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二站在後邊弄明白了怎麼回事，偷眼看看已經快要跪倒的蔣光，心裡暗歎，這就是個糊塗蟲，活該倒黴。
李二眼睛眯著，注視著渾身顫抖的蔣光，沒有說話，可這種不說話的氣氛更加叫人緊張。死並不可怕，等死的過程才是最可怕的。
蔣光現在生不如死。
杜如晦輕聲嘆口氣，出來向李二奏道：“啟稟陛下，微臣認為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蔣光的失職之罪，而是應當讓他說一下河北道的情形。”
“微臣附議！”蕭瑀跟著應和道。
李二冷哼一聲道：“蔣光，把你知道的河北道的事情好好給朕和諸位大人說一說。”
“是，陛下！”蔣光清楚杜如晦替他說情呢，連忙施禮道：“河北道領二十四州之地，幅員廣闊，人口卻極為稀少，原因很大程度是因為多年戰亂，百姓為了逃避戰爭，填飽肚子，有些力氣的人都背井離鄉的去了外邊，家中留下的都是老弱幼子。”
蔣光對河北道不能說不清楚，雖然只是當了一年時間的御史，就已經能把每州每地的基本情況記在腦中，而且還有些自己的獨特見解，更為厲害的是，針對每一州的情況不同，他還提出了很多可行的辦法，一方面可以留住百姓，另外還能開墾荒地，算是難得的幹吏了。
李二聽的很認真，不時的插嘴問上兩句，等蔣光說完河北道情況後，李二的氣已經消了不少，這個蔣光是有才能的人，就是事情辦的太過糊塗了。
“蔣光，念在你一心任事，朕今日就不責罰你了，不過死罪可恕，活罪難饒。”李二想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多謝陛下不殺之恩。”蔣光連忙磕頭，知道自己的這條命算是從鬼門關門口拉回來了。
哪知李二又道：“不要急於謝朕，朕不會叫你好過的。告訴你，現在河北大半民眾已經餓肚子了，朕命你跟著太子一起去河北道巡查，你可有辦法幫著大唐度過這個難關嗎？”
“微臣肝腦餘地，在所不惜！”蔣光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來了。
“哼，不要覺得這件事情就這麼簡單，你回到河北，朕是叫你去告訴當地百姓，我大唐一定會盡全力幫他們度過難關的。”李二斬釘截鐵般一字一句的說著。
“罪臣必將此身留在河北道，不完任務，絕不回朝。”蔣光心裡已經明白，自己這次沒有被李二治罪，也許還有些作用在河北吧。
小二直到這個時候才真的佩服李二的魄力了，蔣光作為一個有“前科”的罪臣，李二不但沒有降罪，想法還敢如此用他，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不過轉念一想，李二這樣做又非常明智，畢竟河北之地最瞭解的人大概也就是這位河北道御史了，將他派過去，很多事情可以事半功倍。
眾人都在解讀李二的這個決定時，李春突然朝著李二大禮參拜道：“陛下，草民適才多有不敬，請陛下諒解！”
這下出乎意料，連李二都沒有想到，看看李春正要說話，李春接著道：“陛下心繫百姓，是草民自以為是了，草民懇請陛下允許草民為太子殿下引路，草民對河北道頗為熟悉，一定會幫著太子殿下用最快速度平息民怨！”
李春這樣一說，李小二的眼睛就亮了，想了一下也奏道：“陛下，微臣也建議李春跟隨太子殿下前去。”
“理由？”李二很簡潔的問道。
“李春不但在前朝工部任過職，而且他還獨立建造了趙州橋，興修過眾多大興水利，是前隋難得的一位幹吏，這次河北道大旱，微臣打井取水的事情還需要有一個懂得水利工程的人跟著前去指揮，李春絕對可以擔當大任的。”
小二說出了理由，李春一臉感激的看著小二，心道，真的是知己難求，李小二這個年輕人還真的是自己的知己啊！
李二在猶豫，哪知房玄齡卻奏道：“陛下，微臣也同意小二的意見，術業有專攻，既然小二說李春在水利工程方面能夠勝任，那就應該讓他去，小二還要在關中治旱，他去不了，河北之事也不能耽擱啊！”
“李小二，你敢給李春擔保嗎？”李二突然轉頭看向李小二。
“微臣敢！”李小二沒有猶豫，直接就保證了。
“好，李春，朕命你全權負責河北道打井抗旱的所有工程事宜，協助太子給朕將河北道的旱災控制在最小範圍內。如果這次事情辦成了，回來之日，就是你加官進爵之時，朕在這裡也給你個保證！”李二剛說完，李春就要跪下謝恩。
哪知李二繼續道：“你先不忙謝恩，朕還有後半句。”說著將目光看向李小二道：“你是李小二舉薦和保證的，朕願意相信他李小二的眼光，不過醜話還是要說到前邊，你要是在河北道一事無成，或者根本就是濫竽充數的話，朕也絕不會放過你，同時，就連舉薦和保證你的李小二也會跟著你一樣，人頭落地！”
李二的威脅那分量絕對是足足的，頓時屋中的人都連大氣不敢出了。
李二一邊說著話，一邊在觀察著小二的表情，所有人都一種緊張的表現，只有當事人李小二一臉輕鬆的看著李春，實在叫李二有些捉摸不透，這個李小二到底是真的不怕，還是心裡就這麼有底嗎？
