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
在四人相遇的十幾分鍾前，中午，食堂。
神原樂收拾著自己吃乾淨了的餐盤。
“神原，要去逛逛文化祭麼？”同班的男生詢問到他。
“抱歉，下午還要參加音樂部的交響樂團，等會兒得去準備一下了。”
大家都點了點頭。
“總感覺神原你總是很忙的樣子。”
“有麼？”
“有啊有啊，不是在學習就是在運動，最近還加入了音樂部...總感覺你像是什麼都會點兒的那種人，完美的優等生。”
有麼？
神原樂不禁思考起來，他感覺自己挺廢物啊。
別的不說，反正自己就從來比不過七明月和九琉璃這倆姐妹。
阿鈴，就連阿鈴也比不過。
她的聲優事業蒸蒸日上。
粉絲也越來越多，相信不久後她就能當上那種大紅動畫番劇的女主角了吧。
反觀自己，除了學習和運動，外加會做點兒飯，貌似就沒什麼特質了。
自己真沒什麼好的。
說實話，神原樂現在都不覺得自己能配得上九琉璃或者七明月。
她們作為天海家，天海生命製藥集團的兩位千金大小姐，她們——
[這些，重要麼？]
神原樂的思緒驀然遏止，伴隨而來的，是天海七明月那平靜到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表情浮現於腦海。
她靜靜端坐在床邊，那雙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看向自己。
[如果你否定自己，也同樣是在否定我這個人，明白嗎？你要事一無是處，那喜歡你的我也同樣是一無是處，明白嗎？]
天海七明月對神原樂說過的這些話直接堵住了他腦海中湧現出的亂七八糟的想法。
神原樂想明白了。
也是，與其現在說配與不配，不如努力提升自己。
更何況，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都是那種不在乎身份的人。
天海家的女兒這重身份，對她們而言，反而給她們的童年帶來了一段相當不愉快的生活。
“神原？”
“啊？”神原樂回過神，看向坐在對桌的同學們。
“在想什麼？聊著聊著你突然就發呆了，大家喊你好幾聲都沒有回應，然後我們也不好打擾你想事情。”
神原樂笑答：“嗯，沒什麼，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對了，神原，你和一班的，天海九琉璃是什麼關係？”一問起這個，大家就都泛起了濃厚的興趣。
神原樂面對他們，只能淺笑著回答道：
“一般關係，一般關係。”
“在交往？”
大家頓時起了哄，一個勁地說著[絕對是在交往吧]、[還能看到你們在一塊兒說話]這種話語，充滿了好奇。
“這可沒有。”神原樂搖頭。
“神原，你就別隱瞞了...誰不知道雙胞胎中的姐姐前陣子天天給你做便當，每天親自來到我們班，送到你抽屜裡——”
“一個女生會送一個男生便當，這代表了什麼？”
“還能是什麼啊~”
“啊是那個吧，絕對是那個吧。”
他們越說越興奮。
“神原，這還不讓人羨慕？那麼漂亮的美少女會親自給你做便當，然後送給你吃。我們呢？我媽都懶得給我做！說沒空，太忙了，每天早上自己拿兩片麵包吃了算了。”
“就是，做夢都做不來畫面。”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私底下把天海部長當成他們在這三年來的奮鬥目標？”
“太讓人羨慕了。”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神原樂甚至插不了話。
不過他確實能在大家的臉上感受到羨慕的情緒，最近自己走在學校裡，也會有許多目光向他看來，丟擲[難道就是那個人？]的疑惑視線。
“哈哈，我就先走了，那麼慢聊。”
“跑什麼！”
“走了走了。”
將餐盤放入食堂的用具回收處，拍拍手，神原樂抬起頭，透過食堂高闊的玻璃幕牆瞅了眼明媚的天空。
他掏出手機，向阿鈴和七明月分別發了條相同的資訊。
[我吃完飯了，馬上過來]
然後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開始向教學大樓的天台進發。
陽光斜過樹蔭滿堂的學生走廊，他一邊走，還一邊思考。
兩個人喊自己過去到底是要做什麼？
還是天台，最近因為文化祭都封閉了的地方。
那地方不是某些地下小情侶用來接吻的地？
大多數學生怕遇到尷尬，基本不會上去。
神原樂爬上了教學大樓的三層，在剛剛踏上進入四層的階梯拐角口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神原樂估摸著可能是七明月或者阿鈴來催自己快點上去什麼的。
