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浦宅成府，成磐坐在自己工作間的皮質轉椅上，看著畢恭畢敬站在桌前的金絲眼鏡男，眉頭間“川”字擠出深深的幾道溝壑。
“這麼說，非捷很快就要開始打那勞什子比賽了？”
“是的，成總，下個月一號，是他第一個比賽日。”
“都安排好了？”
“對！”張經理推了推眼鏡，“NPC對賭的錢我也打算投進去，這一次我找了——”
“不用告訴我那些細節。”
成磐說話的聲音不大，表情也沒有很嚴肅，甚至還帶著一些和善，只是斑白雙眉下的那對眼睛，有種令人難以直視的犀利感。
“成總，您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讓少爺打進職業聯賽的！”張經理深深低下頭，“沒辦到的話，您就把我發配回老家吧！”
“小張啊，我不是不信任你，”成磐端起電腦桌上的茶杯，輕揭開蓋吹了吹，慢條斯理地說到，“那個電競行業，我們都是外行，你找的人說自己能做成什麼樣，還不全憑他一張嘴？”
“那……您的意思是？”
“再多做一手準備吧，”抿了口熱茶，成磐雙目不禁眯成條縫，“聽你的意思，那圈子本身也不怎麼乾淨，那我們完全不用一直把思路放在外部嘛。”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張經理直起身，露出瞭然的神色，見成磐對自己揮了揮手，當即轉身離開了工作間。
留在座位上的成磐，則盯著茶杯裡上下沉浮的茶葉，不知在想些什麼。
……
李森返回訓練室的時候，還帶回來一張艾羚親筆簽名的鼠標墊給簡清商。
不過在給她之前，李森先把幾人拉到電腦前，講了一通關於昨天簡清商在進圈路線設計上的問題。
“做進圈路線規劃的時候，我們當然要最先考慮怎麼規避敵人，但這個規避也要講技巧。不光是簡清商要學，這些東西你們最好也能領悟，因為很多臨場反應，是需要你腦子裡先有那個概念才能做出來的。”
說著，李森將畫面放大，幾條橙紅黃綠顏色不同、蚯蚓般在艾倫格地圖上蜿蜒的粗線被他凸顯出來。
“第一個圈的踩點，很少有隊會選擇四人抱團，為了蒐集資訊，這裡、這裡、還有遺蹟教堂，都是很有可能派人去觀察的點。”
他削瘦的手指在螢幕上指點了幾下，簡清商則一邊點頭，一邊往記事簿上做記錄。
“所以如果我們是慢動，第一個圈過打劫坡，只要車隊的陣形不算太散，更靠近遺蹟這邊一些也沒關係，只要你不把線路畫到那幾個難開的路上，這邊能藏人的地方其實並不多。
“這時候車隊要是看到人，完全是有切座殺，或者拉開槍線拿分的機會的。”
“可是教練，那樣會耽誤我們往更中心去的時間吧？”簡清商略有疑惑。
“這就是個連鎖思考了，”李森說著再次調整地圖，“只要是常規航線的情況下，我們從學校慢進開到打劫坡，然後發現這裡居然還有人，最大的可能性是什麼？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前面的點已經被人踩了，這個隊也找不到更好的轉移位置，所以才在這滯留下來。
“那這個時候我們在半路上撞到他們分兵的人，把這些人打了，下面五房或者遺蹟剩餘的人，也會有機會順道吃下來。
“而且還帶著把這個點踩住了，相當於他們替我們觀察，同時還變成了我們的分數，豈不美哉？”
“哦！我懂了！”簡清商拍拍手，“相當於是把戰術從搶點，變成了打圈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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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這麼說，不過臨場的應變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你之前畫在P城城外倉庫的線，完全可以向北邊挪一下。”
接著，李森又挑出她幾處問題，掰開揉碎了給眾人分析了一遍。
由於簡清商今天被稀裡糊塗地喊了過來，本來屬於她做功課的時間都被耽誤了，雖然見到偶像心情十分激盪，但她還是很理智的壓住了自己的心情，聽李森的課聽得格外認真。
講完這些內容，李森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讓眾人解散，各回各處了。
等一樓最後一名學員離開，李森照例鎖好防盜門，關上所有的燈，回到自己的保姆間裡。
剛推開門點亮燈，他便愣住了。
作為訓練營裡的大忙人，尤其在復出以後，李森恨不得把每天擠成二十八個小時用。
自己的個人訓練要做，各個重要賽事的錄影得看，訓練賽不能不打，賽後的覆盤也要花心思總結，直到深夜，都還要點燈熬油給簡清商“改作業”。
如果不是因為基地有煮飯阿姨，他覺得自己很可能為了省事，直接選擇餐餐泡麵。
這種情況下，他的保姆間顯然是跟“整潔”二字不搭邊的。
不要說地鋪上的被子了，就是衣服洗完烘乾也沒有時間疊，只能在椅子摞成一堆。
晚上打牙祭的桶裝泡麵，也是提前拿到桌上散著，隨吃隨拆。
再加上手機充電線，耳機線等等亂七八糟的玩意，桌面一直處於“只有他自己知道，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的狀態。
不過這些場景，開燈後統統不見了。
衣服雖然還是放在椅子上，但好歹是疊得整整齊齊後才堆上來的。
泡麵則被靠著桌面牆根碼成一摞，亂七八糟的線都被盤成幾扎放在一邊，桌面的空間瞬間大了一截。
就連地鋪上的被子，也被疊成了豆腐塊——雖然並沒那麼方方正正就是了。
“……這艾羚，擱著裝田螺姑娘呢。”
李森默默走到電競椅旁坐下，想起艾羚的事，心情又煩躁起來。
要不就直接邀請她進隊？
雖然她的藝人約自己是沒錢解決，但大不了這個錢咱不要了，就只求艾羚能安心打比賽？
可是回想起自己以往的幾次組隊經驗，他又陷入了猶豫。
目前這幾名隊友，資質天賦都算可以，打是有希望能打出去。
但如果問李森和他們的私交感情如何，那李森自問是還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
哪怕之後這幾人重演兩年前那一幕，背刺自己或者違約出走什麼的，除了可能打官司會令人煩惱，但要說有多難過，那還算不上。
可艾羚就不一樣了。
以李森對她的瞭解，她就是不續選手約，在M&M把藝人約多籤的一年熬完，之後多半還是會復出繼續打比賽的。
但如果艾羚在自己隊裡，隊伍卻沒能走到最後，她應該就再也不會復出了。
把她拉進這種自己都沒把握的隊伍裡，萬一重蹈覆轍怎麼辦？
想到過往的種種，李森情不自禁又伸手拉開了裝煙的抽屜。
“我煙呢？這啥？”
他在抽屜裡摸了半天，沒摸到自己存貨，卻摸出一張字條來。
“李森戒菸行動，第一天？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