沒利用價值了，還被養子趕出家門，凍死街頭。”
故事到此結束，朱厚照輕聲問道：“在這個故事裡，你看到了什麼？”
朱啟元瞠目結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老爹的發問，只感覺三觀碎了一地。
為養老不擇手段的鐵匠；
為當官無所不用其極的胖子；
錙銖必較，摳門至極的秀才；
堪稱盛世白蓮的寡婦；
強行給人配對的老婆子；
尖酸刻薄，人見狗嫌的老寡婦；
慣於偷盜的白眼狼；
連自己妻子都能出賣的貨郎；
以及被所有人算計的廚子。
這一個個人物串聯起來的俗套故事，簡直道盡了人性的醜惡，讓朱啟元這看似經歷頗多，實則閱歷一般的小年輕直接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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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滿是疑惑不解的看著朱厚照，朱啟元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自己老爹為什麼要給他講這個故事。
“感覺很不可思議是嗎？”
知子莫若父，朱厚照僅是一眼，就明白了朱啟元在想什麼。
“是。”
朱啟元也沒死鴨子嘴硬，他想不明白朱厚照講這個故事是何用意，更對故事的內容感到不可思議。
明面上相親相愛，實際上到處都是算計，人性，有這麼醜惡嗎？
“一群人圍著一個廚子，算計這，算計那，最終眾人皆得利，唯有廚子慘澹收場。”
“你說，是那一群人的錯，還是廚子自己蠢？”
朱厚照話語中充滿了引誘，儘管現實很殘酷，但他就是要藉此讓朱啟元看透現實。
看透了現實，看懂了人性，朱啟元才有資格執掌江山。
踏足仙道領域，境界突飛勐進，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也越發的濃烈，他的時間也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