拿出來瞅了一眼。
[哥哥現在方便來我們教室一趟嗎？]
原來是九琉璃。
神原樂停下腳步，站在階梯上，並看了一眼上方四層走廊的扶手。
想著要趕緊去赴約，神原樂又低頭用手機問了一句。
[不是什麼要緊事吧？]
[不是，只會佔用哥哥一點點的時間而已，幾分鐘，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請哥哥你幫下忙。]
九琉璃請求自己幫忙。
還只佔用一點點時間。
而且現在自己只要往上走幾步，過幾個教室，就能到九琉璃她們的班級。
嗯。
讓七明月和阿鈴稍微多等那麼幾分鐘，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順路。
神原樂這麼想著，走到了[一年一組]的班級門口。
這裡現在是女僕咖啡廳。
按理說，一班和自己的班級還是文化祭上的競爭對手。
不過因為風格上的迥異，兩個班級倒是不太影響得了對方。
一班的女僕咖啡廳，就更像是普通的那種女僕咖啡廳。
有貓耳朵，有蛋包飯，還有...會賣萌的小女僕。
而自己的班級，則是偏向西式正統，來他們那邊吃的都是西餐，牛排義大利面啥的。
神原樂不知道那些女同學是怎麼能做到向同學校的學生賣萌，但這大概就是天海七明月在這裡待不下去的原因。
她看不下去這些羞恥的東西，果斷選擇了去校門口發傳單。
也難怪自己在這三天內，總是能在外面遇到天海七明月。
對了。
七明月說過。
[我和姐姐都絕對不會穿這麼羞恥的衣服。]
想來，九琉璃也在這件事上做了很大的心理鬥爭吧。
明明對女僕咖啡廳感到難為情，作為班長的她，卻還要幫助班級裡的大家完成本次的班級活動。
還真是難為她了。
時間是正午的午飯時間，學生走廊上沒有太多人。
神原樂站在一班女僕咖啡廳的門口，沒有向裡面探頭。
裡面有很多人在吃飯，他怕自己一探頭，就要被小女僕拉著進去消費，盛情難卻，又都是同學......神原樂還是站遠點好。
[我到了，不過我不好進你們的教室。]
九琉璃是一直盯著螢幕？
訊息傳送出去，兩秒後顯示已讀。
[好，哥哥在外面等一下我，然後等會兒我們裝作不認識，哥哥跟著我就好。]
神原樂一愣：[是要去哪兒？]
[只去天台下面的那間雜物教室一趟，不會太久的。]
[那行。]
等等，為什麼又是天台？
為什麼自己的三個妹妹，不約而同的喊自己上天台？
難不成真要捅自己柴刀？
emmm.....
以最近幾人的表現來說，並無可能。
七明月是最有可能捅自己柴刀的那個，不對，阿鈴也有點兒像？
神原樂承認，心有點慌了。
他不禁開始想，等會兒自己上去，要是遇到了修羅場怎麼辦。
他夾在幾人中間，幫誰也不是。
巨難受。
天海九琉璃抱著一個紙箱子，從一班的教室走了出來。
儀表端麗，長髮飄逸，邁出步伐也顯得落落大方。
與文化祭開始時，她當著數千師生所展現出來的樣子一模一樣。
天海九琉璃沒有對站在外面的神原樂說話，兩人只是相互對視了一眼，交換了資訊。
神原樂確認了一下走廊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便跟了上去。
一直尾隨到五樓，跨過了用黃色警戒線拉著的天橋走廊。
神原樂這才有機會與九琉璃說話。
“箱子給我吧。”
“嗯。”天海九琉璃不知道為什麼，在看了一眼神原樂後，變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明明剛剛還很有自信......九琉璃忽然的轉變，讓神原樂覺得她這時候好可愛。
神原樂接過箱子，掂量兩下，不算太重。
“裡面是什麼？”
“衣服。”
“衣服？抱到天台去的衣服？”
天海九琉璃很聰明，知道他是在詢問自己把他喊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可這種事情，對一個女生來說，特別特別特別地讓人害羞。
她緊張地收攏了雙手。
“九琉璃？”
神原樂的追問，讓天海九琉璃更緊張了。
她在他的身邊，十分靦腆地說道：
“喊你出來，其實...是想試穿一下女僕裝......”
神原樂花了好幾秒處理這個資訊：“......你和七明月不都是不好意思穿這種衣服嗎？”
“嗯......”天海九琉璃的點頭顯得她有點兒心神不寧。
“那你——”
“這種衣服，我不好意思在外面穿，因為很讓人難為情。不過我想，要是你的話，應該就沒問題吧。”
天海九琉璃停下了腳步，她的手正緊張地抓著神原樂的襯衫下襬。
“......我也只想穿給你一個人看。”
聽到她的喃喃低語，看到她這時候在自己面前緊張而雙頰變紅的樣子，心頭彷彿染上了一層灼熱。
神原樂不禁僵住了。
只想穿給自己一個人看...
