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遙比宋陽回來得早，知道晚上林林要來，他們特意讓保姆來做晚飯招待。
兩個女孩相見總是分外親切。林林給詩遙的寶寶買了小衣服，因為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她就藍色粉色兩種都買了。
“我覺得這個特別可愛，你看。”林林拿出小衣服給詩遙看。小小的嬰兒服上繡著可愛的“CUTE”字樣，就像給小娃娃穿的衣服似的。
“好看，真好看！謝謝。”詩遙非常感謝林林，因為林林每每說起詩遙的孩子時，就像在說自己的孩子一樣。
“說謝就見外了。這也是我乾兒子！”林林說道。
詩遙笑著點頭，說：“以後我得跟他說。”她摸著自己的肚子：“你有一個作家乾媽，她可厲害了！”
她們快樂又溫情的對話讓正在做飯的保姆阿姨都覺得羨慕。沒過多久，宋陽回來了。一看見她們倆正在聊天，宋陽就說：“我看我還是再晚點兒回來才好，別打擾了二位。”
“快去洗手吧，要準備吃飯了。”詩遙看阿姨的飯做得也差不多了，趕緊對宋陽說。
洗完手的宋陽回到客廳，他隨意地問林林：“什麼重要的事兒啊，說說吧。”
這句話好像一下子把之前輕鬆的氣氛打亂了。林林沒有直接回答，她看了看正在往餐桌上端菜的保姆阿姨，又看看宋陽。
這是要迴避外人，宋陽明白了。
詩遙也看出了一二。宋陽給她打電話說林林要來的時候，也告訴她林林是要來說一件重要的事情。看這個意思，詩遙也沒有底了，林林到底想說什麼呢……
保姆阿姨走了，家裡只剩下了三個年輕人。
林林是不會拐彎抹角的人。見房裡沒有外人了，她便把自己去見父親，並且父親要把老宋供出來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但當把整件事說完，她又不知道此時此刻還該說些什麼。
許久，她還是開了口：“哥，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沒有什麼對不起。”宋陽說：“SEC逃不過這一天。”
林林和詩遙看著宋陽，他從餐桌邊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初冬的傍晚，外面已經一片夜色。滾滾車流擁擠在城市的主幹道上，一步步一點點向各自要去的方向移動。洪流，無論多麼慢，事情都會向他本該發展的方向發展。
“看來，那個錄音我留不住了。”宋陽看著窗外，低聲說。
“錄音？”林林不知道錄音的事情。
“我爸有一個跟你爸的對話錄音。我猜他當時錄這個，是為了防止有一天你爸當了局長以後不再認他們的合作。”宋陽對林林說：“他的錄音還沒有刪節，那裡面其實也能證明SEC的暗箱操作。”
林林沉默了。她感心中嘆，這些被權欲和金錢擺佈的人啊，當初他們兩家之間可是有婚約的。說穿了，這些人之間根本沒有信任。
“如果爸爸去自首，會不會結果好一點？”詩遙想了想，對宋陽說。
林林說：“我想我爸應該已經跟警察說了吧。我爸這個人，如果沒有想好，他不會說。他那天跟我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能看出來，他早已經想好了。”
讓老宋自首，他真的會聽這個所謂的“好建議”嗎？這個問題宋陽很難有答案。
SEC的關系網很複雜，在官商兩界行走多年的老宋對於自己是什麼處境還是有一個判斷的。
這天的下午，宋毅被父親老宋叫到辦公室。宋毅一進這間董事長辦公室，就隱隱覺得這裡的空氣有些陰暗。
老宋坐在辦公椅上，他沒有正視他，而是側著，看著百葉窗抽著煙。
“您找我？”宋毅道。他觀察了一下父親的面容，老宋的整張臉都好像窗外的陰霾一般。
“嗯。”過了一會兒，老宋才遲遲答道。
老宋把煙熄滅，望著宋毅，說：“24歲了，是個男人了。”
這話讓宋毅一時摸不清父親想要說什麼。此時，老宋接著說：“你知道嗎？我24歲的時候，已經跟你爺爺見過不少事兒了，千奇百怪，很多都是你想不到的。小毅……”
辦公室裡沒有開燈，今天是陰天，昏暗的光線裡老宋看著宋毅的臉：“看見你，我就像看見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樣。爸爸非常看重你，從來都是。”
“爸，您想跟我說什麼呀？”宋毅是個聰明人，他早已從老宋的話裡聽出了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
“SEC有難了，我需要你。”老宋的嗓音陰沉沉的。“張慶華在牢裡還是沒放過我，他想戴罪立功，他把我供出來了。還算不錯，我的老友及時得到了這個訊息，他告訴了我。”
“您……”
“這是我們的家業，我們宋家幾代人打拼才有了今天。我不能……我不能因為一個張慶華就折了。”老宋說。
辦公室裡安靜了許久。宋毅不敢接話，因為他已經嗅到了一種氣味，一種他一直防著，又防不住的氣味。
“小毅，我需要你替我背這個雷。”老宋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為什麼是我？”宋毅直直地看著父親，這句話他早就想問了。自從他大學畢業進SEC以來，他知道，父親在把很多事往他的身上靠。他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自己的親兒子，父親竟然會這麼做。
