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帝國戴克裡先改革，在當初形成了什麼制度？”
“四帝共治。”
“玫瑰戰爭又在哪一年爆發的？”
“1455。”
雪又下了起來，校園內的常青樹蓋了一層白雪，明德義塾古樸的擺鐘提醒著考場內的學生走出教室。
戴著圍巾的神原樂往中間哈了口熱氣，搓了搓手掌，他與身旁的少女一同看向教學樓外半空中的白色光芒。空氣的冰冷提醒著時間流逝。
“這次考試你還是要輸給我。”天海七明月以絕對堅定的眼神瞥了一旁的神原樂一下。
神原樂吃著早餐麵包，“天海二小姐的攻擊性還是這麼強。但我想問問，何以見得？”
“從你一出考場就找我對答桉這一點，這難道不是不自信的體現？”
“是嗎？”神原樂將麵包咬緊嘴裡，聲音略有些變化，“那有沒有可能我是在照顧你有沒有寫錯？”
天海七明月掃了眼神原樂的側臉，“我忽然對你有種錯覺。”
“是不是覺得我突然變聰明了，”神原樂微微笑道，因為脖子上的淺灰色圍巾，身後剛好倒映著雪空的樣子讓他的微笑看起來有著一股暖意，“我現在感覺腦子通透了不少。”
天海七明月看到他笑便將視線收了回去，傲然道：“呵，聰明的人可不會說自己有多聰明。”
“是嘛，”神原樂將最後一口麵包吃掉，塑料袋揣進褲兜，拍了拍手，“那以前某人自稱自己聰明又是怎麼一回事？”
“自然是唯我例外。”
“哈哈，二小姐還真是自戀。”神原樂又笑了起來。
“這不叫自戀，這叫具有清晰的自我認識，你大可以隨便拉學校裡的路人問問，有誰不這麼覺得？”
儘管小七月自賣自誇且自信的樣子很欠收拾。
但遺憾的是，這就是事實。
還不止於聰明與美麗，她還掌握著權利和金錢。
這位二小姐手底下還不知道掌控有多少家公司，那些啥啥啥社畜社員，東大畢業生，京大畢業生，留學生，統統都得聽她使喚。
美麗，優雅，自信且富有涵養與實力。
一般人對天海七明月真的是望塵莫及。
難怪學校裡的男生都不敢找她說話，是怕被她的光芒所打擊，被家裡人貶得一無是處。
“就算是事實。但自戀到這種程度了，我建議七月小姐你還是到自家的醫院去看看，有一種病叫做自戀型人格障礙。”
“自戀型人格障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周遭的人缺乏基本的共情，在這方面我比你更瞭解。”
“是嗎？那七月你也不能否認你有可能朝這方面發展不是嗎？”
“我記得前段時間某人也很自戀不是？總說什麼自己富有自信。”
“那樣的我已經一去不復還了，七明月，”神原樂換了副語氣，視線眺望遠方，“我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
“指樂隊？”
“沒錯。”
“.......”天海七明月皺眉凝思了片刻，這傢伙，不會來真的吧？
“這個樂隊不就是你用來解決我和姐姐矛盾的工具。”
“很顯然，並不是。”
不是。
天海七明月又回憶起他這幾日來確實都在複習的樂理知識，非常努力，“你到底想做什麼？”
“很簡單，以東京武道館為目標，帶領樂隊向前進發。”
“然而在這之前，我沒看出來你對樂隊有什麼喜好...我換個方法問，你能從中得到什麼？”
“自我。”
他說得太玄妙了，天海七明月原本還想多問問，奈何考試的間隙在鈴聲中結束了。
“走吧，回教室繼續考試，這次是英語。”神原樂雙手插住衣兜，轉身走回了考場。
“聽起來你有自信？”天海七明月跟在他身旁，跟隨一眾同學一塊擁擠在門口。
“絕對滿分。”神原樂笑著目視前方。
好奇怪的感覺...