這種異樣的情緒，應該稱之為開心嗎？
不，絕對是開心。
因為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需要著自己，優待著自己而開心。
“...為什麼？”神原樂下意識地問出了一句等同於沒情商的話，但也是真實想法。
“因為...喜歡，因為想和你...待在一起。”
天海九琉璃的臉紅到了耳根，那淺紅色的嘴唇即便沒有塗抹唇膏，也像是在晶瑩發著亮。她輕咬著小巧的嘴唇，神原樂不禁看得有點兒入神。
九琉璃喜歡自己什麼？
神原樂聽她說過，自己心裡也清楚。
就是喜歡自己的這份性格，這份喜歡關照他人的性格。
喜歡自己能為她挺身而出，幫著她說話，喜歡自己深夜了還幫她做夜宵，讓她感受到了被愛的感覺；還喜歡自己鼓勵她，讓她勇敢去面對母親的話語；還喜歡自己抱著她的感覺，那樣會讓她很安心，不開心的時候，能有個依靠的地方。
神原樂能理解。
可九琉璃這份感情，對於他這個戀愛都沒怎麼談過的青春期男生來說，太過於令人面紅耳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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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高興、同樣喜歡......種種感情糾結在一起，神原樂也有點兒難為情了起來。
看到神原樂也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腦袋，天海九琉璃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令人害羞的話。
也不敢看他了。
空氣是安靜的，可氛圍是灼熱的。
神原樂隱約聞到了天海九琉璃身上傳達而來的女孩子香氣。
這才恍然發覺她居然與自己站得這麼近，也不由著打量起她輕抿的小巧的唇來。
對了，前幾天...自己貌似是可以和九琉璃接吻的吧？
當時氣氛都醞釀到位了，只有一件西洋花邊睡衣的九琉璃都撐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精緻羞美的臉蛋，一覽無餘的嬌白鎖骨，他到現在都還能記得。
如果有人問自己想不想和九琉璃接吻，那廢話，肯定想啊。
可看到九琉璃，神原樂就不禁想到了與她同樣面貌的七明月。
她也對自己說了那些令人心窩發暖的話語。
雖沒有面對九琉璃時，那種想要親她的感覺，可要說沒有絲毫感覺，那是不可能的。
沒想到自己還真是渣男。
想到這些的神原樂，不禁有些愧對於九琉璃對自己的這份喜歡了。
“九琉璃。”
“哥哥。”
......
“...九琉璃你先說吧。”
“嗯，”天海九琉璃輕輕點頭，然後抬起令人舒適的眉眼，“哥哥應該不討厭女僕裝吧？”
“女僕裝？不討厭...我反正覺得挺可愛的。”
特別是在被賦予了“只想給我一個人”看的屬性後，神原樂甚至覺得九琉璃已經可愛到了會令人產生好想抱住她的衝動。
太可愛了，太犯規了。
“嗯...那就好。”
天海九琉璃說的那間雜物教室神原樂也知道。
平時就是用來對方桌子和凳子的地方，除了替換壞掉的桌椅，基本沒人會來這兒（接吻的小情侶除外）。
天海九琉璃要換衣服，神原樂自然就只能在外面等待。
並且一直在回味她關上門時的羞赧樣子。
她對自己這麼好，自己也真心喜歡她。
所以，自己就應該果斷點，以後都不再接觸七明月。
可這很難，自己都拒絕七明月多少次了，她還是不放棄。
或許只有做到那種動手打她的地步，她才會討厭自己這個人，才會開始放棄吧。
可這事自己真做不到。
想要完全冷落她，對她一句話都不說，神原樂試過幾天。
結果顯而易見，她會直接跑你床上來。
到時候你想不和她說話都不行。
“哥哥，衣服...我換好了。”
神原樂亂七八糟東想西想的時候，門裡面傳來了天海九琉璃的聲音。
穿上女僕服的九琉璃，會有多麼可愛？
神原樂不禁心想。
臉紅？
雙手侷促在前？
大擺裙加上白色絲襪，加上黑色的圓頭小皮鞋？
然後再加上領口的蝴蝶結，女僕裝特有的荷葉邊。
明明非常羞恥於穿上這身衣服，卻還要努力維持的樣子？
眼神躲閃，雙腿併攏，想看自己卻又不好意思看自己？
——不行了，光是想想就能明白穿上這種衣服的九琉璃可愛到能有多麼犯規。
“嗯，那你出來吧。”
“好。”
雜物間教室的門開啟了。
不過，就在此時，在雜物間教室的拐角口，那個通往天台的階梯上，緊張狀態下的神原樂被那邊像是小皮鞋的腳步聲吸引了過去。
一位亞麻色長髮，穿著女僕裝的少女，此刻正站在上方，看向自己。
九、九琉璃？
神原樂滿臉疑惑。
你咋瞬移到那邊去了？
“七明月...？”
耳畔響起了，帶有同樣疑惑的聲音。
回頭一看，身邊又有一個九琉璃。
等等！
九琉璃在這邊，並且她剛從教室出來，並沒有瞬移，那這麼說——
站在上面的那個......
看到站在階梯上的那個亞麻色長髮的女僕裝少女，神原樂心中駭然。
七明月？！
“等等，等等！七明月你——”
還沒等神原樂處理完大腦的資訊，神原樂就又看到了天海七明月的身後，又跑下來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少女。
那聲音，那短髮。
阿、阿鈴？！
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狹小的階梯，表情各不相同的四人面面相覷。
有疑惑，有皺眉，有驚訝。
還有——
神原樂雙手抱住腦袋，抓起頭髮，他快抓狂了，不理解了。
這世界是怎麼了？
為什麼，自己三個妹妹的身上都是女僕裝？
還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