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大樓裡，中層負責人例會剛剛散會。平時在各部室和基層單位說一不二的經理和所長們到了這個會上個個老實。
分公司總經理在會上正式宣佈了工程處的成立。只是宣佈，會議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展開。坐在陳經理身邊的王凱觀察著各基層單位負責人的反應，他們的神情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那是一種自己的乳酪被動了又不能明說才會顯露出的神情。這些參會的基層單位負責人們在燃氣工作多年，誰都明白，哪個部門掌管著新通氣工程，就等於掌握了權力和金錢。從前，這個權力分散在各個基層管理所，而現在卻都集中在了規劃部和工程處。集權，這是公司高層對各管理所不信任的表現。
“王凱，你這個工程處副經理可不好當啊。”說話的是一個和王凱一樣年輕的執行所副所長。
王凱些許沉默沒有回應。他是剛剛被提拔的中層幹部，工程處對他來說也是新挑戰。他看看手錶，說：“一會兒我該去看看第二辦公區了。”本來按計劃他昨天就應該去詩遙他們那裡檢查了，集團的臨時會議讓他不得不推遲了這個計劃。
“可別小看那些小崽子。”執行所副所長接著說：“當年我師傅說過，有兩種人最難管。第一種是比你還懂的，第二種是不服你管的。摩挲順了這兩種人就問題不大了，加油！”
王凱是個有心人。這幾天在辦公室他沒閒著，他把宗風、宋陽他們幾個的資料研究了再研究。他們大概都是什麼樣的人？學什麼出身的？他甚至嘗試去猜測這幾個人的性格，盤算著以後該怎麼跟他們打交道。
“一哥到。”付國推開詩遙辦公室的門，冷靜地說。
此時，男孩們正在這個辦公室聚著抽菸，剛剛從洗手間回來的付國看見王凱的車來了，趕緊跑回來給大家報信兒。“一哥”，這是大家給王凱起的代號，之前王凱人雖還沒進駐第二辦公區，代號卻被他們早就起好了。本來昨天夥伴們做好準備迎接王凱的檢查，結果到了下班他都沒來，被放了鴿子的大家也就防松了警惕。
沒想到他說來就來，還挺突然。
下了車，瘦小的王凱把手一背，擺出一副領導的氣派走進了辦公小樓。
幾個人還沒來得及回各自該在的位置，王凱就推開門了。滿屋子都是煙。不抽菸的王凱眉頭一皺，往後退了兩步。
“同志們好啊。”王凱努力露出他認為和藹的表情。
“王經理好！”大家都站了起來。
“王經理。”旁邊辦公室的林林聽見動靜也來了。
“你好。”王凱不忘了跟林林也打個招呼。他看了看大家，說：“應該還有一個人吧？”
他說的是宋陽，快中午了他竟然還沒有到。宋陽早上給詩遙發了一條資訊：“我有點兒難受，晚點過去。”其實就是起晚了，詩遙明白得很。
“他病了。”詩遙說。
“知道了。”王凱點頭：“給大家20分鐘準備，一會兒到會議室給我彙報。徐詩遙彙報下週接線作業計劃；宗風張林林彙報作業方案；趙萬里彙報相關作業安全防護流程及方案；付國彙報裝置庫存情況。同志們聽明白了嗎？”
“明白。”大家回答之後都回各自的工位去了。
“他要讓我說作業方案我哪兒會啊……”林林小聲說著。
“別擔心，我說就行了。”坐在她旁邊的宗風說。林林是個外行，宗風說他來教她，一點兒也不難。可是，剛剛幾天，誰也學不了這麼快。
“嗯。”會議室裡王凱聽完了所有職能的彙報，他打量著自己面前的這幾個人。“小徐，你的崗位沒什麼技術含量，但卻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你可不能被施工單位腐蝕了。領導選擇你是相信你。技術的彙報都是宗風說的，小張，你得抓緊學啊，咱們這兒一個蘿卜一個坑。小趙，嗯，還是很認真的，學得也快。繼續保持。付國，你在班組實習表現好領導才給你這個幹管理崗的機會，請你珍惜，你要是不行隨時可以安排你回班組。”
王凱臉上一小時之前那被粉飾的和藹終於卸了妝，他幾乎把所有人敲打了一遍。會議室裡沉默了。大家之前猜想過王凱進駐工程處之後會帶來什麼樣的氣氛，如今看來，絕不會是好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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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此時，樓道裡拍籃球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裡的寂靜。
“操……他在作死嗎……”詩遙在心裡說。她很清楚，這個聲音是宋陽來了。他昨天說過，今天要帶籃球來。
“徐工？中國徐工？”宋陽的聲音透著玩世不恭。會議室裡的大家看著王凱的臉，都在為宋陽捏一把汗。他這簡直是遲到裝病撞槍口的現場直播。
“小徐，把他叫來！”王凱一臉嚴肅。
當宋陽被詩遙帶到會議室的時候，他也知道自己這回真是撞槍口上了。得了，別解釋了，做個老老實實的樣子看看能不能混過去吧，他想。
王凱站起來，插著腰。看見身高將近1米9的宋陽進了門之後，他下意識地又坐下了。坐在遠處的林林不禁捂著嘴笑了。“小宋，聽說你病了啊。”他坐在會議室主座上對宋陽說。
“啊……早上肚子不舒服，不過現在好了。小病，我就沒去醫院。這不我就又來上班來了。”
這就是報到那天就遲到的那個……王凱盯著宋陽尋思著。一看就是一副自由散漫的樣子，今天直接罵他估計效果也不大，這種人得以後慢慢治他。
“給你半小時，整理下週所有作業圖檔資料，然後回到這裡給我彙報。”
“是。”
從這一天起，王凱正式進駐工程處第二辦公區，大家都覺得他跟這裡的人不在同一個頻道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