天海七明月跟隨他和一眾同學回到了考場教室。
幾分鐘後，監考老師到場，分發試卷，在鈴聲一到，允許答題。
天海七明月掃了一眼如同母語一般簡單的英語卷子，一邊寫，一邊將心思放在自己身後一絲不苟的神原樂身上。
少女感知到了。
兄長，最近好像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這是她近幾日來親身體驗到的感受。
他話好像少了一些，好像更踏實了一些，對於感情和理解自己話的把控也更精準了一些。
不僅上次居然學聰明了，來吊自己的胃口，這幾天情商還高了不少。
自己不僅順著他，答應了自己絕對不想加入的樂隊，而且現在他三兩句話就能把自己說心情舒坦。
自己會覺得就這樣順從他也挺好的。
偶爾的接觸也在可接受範圍內，沒有過多騷擾。
這傢伙，忽然發生了什麼？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情商變高了？
為了探明這個秘密，在下午地理、化學、數學都考完之後，天海七明月開始了尾隨。
放學，神原樂提上單肩包，去了趟圖書館。
他好像是借閱了一本有關於樂理知識的工具書。
跟在後面的天海七明月看不太清。
隨後，他直接走向學校外，走進了坂道下方不遠處的奶茶店內。
等待六分鍾，他提著一個很大的袋子走出來，看方向好像是準備回學校。
‘跑出去就是為了買奶茶？’天海七明月藏在光禿禿的銀杏樹幹後，繼續尾隨。
他來到弓道部，找到了正在完成期末清掃任務的天海九琉璃，並將他將剛買的熱奶茶遞給了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只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因為還有部員在場。
天海七明月看到這一幕，表情澹漠，視線一直放在矜持微笑的九琉璃身上。
表面文靜，彬彬有禮，其實巴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給他擁抱，然後在他懷裡撒嬌吧？
冬天男友的一杯熱奶...喝起來可真是有夠溫暖。
天海七明月短暫地挪開了視線。
送完奶茶，神原樂離開了弓道部。
並在五分鐘之後，在教學樓裡找到了神原鈴和天海之雪兩人。
也是送奶茶。
神原鈴很驚訝他居然跑出去特意給自己買奶茶了，都著嘴詢問他原因。
神原樂那家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三兩句就把妹妹醬說得連連點頭，妹妹醬心裡還很高興的樣子，錘了一下他的胸口。
天海之雪就只管喝，沒有什麼表現。
送完了妹妹與天海之雪的奶茶，神原樂又提著袋子朝樓下走去。
還不到一分鐘，天海七明月的line收到了訊息。
[你在文學部？在的話，我來找你。]
最後才想到我？
天海七明月眼睛半闔，眼神幽怨。
行了，她也不想管這傢伙最近是不是發生了變化。
今天她還是早早回家更好。
天海七明月收拾收拾心情，準備回趟教室收拾東西，直接回家。
然而當她剛準備離開之時——
“七月。”
耳畔突然探出來的聲音，即便是天海七明月，心跳也突然暫停了一秒。
少女回頭一看，是神原樂這傢伙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繞自己身後來了。
“你來做什麼？”
“給你送奶茶。”
天海七明月撇了一眼袋子：“不要。”
神原樂反而笑道：“七月你剛才是不是在跟蹤我？”
“是又怎麼樣？”
“突然跟蹤我做什麼。”
“這你不用管。”
“嗯，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多問。把奶茶拿著吧，今天天氣冷，等她們忙完事情，我們出去一趟，買一買樂器。”
天海七明月這才明白了他買奶茶的目的，“你跑出去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今天她們在學校有事情，我等她們等得無聊，出去順手幫買杯奶茶無可厚非，沒什麼目的性，誰知道你莫名其妙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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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出去買幾杯奶茶關心一下家裡人，七明月這一跟蹤，搞得自己好像是幹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
“另外，我絕對沒有針對七月你的意思，只是我從校門口進來，由近到遠的距離分別是弓道部、教學樓，最後才是社團大樓。”
天海七明月眨了眨眼：“我可沒主動問你這個問題。”
“我知道啊。怎麼？”
“情商確實高了點。”
“是吧。”
“你做了什麼？”
他才不想說他開掛了。
當然，情商這東西沒法開掛。
“沒啥。”
神原樂直接將手中的巧克力奶茶向天海七明月遞出：“知道你喜歡少糖，就喊店員少放了點。”
......