他哪裡知道李小二現在心裡在偷笑，李春是誰？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能夠建造一座上千年不壞不朽的橋樑，這樣的人派去打井了，還怕人家幹不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嗎？李二的威脅對他來說，簡直就根本可以忽略不計了。
既然李小二的表情這麼輕鬆，李二心裡也多少明白這個李春是個真有本事的人，也稍稍對河北之地的事情放下了些心。
“草民記下了，大話不敢說，只要有草民在的地方，絕對不會叫那裡的百姓缺水用度。”李春也是個倔人，如果李二沒有威脅的那些話，他大概還真的準備謝恩呢，現在好了，李春重新站直了身子，甚至都敢直視李二了。
李二也不用看常人眼光看李春了，他心裡琢磨，為何和李小二接觸過的人，一個個都變得和正常人不一樣了，身上總有那麼一點兒倔強和不服輸的意思呢！
“陛下，微臣請旨陪同太子殿下一起前往河北道。”長孫無忌適時的出來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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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在後邊看著長孫無忌半邊臉，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生出來，這個傢伙一定沒按什麼好心。他根本沒有想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兒，瞬間就抱拳道：“陛下，微臣認為長孫大人不宜離開長安，應該坐鎮中樞全域性指揮，陛下日理萬機，這樣的事情交給長孫大人也放心，至於陪同太子殿下去河北道的人選，其他幾位大人都可以勝任的。”
兩人先後說完後，李二沒有說話，眼睛在兩人臉上掃過，又看看後邊的房玄齡幾人，笑道：“朕和大唐能有你們這些忠君愛國的臣子，真的是大幸了，你們誰也不用說了，朕自有主意。”說著一揮手道：“承乾，青雀上前來。”
李承乾和李泰兩人趕忙出來，走到李二面前施禮。
“你們說說，此次去了河北道最先要做的是什麼？”
還是和先前一樣，李承乾低頭微微沉思，李泰卻急不可耐的說道：“父皇，兒臣認為當務之急是封鎖河北道通往其他各道的道路，將河北道百姓暫時都留在那裡，然後開倉放糧和打井取水同時進行，方能解此危局。”
“哦？青雀是這樣認為的啊！恩，好，你先站在一邊。”李二沒有任何表情，又看向李承乾道：“承乾，你來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李承乾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李二，又將目光看向李泰，猶豫一下道：“父皇，兒臣不贊同青雀的說法。相反，兒臣覺得此去河北道第一件事並不是封鎖道理。”
“怎麼講？”李二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承乾。
“兒臣在想，既然河北之地已經出現了大面積旱災，老百姓拖家帶口出走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這個時候朝廷不允許他們出外謀生的話，恐怕會釀成民變，那時候就要糟糕了。兒臣認為堵不如疏，想要留住百姓的辦法並不是去堵，而是要透過開倉放糧，打井取水這些實實在在的事情，讓百姓自願留下來，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李承乾說完後，抬頭瞅瞅李二又道：“兒臣胡言亂語，還請父皇不要見怪。”
“哈哈，朕的太子還真的是長大了啊！不錯，你的想法要比青雀更成熟些了。”李二哈哈大笑著看向眾人道：“看來這次真的可以讓太子代表朕去河北道走一趟了。”
“蕭尚書，這次要辛苦你一次了，跟著太子去吧，朕只有一個要求，太子如果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朕準你便宜行事，不要讓他壞了大事。”
李二說完又對李承乾道：“承乾，此次可不是小事，切記不可腦袋一熱就頤指氣使，將自己太子的架子擺出來，你是代表朕去河北道的，不要丟了皇家臉面，你可挺清楚了？記住，做不好，回來朕可是要責罰的！”
“兒臣銘記在心。”李承乾也不知道心裡什麼感覺，慌忙抱拳謝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