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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詭巧祀器繁多

羅青快步疾馳,緊緊跟隨老郎中幾人步伐,遠遠觀戰。

倘若老郎中露出點敗象,羅青會毫不猶豫地直奔鎮西,不再管小鎮之外地形情況到底如何,拿上兵刃直接逃離小鎮。

他手上沒那種乾坤容納袋,袖珍方寸物,身上只帶了一塊嬌小的瘍瘡侯扳指,至於烙鐵,金瓜等物,自然放到了家裡。

難不成將兵刃拿到藥鋪,生怕引不起老郎中懷疑?

羅青瞧見打鬥的幾人。

不再是老郎中對皋復老兩人,而是又多出一位方臉闊目的中年人。

老郎中以一敵三!

顯然,那多出來的一人乃是回煞伯最後一位卷徒,振衣夫。

振衣夫身前一件玄色披風,無端懸浮,不時隨著振衣夫雙手的擺動而起伏,獵獵作響。

每次披風作響,老郎中胸膛處便會閃爍出一圈極暗澹的猩紅光柱,縈繞周身,將自振衣夫振衣而來的一股詭異腥風盡數阻隔在外。

“振衣風:振衣夫所持詭巧祀器,將近入品階,振衣有眩暈迷人功效;衣縛人身,有束縛捆人之威,灌注祀力可令其環繞護持己身,具防禦之能。”

羅青眯了眯眼,抬眼凝視那縈繞振衣夫而轉的獵獵披風,面露貪婪。

自家家底子薄,看到好東西就忍不住要啊。

能防禦護持的傢伙什,羅青更是缺少。

視線再移向老郎中,其胸前有一骷髏吊墜,色澤黝黑。

“骷髏墜:以一名重病入骨髓的祀修頭骨為主材,鍛造而成,因此其色發黑,此墜清心斂神,具有抵制敵人精神類手段的功效。”

回煞鎮上回煞伯以及其卷徒,手頭上的詭巧祀器大多與眩暈、迷惑為主,老郎中帶著這骷髏墜,能削弱不小回煞伯這三位卷徒戰力,剋制之下,難怪老郎中有以一敵三的底氣。

羅青再看向招魂嫗,九枚小小銅錢,被一根紅繩串在一起。

老嫗將其拿在手上,不時那枚枚天圓地方的銅錢天女散花般地朝著老郎中襲掠而去。

“九子紅繩銅錢:祀君治世時,曾多次廣鑄銅錢,分花於治下諸多平頭百姓,以宣君德。銅錢採圓形方孔制,正面篆有‘除兇去殃’四字,反面以‘祀君治世’為樣,常戴左右,有些許祛邪趕穢之效。

招魂嫗此錢,鑄於祀君治世末年,最後一次廣鑄銅幣之時,時日最淺,威效最差。

紅繩為棉製,色為硃砂,形為穿絲,招魂嫗花極大功夫製成。

銅錢串於紅繩之上,祀力運轉,振響九錢,有振魂之效,亦可作襲殺之兵。”

看著招魂嫗搖動一串銅幣叮璫璫作響,不時飛掠而出,自四面八方襲殺老郎中,羅青心動不已。

雖不入品階,但也算是一件上乘的寶貝了。

老郎中除卻本身一件骷髏墜子護持外,手中再無一件厲害詭巧祀器,但他雙手表面流轉如玉,宛如覆蓋有一層晶瑩剔透的絕美琉璃。

每次招魂嫗九枚銅錢襲殺過來,老郎中拳影交錯,速度快得駭人。

金鐵嗡鳴之聲中,銅錢皆如霜打的茄子,萎靡跌落而下,繼而被招魂嫗以手間紅繩攝走。

老郎沒祀力傍身,不能如那三人一樣,施展那神仙般飛錢、飄衣的手段,可他那一雙明顯練過一套鋼筋鐵骨功夫的玉手,卻半點不差,甚至猶有過之。

看來老家夥除卻傳授給羅青技藝外,還是留了一手,不曾說過分毫。

最後那皋復老,並沒顯露出詭巧祀器,而是以一套呼號之術,不斷作聲。

聲如夜梟,極為刺耳。

皋復老此門祀術重煉聲,按照羅青前世傳統而言,與那大名鼎鼎的獅吼功似有相類之處。

不過其效用卻天差地別,此祀術功效為攝魂奪魄,專攻於神識一道,而對人身體軀,不會產生影響。

平日招魂,皋復老以此,站北呼叫,便是為招人魂,攆走人身側髒魄。

老郎中脖頸處雖有一骷髏墜抵禦,但終究只是一件不算上乘連品階都未入的祀器,對付這三人接二連三的神識眩暈振動之技,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會有疏漏。

老郎中偶時恍忽一息,招魂嫗三人即能迅速趁著時機掩殺過去。

不過骷髏墜屢次閃爍,都能令老郎中回神。

老郎中江拳頭殺伐不是三人所能比擬,一拳轟砸,三人盡皆不敢硬碰硬。

算起來,還算老郎中略佔上風。

分析出局勢的羅青松口氣,心頭算是安定下幾分。

自打當上這藥鋪學徒,羅青從沒感覺過老郎中這般和藹可親。

羅青想戴上瘍瘡侯扳指,輔助老郎中對敵,但若施展祀力,暴露出去,祀訣修行來路,羅青不好解釋。

自家秘密不少啊。

招魂嫗三人身上流溢位的祀力不小,羅青感受得知,比自己能強上不少。

不過不是那等螢火之光難以爭輝的皓月當空,望而生畏,而是強弱相差有限,能覺其強,但非是觸不可及。

赤胎六境,六甲當先,懸弓隨後,羅青不知三人境界,但猜測其人興許未曾超過懸弓達洗兒。

若是突破到赤胎二境的懸弓,羅青未必不能與三人拼拼鬥鬥。

羅青窺測思索時,老郎中與三人戰鬥也已進入白熱化。

老郎中數拳開啟九子銅錢,大聲暴呵,似在抗衡削弱皋復老那一震吼。

隨後他腳下一踩,身體整個射出,舉起剔透雙拳,對準招魂嫗,直接轟砸了過去!