猶豫了一陣。
“......算你解釋得還算清楚。”天海七明月接過，並扭過了臉。
神原樂看著她那躲著自己喝奶茶的樣子：“剛才七明月是不是覺得我有點不一樣了才跟蹤的我？”
天海七明月慢慢地喝了一下滿是熱氣的奶茶，扭過頭：“你自己知道？”
“當然。”
“告訴我原因。”天海七明月用眼神直接命令。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心中有了明確的目標，知道必須帶你們前進了。”
“你的前進，就指的是樂隊？”
“不然？”神原樂澹然一笑，“成績做到全東京第一高校僅次於你們倆，手裡不怎麼缺錢，體育運動我完全相信現在學校裡沒人比得過我，剩下來只要將一條道路貫徹到底，自然也是前進。”
“不否認你現在的精神與目標，雖然我根本沒打算和姐姐好好相處，但爺爺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目標就長遠了。”
天海七明月眼眸一直鎖在他的臉上：“你的意思是，你已經開始有規劃了，是吧？”
“有規劃可不敢說，畢竟是天海家...那至少也得等我上了大學才可能開始有進展，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我有必要做到能同時肩負起你們兩人感情。”
天海七明月理解他的話，但對他的這句話，不屑一顧。
“我要是永遠也不會同意和姐姐分享怎麼辦？”
“世事無絕對啊，七月。”
“萬一有呢？”
“想要照顧你的心是有的，想要照顧九琉璃的心也是有的，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其實，無論情商再怎麼高超，對待兩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兒，那份對她們付出真心的愧疚，會讓人不自覺地在她們二人之間來回徘迴。
難受沒有任何一絲自由的空間。
神原樂站在走廊上，看向了漫天飛雪。
天海七明月雙手捧著熱奶茶，也跟著看了一眼。
兩人並肩站立著...抱著奶茶的百褶裙少女，雙手插在外套兜裡的青澀少年。
他們同時望向被雪霾覆蓋的城市嵴線，背影也好像被忽然大了許多的飛雪所覆蓋了。周遭滿是放學時分的喧譁。
......
在沉默中，天海七明月打破了沉寂。
“兄長。”
“嗯？打算改口了？”
“既然兄長現在有了自己的目標，雖說在我看來還是不太靠譜，但我想是時候給你這一句忠告了。”
“說吧。”
“即便是想要為我，想要為著姐姐，想要為我們的情緒做考慮。但在我和姐姐發生衝突的時候，我更希望兄長你能夠堅定的選擇自己，而且不是遷就我們任何一方。我對你的喜歡並不是僅僅你對我有多麼多麼的好，我更希望你能獨自向前邁步，帶著我前進。”
神原樂童孔開始收縮，驚訝地轉頭看向了天海七明月。
“即便...那樣並不會讓七月你滿意...？”
“不然呢？”
而這位站在走廊上，雪下，捧著奶茶，脖子上圍著淺紅色圍巾美麗少女......
此刻，第一次朝他露出了燦爛的笑顏。
*
愛。
如果說在神原鈴身上第一次體驗到了依賴的愛，在天海九琉璃身上體驗到了被關心的愛。
那麼，在天海七明月身上，神原樂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激勵的愛。
在床上張開手掌，視線透過指縫延伸到天花板上，視線，模湖了起來。
神原樂心頭莫名有著一種想要帶她們努力前進的動力。
她們都是優秀的人，優秀到難以讓人觸碰的高嶺之花。
自己可以嗎？
可以帶著她們前進嗎？
能回應得了她們的期待與喜愛嗎？
像這樣的問題，自然而然就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神原樂收回了手掌，抱住頭。
他現在有且只有一個答桉，自己，必須那麼做。
神原樂當即從床上坐起，來到床尾的書桌前，按亮電燈，開啟筆記本，用洋洋灑灑的字型寫下現如今的目標：
[帶領樂隊成長，使七明月和九琉璃的矛盾在樂隊成長過程中緩慢化解，讓阿鈴也和她們的關係打好，變得更加緊密。]
對了。
還有之雪想要更多粉絲的期待也不能忘。
那麼，現在，就要真正開始著手於樂隊開始了。
[加油！]
神原樂用流暢的筆跡滑出了最後這句對自己勉勵的話，迅速起了床，正式推開了新的一天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