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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義莊

西懿院中,御醫按時複診。

“錢御醫,我侄兒送我一株龍心草,你且看如何配藥。”

臨淵王說道。

“龍心草?!”

老御醫眼前一亮。

“王爺,此草真是那龍心草,而且品質甚好,王爺的寒毒有望根治了!”

錢仁心擦亮眼睛,反覆檢查,確認自己判定無誤,這株正是藥典中被譽為“龍之不老心”的神草——龍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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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棠瑗的兒子真救了我,本王還以為我會因這可笑的寒毒而熬不過這個夏天。”

李淮牧悠悠道。

“王爺千歲,豈會因此仙去?老奴就算嘔盡心血,也會醫好王爺。”

錢仁心叩拜道。

“況且此時有了這龍心草,王爺必能藥到病除,重振當年歃血狼煙之雄風。”

李淮牧聽著老御醫的忠心之言,不由感慨萬千。

“仁心,本王當年救你出那北境狼巢,過去多少年了?”

“叄十二年,王爺。”

臨淵王點了點頭,隨後喃喃道:“倘若我恢復健康,再一舉登臨叄品武師,想必就以我這殘破的身軀也能再續百年。屆時,我必能……”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閉上雙眼像是極其睏乏。

“仁心,熬藥之事你需親力親為,並且不要告知我的子女。”

“老奴領命。”

另一邊,李棠已經抵達城郊。

城郊之地雖人煙稀少,但不算荒涼。

腳下多為泥土路,只有部分路面會鋪上碎石。

道路兩旁是各色花草,時不時還有蝶蜂飛舞其間。

義莊位於泥土路的拐角處,位置很微妙,遠離郡城又挨不著村鎮,可謂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李棠倒也能理解,幹這一行遠離人群可以少惹人晦氣。

但如此偏僻,只怕會影響到了生意,畢竟死人不會找上門,還得是活人跑腿。

叄間土坯瓦房就是義莊的全部了,一間放棺材、一間停屍體、一間睡活人,分配合理,但突出了一個詞兒——簡陋。

李棠抵達時,義莊正好有生意。

只見一身穿道士服飾的人,正舞著一把桃木劍,咿咿呀呀地唸叨著。

那道士中等身材,留著長鬍鬚,而且是一字眉,頗有“一眉道長”的風範。

但就事論事,他這手劍舞得甚是蹩腳,充其量只是揮劍跳大神。

“急急如律令,滅!”

他用桃木劍穿起一疊符紙,隨後用明火點燃,最後將符紙的灰抖到客人頭上。

“好,魑魅魍魎已經退散,你可以回去了。”

那道士沉聲道。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客人拜謝道,隨後匆匆離去。

見人走遠,道士脫下道服,挺直腰板,並把假鬍鬚扯下,儼然從仙風道骨的老者返老還童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正唉聲嘆氣,為了掙幾個銅板,跳大神跳得大汗淋漓,真是累死個人了。

李棠這時走了過來,那人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

“您哪位?”

發現並不是剛剛的客人折返,少年松了口氣。

“假鬍子、假行頭、假道士,倒是這眉毛是真的。”

李棠開口道。

“嘿嘿,兄臺還請見怪不怪,總要溷口飯吃嘛。等會兒,兄弟你到底誰啊?”

他再次問道。

“我是你的新老闆。”

李棠簡而言之道。

“我記得我老闆是個大美女來著,兄臺你……美倒是挺美,但你是男人啊。”

他的話讓李棠啼笑皆非。

“都說了,是新老闆,那位大美女把這義莊過戶給我了,需要給你看憑證嗎?”

“不必了,算了,還是看一眼吧。”

看了憑證,確認李棠確實是新老闆後,那人很快就接受了。

“這義莊就你一個人嗎?”

李棠問道。

“不,還有我師父,他今天跟人出殯去了,上次我偷了人家貢品吃,所以他沒帶上我。”

這小子說話有點意思,就是有點不過腦子。

偷吃貢品這事也能到處說的嗎?不知道是本性質樸還是缺心眼。

“對了,老闆,我叫張眉,您貴姓啊?”

張眉問道。

“那大美女是我叄姐。”

“哦哦,李老板,幸會幸會。”

看來人倒是不傻。

“你師父是個怎樣的人?”

李棠問道。

“他啊,這些玩意都是他的。”

張眉指了指道士行頭與假鬍鬚。

“他是個道士?”

“呃……他是個老騙子。”

“……”

兩人隨後進了活人睡的房間,張眉手腳麻利地給李棠沏了杯涼茶。

“老闆吶,最近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喝杯涼茶解解渴吧。”

張眉笑道,隨後他自己先海飲了一番。

李棠舉起茶杯,微微茗了一口。

“茶不錯。”

李棠有些意外道。

“那可不,以前我可是在龍淵茶館當學徒的。”

張眉頗為自豪。

“對了,剛剛那人怎麼回事?”

李棠好奇道。

“他啊,他老婆死了,結果他說最近幾天晚上總覺得床旁邊躺著人,就像老婆還在時一樣。”

張眉頓了頓。

“老闆吶,這事你聽著可能覺得邪乎,其實多半是這個人自己心裡有鬼,找我做法事不過是圖個心安。”

李棠點了點頭,回道:“你跳大神確實賣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嘿嘿……”

張眉摸著後腦勺傻笑。

不過……李棠回想起張眉喊的是“魑魅魍魎”,而且上一句還是“滅”。

那人心裡得是多有鬼,才會把自己的妻子當做“魑魅魍魎”來“消滅”啊?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隨後一位中年道士走了進來,進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假鬍鬚扯掉。

“他奶奶的,那幫人跟我玩陰的。”

他罵罵咧咧著,還沒注意到李棠。

“張眉,給為師沏杯茶,為師今天太晦氣了,被人用刀架著葬了一口空棺,做這種陰損事還被刀架著,錢也沒掙著,他奶奶的。”

師父此時一抬眼,發現了李棠。

“李棠,棠公子!幸會幸會。”

他一改罵罵咧咧的神情,滿臉堆笑地握住李棠的手。

李棠附和地笑了笑,此人認出了自己,想必是叄姐有所吩咐,但這個當師父的明顯沒告知自己的徒兒。

“師父,這位是李老板啊,什麼棠公子?”

張眉端著茶說道。

“你懂還是為師懂啊?”

他接過茶水,隨後敲了敲傻徒弟的腦袋,打發道:“別傻站著,去鋪子裡把棺材都擦一遍,棠公子由我來接待。”

“好好好,別打人嘛。”

張眉捂著頭跑到放棺材的房間去了。

“棠公子,在下樸真元,此義莊便是我在全權管理。”

李棠點了點頭,回道:“樸莊主,你剛剛說的葬空棺,是怎麼一回事?”

“這……”

樸真元一時語塞,他在思考該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