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他來這裡想要幹什麼？”
周寧朝門外望過去，遠遠傳來了狗吠的聲音，視野的當中，赫然有一輛掛著李閥標誌的馬車駛過來。
周寧看著這些，然後喝了一口茶，腳步聲響起。李世民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衣，正龍行虎步的朝他走來，腳步輕巧有力，自有一股迫人而來的氣勢。
“或許這就是帝王之相罷？”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周寧收攝心神，按照禮數拱手見禮後，沉聲說道：“世民兄請坐。“
李世民曬然一笑，掃了寇徐二人一眼，據桌坐下，淡淡笑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仲道能否到車內詳談呢？”
“也好。”周寧抬起眼，隨著李世民出去了，倒是坐在那兒的寇仲和徐子陵有些忐忑不安。
崇文樓外，走上那輛馬車。李世民含笑道：“仲道請坐。”徑直到靠右的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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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在交際場合，其座次則以左為尊。因為古人坐北朝南，則左為東，右為西，故座次上以左為尊。李世民此舉無疑是極其客氣的舉動。
“世民兄實在太過客氣了。”
“嗯。”李世民揮了揮手，“仲道喝酒麼？“
“喝上一點也無妨。”周寧迎上他似能洞穿任何人內心秘密的銳利眼神，淡淡道。
李世民在馬車上的華麗臺子裡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酒瓶：“這是長安有名的三勒漿，仲道可嚐嚐。”
李世民先為周寧添酒，才斟滿自己的一杯，嘆道：“我已有許久未曾和人這麼喝過酒了。”
然後舉杯笑道：“這一杯是敬我們的朋友之情。”
周寧舉起酒杯和李世民碰了一杯，一飲而盡。目光凝望著酒杯，伸指在杯沿輕彈一下，發出一響清音，徐徐道：“世民兄今番來找我，只怕不是來敘舊那麼簡單的罷？”
李世民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柔聲道：“正是如此，李某此來，先敘朋友之意，而後要問仲道幾個問題。”
頓了一頓，旋又咦道：“仲道的內功又強了許多，方才你的兩眼亮起竟像是夜空中星光閃爍，這是先天真氣裡‘天人交感‘的境界，道家稱之為‘虛室生電’。我李家高手如雲，我亦是遭逢過不少高手，但眼神能現出金光者，卻絕不超過五個……”
虛室生電？周寧記得在長生訣中，也看到過這個說法，淡淡道：“世民兄過獎了。這是我的功法使然，並不真是我的功夫達到這個層次。”兩人又聊了幾句功夫上面的事情，這才言歸正傳：“世民兄可先說說來意？”
李世民望了周寧一眼，說道：“我此次來，是受了師仙子所託，為討要周兄手中的和氏璧而來。”
果然是這樣。
周寧搖頭道：“若世民兄此來只為說和氏璧的事，那我只怕要說聲抱歉了……。”
李世民舉杯一飲而盡，以衣袖抹去嘴邊的酒漬後，插口道：“明人不說暗話，天地可鑑，我李世民對和氏璧並無覬覦之心，只是和氏璧事關天下大勢，至關重要。仲道雖然做的機密，但還是露出了不少破綻……”
周寧沉聲道：“李兄，我並沒有騙你，和氏璧並不在我們手上。至於李兄知道我的破綻，要如何去做，只能悉隨尊便了。”
李世民望向了周寧，真誠的道，“周兄何必太過警惕，我並不是個慣於出賣朋友的人。你的破綻我尚藏在心裡，並沒有告訴師妃暄。再說了，我李世民頂多只是為父兄打天下的先鋒將領，和氏璧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只是為你擔心罷了。”
周寧上下打量了李世民一眼，一時判斷不出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沉聲道：“明珠一時蒙塵，但洗去塵埃之日，便是光芒萬丈之時，世民兄龍虎之姿，豈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李世民默然半晌，旋又搖了搖頭：“那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言歸正傳，公歸公，私歸私，和氏璧關係著天下蒼生，得了對你們亦沒有任何好處。甚至你送人也沒有人敢要，這又是何苦來由？若是周兄願意交出和氏璧，我可一力擔保靜念禪院絕不會追究。”
