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太溫柔了，不夠威嚴。”
“再來一次。”
“目光不要一直看著鏡頭。”
“語氣不對。咱們休息一會兒再來。”
“萬老師，要不然我給你看一些真正高三老師給學生們鼓勁的事情吧？”
連續喊卡了五次，李謹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暫且不說她以前的明星地位，光說萬琳是自己等人表演課的老師這一點就足夠讓人為難。
王逸凡等人沒想到李謹言的標準竟然這麼高。
連萬琳如此優秀的表演都沒有達到合格標準。
那自己等人豈不是就危險了？
實際上李謹言是對萬琳的表演提出了更高要求，畢竟她要對標的是原本時空的金馬影后秦海璐。
他倒也不是準備讓萬琳完全跟金馬影后一致。
在李謹言的提醒下，很久沒拍戲的萬琳逐漸找到了拍電影的感覺，總算是進入狀態。
運動員需要依靠不間斷的訓練以及比賽尋找感覺，演員歌手也一樣。
課堂上或者舞臺上的表演跟劇組拍攝其實有很大差別。
課堂非常安靜，沒有干擾，也沒有攝像機對準她，最重要那時候的表演是連貫的、流暢的。
電影拍攝就要嘈雜得多，很容易分心。
別看鏡頭前面只有那麼幾個人。
實際在鏡頭之外站滿了劇務、龍套，鏡頭外全是各種機器，高瓦數燈泡散發巨大熱量。
新人以及很久沒拍戲的演員在這樣場景下很難聚精會神。
並且電影的拍攝完全不是線性的。
李謹言在內的導演都是將一場戲分成n個片段，然後讓演員演其中的片段。
只拍那麼一小段卻要整個狀態跟情緒都保持一致跟連貫。
安逸的環境讓萬琳在追求表演的心也淡了許多。
這次反覆被自己的學生喊卡激起了她的好勝心與進取心！
她不相信自己演的真有那麼糟糕。
就想證明一下自己實力並不弱。
於是現在狀態一次比一次好。
趁著休息時間，周銘來到監視器旁邊，低聲嘀咕道：“老李，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讓萬老師拍了這麼多次。”
“我這是對電影質量負責，也是對萬老師的名譽負責。”
李謹言認真回答起來。
正巧萬琳捧著保溫杯走了過來，恰好聽到了後面這句話，臉上神情有些古怪。
周銘立即咳嗽一聲，提醒好友可別再說了。
“剛剛聽說你要對我負責？”萬琳開口詢問道。
李謹言算是明白了，這萬老師已經融入到角色中，悄無聲息出現在學生背後這種絕技已經爐火純青。
他連忙開口解釋道：“是對您的名譽負責任。”
“您這麼久沒拍電影，既然選擇了拍《青春派》，肯定就會有很多人拿著放大鏡準備找茬。我們只有把作品拍好了，才會讓他們發現驚喜，而不是批評您。”
萬琳倒是看得很開。
“罵就罵，反正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沒有哪個當紅明星不被罵。
除非是糊咖。
李謹言卻不這麼想，“其實您現在演得越來越好了，明明有機會讓大家可以眼前一亮，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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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機會得到批評，誰願意捱罵。
萬琳當然也不例外。
她笑著對李謹言說道：“你現在已經有真正導演的範兒了，我對咱們這部影片越來越看好。”
“您看好就成。”
李謹言將自己位置讓出來，指著監控器說道：“其實每一遍您都有很大進步跟變化，我估摸著吧，下一條應該就行。”
安撫好最大咖的演員之後，李謹言就轉身來到了旁邊教室。
這裡被暫時改造成了演員休息室跟化妝室。
王逸凡等演員都在裡面候場。
原本萬琳的位置也在其中，只是她覺得自己呆在裡面會讓別的演員都不自在，所以才來到導演位置這邊。
見到導演推門進來後，演員們都有些忐忑不安。
像極了要被抽查背誦課文的學生。
“李導過來了！”
“李導快坐快坐，今天辛苦了！”
“要不要喝點水？”
大家相對來說都比較熟，這只是在開玩笑罷了，一個個故意弄得很諂媚，故意在拍馬屁。
“剛剛的拍攝時候你們表現都還不錯，比我想象中要強很多。”
李謹言一點沒吝嗇自己的誇讚言辭。
王逸凡打趣道：“李導你不要害怕批評我們。我們聽得進去批評，能改善跟進步就最好。”
“我真沒有誇張，你們表現很好，鏡頭感非常不錯。”
李謹言當然不會將配角以及龍套的要求放那麼高，只要不拖主角們的後腿就行。
原本他是想找真正的高中生來拍攝。
這樣更加真實可信。
奈何如今不是寒暑假期間，同時也沒有那麼多人選，乾脆選大學同學算了。
事實證明，專業學表演的人鏡頭感就是不一樣。
用素人固然真實，但很容易出現拍攝問題，比如背對鏡頭或者在鏡頭前面顯得拘謹。
好演員要時時刻刻都意識到攝像機的存在並且知道它的位置在哪裡，卻又要忽略掉它們的存在。
這群學生長期跟攝像機作伴，對拍攝並不陌生，因此不會懼怕鏡頭，也不會刻意去觀察鏡頭。
業餘演員通常將有臺詞的表演才當成真正表演。
真正的演員哪怕是沒有臺詞的背景板也同樣需要入戲，需要表演。
搶戲是怎麼來的？
搶戲就是在自己沒有臺詞的時候，用傾聽主角說話的反應跟動作來搶奪關注。
有時候，說臺詞的演員表演可能還沒有傾聽的那些人表演吸引人。
李謹言拍了拍王逸凡的肩膀，笑著說道：“你現在可是跟萬老師演對手戲的人，千萬不要被壓制得太慘。”
“我儘量…”
王逸凡嚴重缺乏信心。
原本他以為自己演技不差，就算比不上萬琳，也不會被落下太多。
可今天看了萬琳連續NG的幾條之後才明白，姜還是老的辣！
對方狀態越來越好，甚至能根據導演要求換不同的表演方式。
而自己幾次都沒什麼變化。
他現在隱隱約約有些後悔，自己會不會成為《青春派》這部電影的短板？
室友近五年，李謹言能看出王逸凡的緊張與焦慮，他鼓勵道：“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們倆就是在本色出演。你們本身就是師生關系，電影裡也同樣是這樣。你可以把她代入到高中班主任身上。”
“可我的班主任非常和藹幽默，對我非常好。”
“那你讀書生涯中就沒有遇到嚴師嗎？”
李謹言看了一下手錶，回答道：“你們再休息一會兒吧，五分鐘之後接著拍攝。”
時間緊任務重，就只能加足馬力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