振衣夫有振衣風護持,一招縱是打中,也難以將其重傷。

而皋復老除卻那呼號之術外,一身近戰實力同樣不差,老郎中一時三刻難以拿下,只有招魂嫗,三人中較弱,不打她打誰?

老郎中拳風呼嘯,招魂嫗倉皇之中,扯出那塊她珍藏的月事染血布,祀力灌注,絳布頓時漲大,轉眼間已長成長寬有半丈。

流轉不息,其上有道道濃稠如鮮血的色澤流螢忽明忽暗。

老郎中拳頭擊中,那塊布霎那之間便如被洞穿出一個碩大窟窿。

老郎中拳頭只是頓了片刻,緊接著仍舊一往無前。

招魂嫗腹部遭受重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坍塌。

口中噗地一聲,噴出一條血注。

“招魂!”

振衣夫二人喊了一聲,急忙廝殺過來。

皋復老一聲唳吼,同時手頭多出另外一物。

玉製,長條四方形,呈澹紅,色澤暗澹,頂有小孔,可穿線。長條四面皆篆有小字,首句為“正月剛卯既央”六字,餘下文句多為驅鬼愕疫等辭。

此物名為剛卯,祀君統治中有段時日頗為風靡,常有人掛腰間以作配飾。

皋復老手中攥著剛卯,口中輕呼,“鎮!”

皋復老手握著剛卯的拳頭朝老郎中砸去。

此剛卯攥手中而用,可強拳頭攻伐。

與此同時,振衣夫念動口訣,名為振衣風的披風獵獵漂向老郎中,將其籠罩。

老郎中神識一緊,回轉過神,皋復老一拳已至,振衣夫則拿短劍刺來。

老郎中倉促之下,揮出右拳,那拳在空中色澤急劇朝剔透之色轉變,朝振衣夫短劍對碰而去!

老郎中拳頭已煉至大成,達到鋼筋鐵骨的地步,縱是與尋常刀劍碰撞,也不會傷分毫。

鏗鏘一聲!

拳劍交錯。

但皋復老那剛卯拳同時恰至。

“師傅,小心那拳!”

老郎中對那一拳準備以閒出的左手張開接下,但聽到羅青大叫,他童孔一縮,急忙腳下暴退後撤。

皋復老拿出剛卯之時,極為隱蔽,除卻沒逃得過羅青重童外,其他人都沒注意。

皋復老一拳打中老郎中,多半攻伐之力被其躲閃過去。

一招過後,老郎中站立一側,手捂前胸,強忍著疼痛,心有餘季。

貼身之後,才知那拳的恐怖之處。

老郎中斜視羅青一眼,瞧不出其眸中情緒,不過想必感謝居多。

招魂嫗捱受老郎中聲勢浩大的一拳,撲倒在地,生死不知。

“招魂嫗遭受我一拳,現已身受重傷,若是再晚遲些醫治,恐怕小命不保。”

老郎中揹負雙手,挺直腰桿,眯眼望著招魂嫗咂咂嘴,‘好心’提醒道。

振衣夫面色鐵青,臉上陰翳,拱拱手道:“老郎中年歲增長,可實力卻不見消減啊。”

中年振衣夫一甩披風,披上肩,“今日切磋,便到此為止,閣下以為如何?”

皋復老迴轉過頭,異議道:“振衣,這老匹夫與我等相鬥甚久,此刻恐怕已是強弩之末,若再鬥上片刻,定能取其首級獻於大人!”

振衣夫微側腦袋,冷冷道:“現在我說了算,必須先救招魂嫗!”

皋復老面色陰晴不定,最後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回煞鎮上三人同為卷徒,但也有親疏遠近之別,其中振衣夫跟隨回煞伯最長,最受其信任,且實力最強,任為廟祝一職,他所言,皋復老兩人只有聽從的份。

老郎中朝前邁出一步,雙手握拳,肌膚色澤變化,冽冽道:

“那可輪不到你們決定!

欺負人打不過就想跑,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此次冒昧前來,實乃我等唐突,饞涎你手上詭巧祀器,並非是回煞伯之命。我等在此給你賠個不是。

回煞伯當下閉關,許久不曾現身,不過若你對我們出手,回煞伯大人想必會立刻前來……”

赤裸裸的威脅,振衣夫此言之意,可不就是我們打你,打不過沒事兒,但你無依無靠,野修而已,安敢如何?

老郎中似在沉吟,良久後才憤憤開口道:“滾罷!”

“待回煞伯出關,我就與他好好聊聊此事!”

振衣夫抱起招魂嫗,快步向廟宇奔去。

他們在此稱王稱霸百有餘年,幾個治病愈疾的藥物,自是有的。

年歲不小的皋復老回望一眼,又順勢看了看方才吼上一嗓子的羅青,跟了上去。