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一番話說得巧舌如簧，周寧心叫厲害，苦笑道：“若世民兄真對和氏璧沒有覬覦之心的話，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了。”
李世民微微嘆氣，仔細端詳了他好一會後，搖頭嘆道：“仲道還是再想想吧，若是今夜子時之前你能交還和氏璧，我們還是朋友跟兄弟。”
話說到這，周寧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透過窗簾，周寧看見寇仲和徐子陵擔憂的眼神，心知今次必須要做出交代了，從腰間解下斬蛇刀，放在了几案上，苦笑道：“恐怕……只能讓世民兄失望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幾個孩童嬉戲打鬧，互相追逐，唱起了童謠：“日月照龍舟，淮南逆水流，掃盡楊花落，天子季無頭……”
聽到這童謠聲，李世民頓時面色一變，抬眼朝周寧望去，恰好跟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碰個正著。
周寧淡淡的道：“世民兄與其跟我糾結和氏璧的事，倒不如回去準備一下起兵事宜，這個童謠若是落到皇上耳中，只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不勞周兄費心。”隨即，馬車內安靜下來，李世民的話語，也正顯得沉靜，甚至於冷漠：“既然如此——周兄，那李某便先告辭了。”
“嗯，恕不遠送。”周寧下了馬車，目送李世民揚長而去，心中一片冰冷。雖然不知道和李世民之前算不算是好友，但他可清楚的知道，自這一刻開始，他和李世民已經成了敵人。
…………
回到客棧，寇徐二人見周寧情緒不高，連忙問起來。周寧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徐子陵嘆氣道：“大哥自始至終也沒對他說過半句假話，怪只能怪雙方立場不同罷了。”
周寧默然點頭，接著打起精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時間已經接近午時，萬里蒼穹下，碧空如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立行坊會一會橫空鳥人罷？”
周寧這般提議，寇徐二人自然不會反對，便也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饅頭一邊咬著，一邊隨他出去。
一路走出了崇文樓，外面便是相對熱鬧的天街，兩邊有著各種的鋪子，或許是因為楊廣的鋪張習性，天街兩側的店鋪均曾經過了刻意整飾，簷宇如一，又盛設帷帳，擺滿了珍寶器物，各式財貨。
隋唐胡風尤盛，民風極為開放，兩旁店鋪的售貨者中不乏年輕漂亮的少女，這在後世幾個朝代中極難想像。
時間正值巳時，一些推車小攤也在外面擺上了攤位。街上行人不少，令人驚嘆東都的繁華。
這時候剛下過大雨，路上的積水還是很多的。這時候鞋子防水的質量也差，寇徐二人走得都有些慢，周寧的腳步看來就明顯比他們要快得多了。
此時道路兩旁多是一些路邊小吃，也有各種讓人把玩的小物件，三人一邊談笑，走走看看，一邊在道路兩旁對一些感興趣的東西指指點點，有時還駐足觀看，細作評估研究。
但從表情上看，誰都想不到他們正在絞盡腦汁，要與強大至不成比例的敵人周旋。
鼻端傳過了一陣香風，寇仲對一個從他們身旁走過的婀娜美女投以笑容，笑道：“洛陽真是好地方，到處都是美女——怎樣？”
最後兩字是是壓低聲音，運功收束，再送入周寧和徐子陵耳內去的。
“日月照龍舟，淮南逆水流，掃盡楊花落，天子季無頭……”
一群小孩子唱著童謠追逐而過，徐子陵閃身避了開來，輕輕道：“至少有九波敵人在跟蹤我們，他們化裝成各式人等，不斷替換，避免引起我們懷疑。”
周寧沉聲道：“小陵的靈覺果真非比尋常，我只可察覺到有八撥人在，在側後方的一撥隱約是佛家內功，該是僧王寺的；東邊鬼鬼祟祟裝作在買東西的那一堆人，應該是洛陽幫的。在右邊店鋪買水粉的那個女人，內功極其詭秘，多半是陰葵派的……”
徐子陵目光飛快的朝行人如鯽的對街瞥了一眼，淡笑道：“大哥還說漏了一個人，那人一直在身後二十丈外躡在後面，似乎是個女子。我們要甩開他們麼？”
周寧凝神感覺了一番，點頭道：“果然如此。先不管他們。”
金雞坊離立行坊間隔豐都，通遠二個坊市。其中豐都市以一坊之名佔了兩坊之地。是東都城內最大的一市，市集內食檔貨攤林立，人頭湧湧，極其喧鬧。
周寧在旁邊的攤位上買了幾個包子，遞給他們一人一個，說著“前面哪裡比較熱鬧”的話，選了個方向繼續走著。
前方的街市更為熱鬧，一邊是鱗次櫛比的街道，一側則是萬國舟帆的洛水
轉眼間他們已從市集的北門走了出去，前面不遠處，便是立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