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正如剛從周圍聰明人臉上看出一些東西的陳逢的心境一樣平和，波瀾不驚。
大抵來說，其他人的心境估計也都差不了多少。
總而言之，除了劉備跟徐庶以外，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員將領身上的鎧甲之後，心中就有了些許的領悟，再看到那員將領表情上的慌亂，他們的領悟就更深了。
誰家普通將領會穿一身比王威都還要豪華十數倍的甲胃？
或許會有，比如說這名將領曾經救過曹操，或者曹魏夏侯惇、夏侯淵之流上將軍的性命。
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名曹魏將領臉上的慌亂，直接就把這份可能湮滅了。
一個曾經敢冒著生命危險前去救援曹操、或者其他曹魏上將軍的勐將，臉上怎麼可能會出現慌亂？
就算這人在富貴當中漸漸地沉淪了，卻也不可能墮落的那麼快。
以上的這一事實，除了徐庶因為激動，劉備因為反應較慢以外，其他的聰明人幾乎是在瞬間就已經看穿了。
但看穿是一回事，直接開口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許往常他們會及時開口，但當北伐統帥徐庶本就在現場的情況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人出這個頭的。
這叫政治。
同時也包含了一點軍事。
另外還夾雜了幾分人情世故。
以上三者，在場的聰明人都不或缺。
所以，哪怕他們已經看出來了某些問題，卻都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徐庶幫著劉備抽絲剝繭。
“此人身著豪甲，被俘之後卻極是慌亂……不論怎麼看，他都絕對配不上這一身甲，可他此時偏偏穿著這麼一身豪甲，要麼曹操看錯了人，要麼便是匆忙當中換上的一身甲胃。”
徐庶解釋過後，緩步走到那員將領面前，臉色平靜的道：“不知，我所說的可對？若是說對了，閣下不妨將姓名告知？如此一來，或許有機會留名青史。”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驃騎將軍夏侯惇是也！”
將領昂起了頭，傲然道：“爾若要殺某，儘管來便是，某若皺一下眉頭，便不是英雄，何故說些屁話？”
“你若是夏侯惇……”
徐庶抬起手，將那員將領身上明顯不合身的甲胃稍稍提起了一些，“這又該如何解釋？難不成，曹賊連一身豪甲都捨不得贈予夏侯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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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領梗著脖子道：“某不知你在說些什麼，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閣下果然是忠義之士，怪不得會被當做替身。”
徐庶彷彿沒聽到將領的話，自顧自地感慨一聲之後，轉頭向劉備拱手道：“庶以為，主公不妨先將這等忠義之士關押起來，待到攻破曹營之後再行發落。”
“就依元直。”劉備點頭，轉過頭道：“來人，將此人押下去，待日後再行發落。”
“玄德公不可如此！”
陳逢卻在此時上前一步，道：“以逢來看，今戰場混亂，若是再行拖延，恐怕曹操就要逃了！”
劉備猶豫了：“那，依子吉之意，我當如何？”
“這段時間以來，士卒們兩次急行軍，都已疲憊不堪，士氣更是全無，當此之際，玄德公不如承諾縱兵，如此一來，士卒士氣定然恢弘，曹操即便想跑，也不可能跑掉。”
“至於此人……”
陳逢說到這裡，澹漠地掃了一眼那名將領後，笑道：“此人既然追隨曹操，想來也曾做過那屠城滅門之事，名聲本就不好，我等不如割了他的舌頭，留他到民怨沸騰之際，將他推出去頂罪，便說……屠城之事，實乃曹操所為。”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周圍的聰明人，紛紛開口幫著打掩護。
陳逢悄然打量著那員將領，嘴上卻是未曾停下：“如此，我等便先從徐州…兗州開始屠起？玄德公以為如何？”
“善！”
劉備同樣悄然打量著那名士卒，同時演技大爆發的撫掌大笑道：“我看那曹賊還怎麼逃！”
“你，你們！”
那名將領眼睛瞬間通紅。
“主公，庶以為不如再問一問此人，若是他能將曹操下落告知，我等也不必行此惡事。”
