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峰付錢爽快，老王也夠意思，把收拾東西的任務交給了老婆，自己跟著張繼正去菜市場進貨。
用他的話來說，每天的飯菜都要新鮮，而且必須是自己去挑選。
別人送上門來的萬一有問題，一來一去的更換又要耽誤時間。
大半個白天的時間，張繼正就把東西學的差不多了，該認識的人也都混了個臉熟。
而張天峰趁這段時間把店鋪改造了下，可以容納兩人居住，後續幾天他應該就住這裡面了。
傍晚時分，暮色降臨，風塵僕僕的秦月蘭回來了。
張天峰遞上一杯涼白開，問道：“今天跑了多少家？”
“沒跑，我去職業中介所了。”
“聰明，知道從最根本的地方下手，有收穫沒？”
秦月蘭搖搖頭。
這裡的中介職業真的是太黑了，想要工作？先給錢！就算你只是問一下，都要收諮詢費，不給馬上就翻臉趕人走，源源不斷的打工仔就是那些黑職介的底氣。
秦月蘭不捨得花錢，就故意往後面排，趁著其他人繳費的工夫，她去偷聽。
大半天的時間，收穫了十幾家工廠名稱以及背後的大老闆姓名。
“我感覺三天之內完不成你給的任務了，得想點其他辦法才行。”
“你還有兩天半的時間，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塘灣鎮有很多工廠，很多工人，以及正在找工作的人。
剛剛開門擺攤，一群揹著食客就上門了，四伯他們何時見過這等場面，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老王已經習慣了，其中有好幾人他還很熟悉，能叫出名字。
跟對方嘮著家常打好飯菜遞給對方，一位客人就這樣招待好了，收費一毛錢。
沒錯，就是一毛錢！
周潤波看到這個價格的時候，人都傻眼了，這是來做慈善的還是來玩票的？
不是一天淨利潤800嗎？恐怕是虧800吧。
“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這價格是小張老闆定下來的，你們去找他吧。”
“不幫忙就別在這裡礙事情，我一個人也能解決。”
周潤波氣不過，轉頭就回到店裡，質問張天峰。
“弟弟，這什麼情況？為什麼那老頭子只收一毛錢，他該不會是偷摸賺外快吧。”
“沒有，確實是一毛錢，我定下的，後面可能還會免費。”
“為什麼？”
接手店鋪的時候，老王給張天峰講過一個故事。
去年夏天，有一個西康省老鄉餓死在這條街上，那位老鄉剛下火車就被黑職介騙到了塘灣村，繳納了高額車費後沒錢繳中介費，被趕出來。
他回去鬧事，被那些黑職介打傷不說，還被聯手封殺。
找不到工作就賺不到錢，瘸了一條腿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在塘灣鎮這個被他視作人間天堂的地方，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親眼見到一個人死在自己跟前，老王很自責。
沒本事取締那些黑職介，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來幫助那些被騙的人。
正是這善意的舉動，給老王帶來了巨大的福利。
承受過恩惠的人在找到工作，發了工資後的第一時間來老王的店裡消費，點最貴的飯菜，當做報恩。
“可這回報週期也太長了吧？萬一那些人吃了飯就跑了怎麼辦？不回來消費怎麼辦？”周潤波還在那裡喋喋不休。
張天峰臉上的笑意逐漸凝固：“我是沒支付你工錢，還是把你怎麼了？”
“昨晚你反駁我，看在你跟我四伯關係的份兒上，我容你一次，今天又來？我給你臉了是吧？”
“不想幹可以滾蛋，老子花錢不是僱人來跟我抬槓頂嘴的。”
“趁這次，我也把一個殘酷的事實告訴你們。我這裡是一言堂，賺錢的大方向從來都是我定，定下來就不能改變。”
“你們只管想著如何把我交代你們的事情做成功，其他的不要管。”
張天峰在重生後，第一次展現出老闆的威嚴，把周潤波給嚇了一下跳。
“大侄子，老周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沒想明白這裡面的門道。”四伯當和事佬，在旁邊勸說。
“關係，人脈！”秦月蘭說道：“老闆要的是這個。”
張天峰愣了下，笑著說道：“仔細講講。”
“近乎免費的幫助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第一層回報就是他們在找到工作後來這裡大肆消費。可還有很多後續的福利。”
“比如口碑建立起來了，這讓老王的店鋪在整條夜市街四五十間店鋪裡脫穎而出，讓客人忽略這裡單一的口味。”
沿海夜市街，自然是帶有一定的海味。可老王這裡沒有，一樣都沒有。能出現在飯桌上的都是西康省的特色美食。
昨晚在樓上看的時候，秦月蘭還在琢磨這個問題，現在被張天峰提點一句，馬上就想通了。
“還有呢？如果是你，你會如何開發這些已經固定好的客人？”張天峰問道。
“如果是我....”秦月蘭說道：“我應該會提供一份工作，比如每天幫忙打掃衛生，幫忙買菜。”
“畢竟人是有自尊心的，直接施捨，或許有些人會接受不了。”
“而這類自尊心強的人，他們會想辦法活下去，也就意味著他們後面有大成就。”
說完這句話，秦月蘭一下子就興奮起來，道：“老闆，這應該就是你說的客戶二次篩選吧？”
“差不多吧，還有呢，繼續說。”張天峰繼續問道。
秦月蘭搖搖頭：“我暫時能想到的就這麼多了，後續還沒有。”
“傻姑娘，你都已經找到解決問題的大門了，怎麼不捨得推開呢？”張天峰笑著問道。
秦月蘭愣了下，頓時驚醒過來：“老闆，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幫我去打探訊息。”
“不然呢？塘灣鎮那麼大，憑你一人，又不願意花錢在中介那裡買訊息，你不吃不喝不休息都完不成。”
張天峰說道：“我從來都不會給你們出完不成的難題，但凡肯動動腦子就有解決的方法。”
“明白了，多謝老闆。我這就去辦。”秦月蘭高興得一蹦一跳離開了。
張天峰望著一臉茫然的周潤波和王力：“你們先回去吧，想清楚了再說後面的事情。”
“大侄子，可今晚幫忙的人....”
“人有的是，不差他們倆。”
看著張天峰眼裡的冷漠，周潤波忽然有點害怕，感覺自己小看這位年輕人了。
也對，都能跟秦霖面對面談生意，能差到哪裡去？
周潤波現在很為難，他想要認慫了，但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你們先回去吧。”張繼正說完，也跟著起身離開，出去幫忙了。
周潤波和王力對視一眼，搖頭晃腦往外面走去。
整條夜市街金碧輝煌，老闆和幫工們都穿著背心短褲，坐在凳子上看老王這家店鋪的忙碌景象。
他們都聽說了，有一批新人接手了老王的店鋪，目前看來還不錯，至少老王的善舉沒有被他們抹掉。
嗯，那個幫忙的姑娘看上去也很熱情，這些找不到工作的人又能免費吃一段時間的飯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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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們一點都不眼饞這樁生意，無利可圖，所以他們能做的最大善意就是不去搗亂，也不讓別人來搗亂。
而那些剛剛吃完飯的人都默默收拾好餐具，帶著稍有活力的身體走向黑暗中，他們要去搶佔一個好位置，明天一早說不定就開工了。
這個時代不缺奇蹟，但每一個人都在用力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