“因為我不能坐牢。”老宋乾脆地說：“我身上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我去坐牢，他們查下去，整個SEC都會完。我對不起你爺爺，我對不起這麼多年付出的心血！你懂嗎？”
“我問的是，為什麼不是宋陽？”宋毅提高了聲音。他很想知道，為什麼是自己，難道在父親心裡他從沒當他是親兒子嗎？
這話問住了老宋，他很久都沒有回答。在老宋心裡，這件事，他從來沒想過讓宋陽替他背事情，從來沒有。
“小毅，我對不起你。”老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底氣都是不足的，他不敢看宋毅的眼睛。
一片寂靜中，老宋聽見了宋毅的笑聲。他輕笑著，從黑色的皮質沙發從起來，對老宋說道：“您對不起我？別這麼說。沒有您我就是個沒爹的孩子吧……可能現在就只能當一個小白領，跟我媽相依為命。您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您給我這樣的人生，我就應該知足了。”
“小毅……你別那麼去想……”
“那我怎麼想？”宋毅反問道：“這就是我的命。我只能這麼想！”
說完，宋毅走了。老宋想抽一支煙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卻發現自己手指在顫抖……
宋毅沒有回辦公室，他拿著車鑰匙就回家了，他不想在這棟大樓裡待下去了。而上了車之後，他下意識地撥通了鄭小玥的電話。
“你在那兒，我接你……”電話一通，他邊直接說。
“我在家，你來我這兒吧。”
鄭小玥獨自居住在一個很講究的小區。深灰色的住宅樓陰暗暗的，一如今天的天色。
宋毅到來的時候，鄭小玥剛洗完澡。她穿著白色的浴袍給他開門，而他一進門就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她的長髮還在微微滴水，水是涼的，吻是熱的。宋毅的西裝外套早已脫下，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親吻著對方，直到他把她壓在床上。
“怎麼了......”她躺在他身下，摸著他的臉問道。
“想你了，不行麼？”宋毅沒有把自己遇到的真實情況告訴她。
之後，便是一番難捨難分的歡愛。他們之間一直配合得很好，但今天鄭小玥感覺到宋毅比往常更熱切了。他那麼渴望她，恨不得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在恍惚之中，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又好像快要上天了。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她抱緊他，叫著他的名字，甚至在某一刻，她彷彿聽見他說“我愛你。”
結束的時候，窗外下起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這麼早就下雪了……今年會是個冷冬吧？”鄭小玥側臥在床上，用氣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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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毅把她抱緊，用胸口的熱溫暖著她：“現在還冷嗎？”
“少爺，你剛才是說‘我愛你’嗎？”她帶著點開玩笑的語氣問他。
宋毅想了想，說：“有嗎？你聽錯了吧……”他看到了她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失落。他自己清楚，在剛才，情到濃時他確實說過這句話。但是，他不想承認。
他嘴上這麼說，但抱著她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而且還比往日多了一分依依不捨的感覺。
“你遇到事情了吧？”鄭小玥問道。也許是因為他們之間如此親密的關係，她對他心情的波動也開始變得敏感了。宋毅不開心，她能感覺到。並且，此刻的她覺得宋毅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
“讓我在你這兒住幾天好嗎？”宋毅問她。他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個華麗的，空洞的別墅。宋家的富有，父親給予他的物質，在這個下午，他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好像跟他沒有關係。
也許，他從來都是一個流浪的孩子，從未有過父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