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村。
第二天上午。
“團長···”
“團長····”
頭綁著浸染鮮血繃帶的獨立團二營營長羅有志不顧一旁戰士的勸導，踉踉蹌蹌的跑到孔捷面前，直接跪倒在地，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聲嘶力竭：
“團長，您槍斃我吧。”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您槍斃我吧。”
淚水混著血水，從羅有志臉上落下，滴落在地，將積雪染成紅色。
看到自己的得力手下哭成淚人，聲音都嘶啞，在團部門外呆坐了一夜的孔捷，站起身，用力親手將羅有志扶起來，然後重新給他包紮緊綁帶：
“去休息，去養傷！”
“執行命令！”
孔捷帶著怒目圓瞪，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讓在場的所有戰士都渾身一個顫抖，就連羅有志的哭泣聲都陡然停止：
“警衛班，帶羅有志去休息。”
“是。”
兩個警衛班士兵帶著羅有志離開了。
看著離開的二營一連連長，獨立團預備營長，孔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為何羅有志幾近崩潰。
昨夜的戰鬥，按照戰前制定的作戰計劃，楊村中間的重機槍是全團火力核心，是火力支柱，為此，在構築陣地的時候，部隊就清空了全向射界，構築了五個轉移陣地，甚至還分出了全團質量最好的一挺輕機槍支援。
但這個被寄予厚望的重機槍陣地，在交戰不到三分鐘，就被敵人摧毀，重機槍也被損壞，失去修復可能，其戰果僅僅打死了一個敵人，而且，這個戰果還是因為突然襲擊才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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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敵人選擇從楊村右前側突圍，也就是他和二營所在的位置，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短短三分鐘，敵人就摧毀了重機槍陣地，並向楊村右前方突圍。這個時候，後方的三營，左側的一營都還沒來得及收縮包圍圈，前鋒都還沒和敵人接觸。
他帶領二營剩下的部隊，團部戰鬥人員，以及772團支援的步兵連合計三百七十多人攔住這夥鬼子，徹底包圍這夥敵人·····
想到這裡，孔捷拳頭捏緊，青筋根根暴露。
就像李雲龍說的，這夥鬼子確實是精銳，真正的精銳，他們三人一組，相互配合支援，戰鬥素養極高，而且全部裝備自動火器，槍法更是精準的嚇人。
六十多人分成三個戰鬥小組，
昨夜的戰鬥中，對方一個小組正面突破，他剛組織部隊擋住，另一個戰鬥小組就迅速他從側翼插入，打亂他的部署，即便他憑藉兵力優勢穩住，第三個戰鬥小組就會從另一側甚至後方迂迴，讓他疲於應付，等他勉強接住了第三個戰鬥小組的進攻，第一個戰鬥小組又因為有兩路支援，已然突破他的防線。
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
明明是在夜間，隔著十幾米就很難看清，而對方各戰鬥小組之間的配合，但是他這麼多年，見到過做的最好的一支部隊，
最終，他帶著三百七十多人阻擊，只留下了一個敵人，己方則是付出了近乎一半的傷亡，其中犧牲的戰士超過了一百。
主要傷亡都在二營。
所以，羅有志才會認為，這場戰鬥之所以會失敗，那些戰士之所以犧牲，都是因為他的重機槍不在了。
如果那個時候楊村中央的重機槍還在，確實可能會好打很多。
怪羅有志？
孔捷問過機槍陣地的戰士們，當時羅有志的指揮沒有任何問題。
把敵人放近一百米在開火，第一輪火力後，減弱射擊頻率，儘量節約子彈，在發現敵人火力很強之後，果斷命令全連火力全開，並連續轉移重機槍位置。
如果是他上，也會如此指揮，甚至在命令全連火力全開上，還不如羅有志那麼果決。
但是，
明明沒有任何問題，卻依舊連三分鐘都沒有堅持下來，
明明已經知道了敵人要來，旅部也派給了他支援部隊，他帶著全團戰士提前三天就準備口袋陣，甚至敵人都已經鑽進來口袋裡。
最後他只留下三個鬼子，而獨立團卻付出了近三百人傷亡，其中犧牲的戰士高達一百五十人。
伏擊戰，
敵我兵力比超過一比十六，
戰鬥之前四天，他就提前知道了敵人的行軍路線，兵力數量，武器裝備，而且沒有任何錯誤，戰鬥中，敵人都已經鑽進口袋陣了，
結果，
敵我戰果五十比一。
這樣的結局，別說士氣了，全團輸的連魂都沒了。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孔捷收起手裡的菸斗，用綁帶平整的纏好大刀片，將駁殼槍退出子彈然後塞進槍套，然後整了整軍裝，清理乾淨灰塵和積雪。
“哼！”
突然，孔捷冷哼了一聲，充滿了嘲諷。
他孔團長作戰計劃的很好，戰前準備的非常充分，
但是嘛，
一個也沒用上！
這一場戰鬥的失敗，誰也怪不了，只怪他孔捷指揮無方，只怪他孔捷疏忽大意。
孔捷啊，孔捷！
你也不想想，這山本特工隊是連李雲龍都萬分警惕的鬼子精銳部隊。
你孔捷比李雲龍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人家李雲龍的新一團能正面幹翻坂田聯隊，而你帶領獨立團遇到坂田聯隊，政委死了，自己也負傷了。
你說這麼比較不公平···
這是戰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爭，你和我說公平？
“一營長。”
孔捷喊道。
“在。”
沉泉立刻走進團部。
這一戰，獨立團不僅僅傷亡慘重，全團士氣也遭到嚴重打擊，所以他一直待在團部。
“接下來，你主持團部工作。”
孔捷命令道。
部隊嚴重缺乏幹部，新二團又正在組建之中，所以目前獨立團還沒有副團長，政委在李雲英的犧牲也一直沒有派遣。
所以孔捷讓沉泉來臨時指揮獨立團。
“那您？”
沉泉一愣。
“聽到命令該怎麼回覆？”
孔捷眼睛一瞪，大聲吼道。
“是。”
沉泉大聲回覆，舉手敬禮。
“我去哪？”
孔捷冷哼一聲：
“我去總部，向老總彙報。”
說完，孔捷帶上八路軍軍帽，自己走到一旁的馬廄，翻身上馬，一人騎著奔向總部所在。
“去總部····”
沉泉看著離去的孔捷，他隱隱約約感覺，經過了這一戰，團長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