徐庶一臉糾結地轉過了頭，道：“閣下可願告知曹賊下落？”
“問什麼問！”
“聽我的就對了！”
陳逢豪橫道：“當初屠益州、交州，連一承擔之人也無，世人便是全然無知，甚至還以為玄德公乃仁德之人，如今承擔之人已經找到，只需民憤之際將此人推出去，世人便無從得知我等所為……”
“說起來，逢之前還饒過了許多老婦…幼兒，如今還挺想試試將老婦全都，那該是何等……”
“我說，我說！”
那員將領急了，朝徐庶大喊道：“我家中老母尚在，只要您願意保證無人能傷他，我，我便告知你贈甲之人去了何處。”
“主公。”
徐庶直接轉頭道：“軍師太過殘暴，庶以為再讓他領兵，恐惹禍端，所以……”
劉備稍稍猶豫後，果斷道：“只要抓到曹操，從今天開始，你徐庶便是北伐軍帥！”
徐庶轉頭看向了那名將領。
將領尷尬一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陛…曹賊，他將甲胃交給我之後，便跟著一隊人一起離開了，那隊伍中間……”
將領把之前的所有遭遇都講述了一遍，同時也把那隊人的去向作了說明。
“曹操乃多疑之人，必不會前往西北。”
陳逢走了出來，搖頭道：“以我來看，他不是從東北方向破陣，便是由正北而逃。”
劉備先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而後則是將目光看向了徐庶。
徐庶點頭道：“庶也以為，主公只需將這兩路封死，同時讓王威將軍在戰場尋找，曹操應該便逃不出去了。”
劉備再度點頭，同時隨和地轉過頭對那名已然有些呆滯的將領道：“閣下受苦了，待我抓到曹操，定為閣下記上一功。”
“早該知道的……”
將領嘆息道：“以漢中王之仁德，又豈會行那屠城之舉，若當真如此，我母親也不會對漢中王深信不疑。”
“還挺機靈的。”陳逢笑著走到那名將領面前，摸著下巴道：“從這一點來說，我突然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故意配合我們了。”
“……”將領沒有說話。
“好傢伙，我居然真的上當了。”
陳逢大為感慨道：“也不知道是我太過自信，還是天下間的聰明人太多了，我陳逢……居然也有被騙的一天，說說吧，你叫什麼，我相信你不是無名之輩。”
“您不也沒被我騙過去嗎？”
將領苦笑一聲，轉身向劉備拱手道：“末將牛蓋，願追隨漢中王左右！”
…
雖然有著牛蓋的反叛，但在亂軍當中想要找到曹操仍然很是艱難，徐庶坐鎮中軍整整一夜，直到次日天明，方才獲得好消息。
這一次，曹操真的被抓住了。
劉備在辨認過後，隨便聊了兩句，過後便找到了陳逢。
沒等他開口，陳逢便搶先開口道：“只需孔明出馬，中原之地，必然盡歸玄德公所有！”
“善！”
劉備點頭，讓人去傳命令以後，拉住陳逢道：“走吧，跟我去見一見曹操，之前聊的不夠痛快，如今大事已定，倒是可以好好聊上一聊了。”
劉備對陳逢的說辭沒有半點懷疑，就彷彿只要陳逢開了口，中原就會自動跑到他的麾下一樣。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先前的信任累積。
“孟德無恙否？”
劉備帶著陳逢邁進了一座營帳，望著坐在主位被人餵食的曹操，輕鬆地問了一句。
“玄德如此輕鬆，莫非心中有了謀劃？中原？”
曹操看著不急不緩走來的劉備，皺了皺眉，繼續道：“玄德不會以為抓了我之後，就能掃平中原吧？若當真如此……”
你可真不配當我的對手。
他本來想這麼說的，不過劉備打斷了他，“你我打個賭如何？若我可以就此平定中原，孟德幫我勸降北方如何？”
“不賭。”
曹操澹澹地道：“即便是曹某覺得不可能，也絕不與玄德賭這一局，不然青史如何看我？一個叫門天子？呵，我曹某雖然不才，卻也不至於如此廢物。”
劉備鄭重道：“若我保孟德全家無事，此後曹氏仍可以出將入相呢？”
“那也不賭！”
曹操搖頭道：“我曹操英雄一世，絕不這般狼狽落幕，更不會當一個廢物。”
“繼續當皇帝呢？”
陳逢湊了過來，雙目放光道：“比如說前往倭國，當上一任帝王？”
“曹公千萬不要小看倭國，那地方雖然現在荒了些，但總的來說，最少也有四五州之地，比中原還要大上幾分，我保證，曹公若是過去當皇帝，絕對不虧！”
“至於地位嘛……就如春秋宋國一般，曹公以為如何？”
“這是你的意思？”
曹操沒看陳逢，直接看向了劉備，嗤笑道：“你就不怕我帶人重新殺回來？”
“嘶……”
沒等劉備開口，陳逢倒吸一口涼氣，道：“主公，此賊恐怖如斯，斷不可留！”
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